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益真人領著他們看了一遍,天色已晚,這才把他們領出來。
小藥僮快步走了過來,捧上一只盒子。
“這不是什么金貴物事,”長益真人打開盒蓋給他們看:“這是兩樣香草,用處不大,不過小姑娘們都喜歡,這草尚青時是一種香,等枯黃之后又是另一種香。若是燒成了灰,香味還會變得不同,還有一包是這香草的種子,留著玩吧。”
不是什么珍貴的東西,秋秋也就收下了。
辭別了長益真人,秋秋好奇的把盒子打開了聞。兩樣香草都分別用細紗袋裹著,能聞到一股青幽幽的淡香。
“你喜歡?”
“嗯,挺有意思的。以前在山上師姐也種過香草,比如采芹、蕓香、紫薊、薄荷、香茶子什么的,可是都沒有這個那么好聞。”
長益真人不但送了她兩棵香草,還給了一包種子,等安頓下來了她也可以試著去種。
“你聞聞,香嗎?”秋秋小心的把香草捏起來,踮著腳往拾兒的臉前湊過去。
拾兒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答了句:“很香。”
秋秋嘴角帶著笑意,眼睛微微瞇了起來,象是占了便宜的貓咪一樣。
天色暗了下來,山上各處亮起零星的燈火。
烏樓山山勢平緩,石階鋪得又寬又平整,兩個一路溜溜跶跶走回去,林素和管衛經過了下午的刺激,這會兒看著他們手拉手的回來,已經淡定多了。
秋秋不是沒發覺林、管二人在偷偷打量她。
這不奇怪,換了她她也會覺得好奇。
林素端茶進來,看見案上點著一支蠟燭,少主和靜秋姑娘正頭挨頭的坐在一起翻看什么東西。他收束心神,規規矩矩的遞了茶。
秋秋抬頭說了聲多謝。拾兒也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林素從沒什么時候象現在這樣覺得自己的存在實在太多余了,二話不說拎著茶盤低著頭就出了屋。
管衛站在屋角遙遙沖他招手。
“你怎么這么快就出來了?跟有什么東西在后頭攆你一樣。”
林素心說可不有人攆我嘛,不過在年輕的同門面前他還是要顧一下面子的。
兩個人走遠了一些,林素說:“我看靜秋姑娘倒是不錯,少主還從來沒對什么人這么在意過…不過,這么一來,秀茹的一片心意就…”
一提起這個人來,管衛也皺了下眉頭。
“她自己該懂得本分。”
林素知道管衛還在襁褓中就被抱上了山,對人情世故這些實在懂得不多。
要是人人都懂得謹守自己的本分,世上哪還有那么多紛爭煩憂?懂得是一回事。能不能管得住自己就是另一回事了。
林素想,秀茹是個能管住自己的人嗎?她要能管得住,就不會明明看少主對她根本毫無感情還總是不放棄了。
他們幾個人里頭。秀茹年紀小,入門晚,又是個姑娘家,幾個同門全都讓著她一些。尤其是方陽,對她簡直是百依百順。他們幾個都明白方陽的心思。也時不時的給他行方便,制造點機會,但秀茹不喜歡他…
不喜歡,還不明白跟他說,這么拖著人遠不得近不得的。
從少主這次回來之后,秀茹表現的越來越明顯了。時時都想往少主跟前湊,方陽為這事兒,心境很是不穩。
林素打算這次回去好好勸一勸方陽。讓他跟秀茹做個了斷。當斷不斷對誰都沒好處。又不是紅塵男女,為了點情情愛愛的事情糾纏不清,想開了最好,糾纏下去對誰都沒好處。
秋秋和拾兒頭碰頭的在看那本弟子名錄,明字輩的弟子不算多。一共二三百個,很快就全翻過了一遍。讓秋秋失望的是,沒有一個明雁的人。
那個雁子是什么意思呢?是小名?別號?堂號?都有可能。
這樣一來范圍就更括大了。
拾兒干脆把明字輩的上一輩的也看了,沒有雁字。至于玉字輩的就沒看,因為那碑的年頭就不象玉字輩的人立的,再說,如果是晚輩給長輩立碑,碑上應該會落某某不肖弟子這樣的落款。
秋秋翻開那張畫,心里惦記著小龍他們不知道怎么樣了,它們晚上怎么過夜?吃的東西她是給大白留下了,但小龍吃什么呢?
這都第三天了,哪怕衣食不缺,剛出殼的幼雛也需要細心關愛呵護啊。
“拾兒…秋秋的袖子帶翻了茶盞,半盞茶全潑在畫上。
“哎呀,”秋秋趕緊拿帕子去擦水,這畫紙夠老了,這茶雖然只剩下了一半也是個滅頂之災啊。
可是…水呢?
秋秋抬起手,帕子上是干的。
可是畫紙上也沒有水漬。
她轉過頭來,有些迷惘的看著拾兒:“是你把水弄干了?“
要不然半杯茶潑上去,畫起碼得浸濕一大塊。
“沒有。”
拾兒的指尖在畫是輕輕游移。
畫紙毫無異狀。
那些水呢?
拾兒握著秋秋的手,秋秋感覺掌心貼在了畫紙上頭。
有年頭的紙,摸上去的感覺真是奇怪,都不象紙了…
腦子里正在胡思亂想,忽然眼前模糊起來,天旋地轉,就象坐在云霄飛車上突然遇到了一個360度大吊環一樣。
暈眩的時間很短,等她再看清眼前,驚得一下子睜圓了眼。
她和拾兒正坐在草地上,不遠處就是那片波光鱗鱗的湖泊,古樹在月光下舒展著枝干。兩個白色大毛球領著一群小毛球在草地上彈跳著朝他們跑了過來。
直到大白跳到了她的膝蓋上,秋秋才回過神來。
“這…我們是怎么進來的?”
要是手按在畫上就能進來,那他們早進來過無數次了。
修真當然本身就是一件不科學的事,可是秋秋覺得即使有幾年修煉的基礎打底,遇到這種瞬間轉換空間的事情還是很難一下子習慣啊。
“畫紙就是傳遞我們進來的其中一把鑰匙。”拾兒站起身來,伸手把她也拉起來。
秋秋點點頭。
就象她在知行臺考校的那次嗎?她抽了一張紙簽,可是瞬間就被傳送進了一間全封閉的石室中去考試。
這次應該和那個原理差不多。
秋秋摟著大白往四處看。沒瞧見小龍的身影。
“小龍呢?”
大白睜著紅通通的一雙眼無辜地看著她。
秋秋開始下手揪耳朵,兔耳朵揪起來手感不要太好啊。
這下大白老實了,不賣萌搶寵愛了,往湖里頭指了一下。
這么小的龍能下水嗎?
秋秋才冒出這個念頭,隨即唾棄自己這個想法。
廢話,龍不好說,可魚出生也是在水里,也沒見凍死、淹死幾個。
她快步跑到湖邊,正想著怎么在這么大一片湖泊里把小龍給找出來,就看到湖面上有一道水線。由遠及近,很快的朝她移動過來。
秋秋放下大白,伸手去掬了一捧水。
小龍被她這么一捧就給捧了起來起來。渾身濕漉漉的,眼睛象金色的小燈泡,亮晶晶的。
只