周世昆沖進了衙門,一下子驚呆了,他的兒子周巡坐在校場的地上處在半昏迷之中。他的兩個手下盡量地想扶起他,可因為周巡的腿軟,幾次都沒有成功。周巡的滿臉是血,臉上滿是青腫。
周世昆的心一下子被揪住了,躺在地上的那是誰啊?那是自己最喜歡的兒子啊!那是自己的心頭肉啊!周世昆急步沖到他的肉肉那里,對那兩個周巡的手下喝道:“到底是誰打的?”周世昆到了現在還認為不可能是吳世恭把周巡打成了這樣。
“是吳指揮。”一個周巡的手下回答道。
周世昆一愣,接著問:“他們有多少人?”
“就吳指揮一個。”
這時候,正要進入內堂開會的吳世恭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施施然走了出來,他走到大堂的門口,居高臨下地雙手放在背后地站立著。這時候的吳世恭當然也知道了周世昆是那個被他打的人的父親了。他先看了看遠處衙門口打架的那兩伙人,笑了笑。接著把目光轉向了周世昆,輕蔑地笑著問道:“周副指揮來衙門里是有何貴干呢?”
周世昆簡直失去了理智,聽了吳世恭的話,他仰起了頭,對吳世恭吼道:“你為什么這樣打我的兒子?”
吳世恭用更加輕蔑的眼神俯視著周世昆,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打他需要理由嗎?”打他需要理由嗎?這話帶著無限的蔑視,無限的冷酷。宛如一桶冰水從周世昆頭上澆下,把他一下子弄了個透心涼。
這句話讓周世昆稍稍冷靜了下來。現在這一時三刻的,還真沒有辦法對吳世恭立刻報復回來。
如果論背景的話,自己的靠山肯定不如陽武侯薛府。不要說,如果自己把吳世恭打臉打得太狠的話,把吳世恭送出去入贅的恭順侯吳府也絕對會跳出來。
如果論人手的話,薛府如果一狠心,不要說薛濂自己掌控的京營兵馬,就是薛府自己的護衛和家丁,再加上京城周圍莊子里的莊丁,都要比整個南城兵馬指揮司的人員都多一倍多。
如果去告狀的話,作為指揮的吳世恭被作為下屬百戶的肉肉給挑戰,吳指揮在規則范圍內,用合理的手段(注意:一定要有這些設定)對肉肉百戶進行了教訓。這樣的情況去告狀,就算是陽武侯薛濂的政敵都不會支持自己。因為,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政見之爭了,而是維護整個官僚集團上位者威信和權威的問題了。
如果去尋求輿論支持的話,自己的兒子肉肉,勇猛威武的名聲,不說是名揚京城吧,起碼在南城是赫赫有名。他和一個國子監剛肄業的文弱書生單獨PK,被揍得鼻青眼腫的,倒地昏迷。這說法誰信啊?就算是傳播也是當一個笑話來傳播。甚至會有幾個懷疑病患者會這么想:會不會是周世昆故意地讓自己的兒子肉肉自殘,然后以此為借口趕走吳世恭,以達到自己上位的目的?
看來暫時只能夠捏著鼻子認了。至于現在集合人手把吳世恭打一頓這個主意?周世昆是根本不可能去考慮的。不要說,他的手下也是兵馬司的兵丁,敢不敢去打他們的指揮。就是敢,只要周世昆動了吳世恭一根頭發,那他立刻將會成為薛府的死敵。而且因為是他們周家父子的沒道理,周世昆的所有靠山,將在未來袖手旁觀,到那時,薛府動用一切手段把他們周家弄得家破人亡,也沒有人會同情自己,更不會有人來救援自己了。這行為就不是報復而是自殺了。
當務之急,是救治自己的兒子肉肉啊。周世昆也不再爭辯,無奈地命令自己的手下一起幫忙,去抬肉肉,沒想到吳世恭又輕飄飄地說出一句話來:“是誰說可以讓他走的?你兒子辱罵毆打上官,等會兒還要打板子呢。”吳世恭這倒會現買現賣。
聽了這話,周世昆差點要吐血。辱罵倒也算了,可他的肉肉腦殘啊?用自己的臉毆打吳世恭的拳頭?
在這里,吳世恭倒不是要真的打周巡的板子。他純粹是要惡心周世昆,要掃周世昆的臉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周世昆壓抑住自己的火氣,問吳世恭說:“那么,吳指揮要個什么說法?”
“剛才,你的兒子打得本官手好疼啊!”
周世昆大松了一口氣,只要能夠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大問題。“沒問題,吳指揮需要多少湯藥費就報個數目給下官。”
“可是剛才,你的兒子氣勢洶洶的一副兇樣,把本官驚嚇得不小啊!”
周世昆一咬牙,說:“那下官再奉上一筆壓驚費。”
“可剛才本官和許吏目下棋,彩頭不小,棋都要贏了,可給你的兒子給掀翻棋盤了啊。”其實當時的棋,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周世昆簡直要喪失耐心了,說:“那吳指揮就給下官報個數目出來。多少下官都給。”
見見火候也差不多了,吳世恭就說道:“那你就給本官賠個一百兩吧。”
聽了吳世恭的話,周世昆的全身絕對是輕松了下來。他剛才以為吳世恭要獅子大開口了,他也決定了就算是大出血,也要先把自己的肉肉帶回去救治了再說。對周世昆來說,一百兩銀子是不少,但也絕對不多,根本到不了肉痛的地步,尤其是現在他萬分肉痛肉肉的時候更是如此。
其實,在這里,吳世恭剛才的行為不是要敲詐周世昆,而我們可以完全欣賞吳世恭的領導藝術。為了加深讀者大大們的印象。這里用筆者我來做個比喻剖析。比方是我在某事上得罪了老板,老板對我說,寫五千字的檢查一篇,不許到起點抄襲打印,一定要手寫。胳膊擰不過大腿啊,無奈我絞盡腦汁寫好了,交給老板以后,老板拿起檢查,先清點了檢查確實寫滿了五千字,而且是我的筆跡。之后,也不看內容,隨手撕掉了檢查。對我說:檢查寫得不深刻,再寫五千字。要養家糊口啊,無奈再寫五千字,再被撕。這樣,幾次三番后,才勉強過關。
在這里,領導不是在作弄你,他的領導藝術有這么幾個看點:首先是這樣做了以后,我對自己犯下的錯誤,有了深刻的認識。起碼有了很深刻的畏懼。其次是,在周圍的同事,包括我自己的眼里,樹立起了領導的絕對權威。最后是,這樣的做法并不會把我逼急,因為至多我寫了幾萬個字手有些酸罷了。如果換種方式,扣我三個月的工資,那我不想辭職也得辭職了(這方法在具體的運用中要靈活掌握,如果面對自尊心特別強的人就不適用)。
周世昆方才急匆匆地跑出來,也沒有帶夠了錢啊,于是連忙和自己的手下一起湊了起來,摸出一大堆碎銀子。在湊銀子的時候,在衙門口打得人也停止了爭斗,一同跑了進來。薛勇見自己的姑爺沒事,大大地送了一口氣。校場四周也站滿了來看熱鬧的兵馬司的小吏和兵丁。見周世昆捧上了那些碎銀子,吳世恭把嘴一動,示意身邊的人接下。
他那身邊的是誰呢?當然是該他出現時他不出現,不該他出現時他倒反而出現的,書墨啦。書墨當時一見自己的少爺又打起來了,趁著別人的不注意,竄到旁邊的一間空屋子里。他又不敢跑,那二十鞭子的疼還記得呢。所以,他就在這空屋子里,象鴕鳥埋進沙堆里一樣,在我催眠著:這件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少爺打架的事。…不要說,他的自我催眠還挺成功。吳世恭都打完這么長時間了,他才探頭探腦地出了空屋。見少爺理直氣壯地在和周世昆講話呢,就連忙竄到了少爺的身邊賴著不動,狗仗人勢的神氣得不得了。
周世昆把銀子交給了書墨,讓手下扶起了他的肉肉。可這樣灰溜溜地離開也拉不下面子,就對吳世恭拱了拱手,滿臉煞氣地說道:“吳指揮,山水總相逢。告辭了。”
可吳世恭在前世是做什么的?類似的威脅話,沒有聽過一萬句,也聽過了八千句。所以,還是輕飄飄地回了一句:“等相逢了再說。”
今天的周家,無論是文攻,還是武衛,都敗的一塌糊涂。聽了吳世恭的回答,周世昆是帶著他的肉肉落荒而逃。
書墨在一旁眼冒著小星星,是那個崇拜啊!今天,他的少爺的文才武略是那么的讓人崇敬,他立刻成為了少爺的超級粉絲。如果吳世恭知道了書墨的想法以后,可能會立刻的噴血而亡再次穿越。其他的穿越人士,只要那個主角的光環一散發,崇敬的不是美女就是英雄。更厲害的是,美女加英雄。最最厲害的是,索性是美女英雄。而他呢?只有這只賴在他身邊的膽小癩皮狗。
吳世恭也沒有發現書墨眼中的小星星,他對書墨交待道:“現在,你拿著這些銀子到外面去,買兩瓶虎骨酒來。要找那些有名的藥房,價格高點兒沒問題。”
吳世恭為什么要買虎骨酒呢?當然不是剛才打了周巡以后,給他送補品去。吳世恭吃飽了撐的要去管周巡怎么樣?要么買條虎鞭放在自己的臍下三寸向周巡甩兩下。這虎骨酒是為了吳世恭去探望,雙腿折斷在家養病的李指揮而準備的禮物。無論是出于常規還是出于禮貌,吳世恭上任后都要去探望一下李指揮。
吳世恭對還在校場上聚著不肯走的,看熱鬧的兵馬司小吏和兵丁一揮手,叫道:“散了,都散了!”看熱鬧的人頓時做鳥獸散。散去的人還有些在心中想道:如果兵馬司天天節目這么豐富多彩的話,那我不拿工資也來當差啊。
吳世恭轉身向內堂走去,去召開自己到了兵馬司后第一次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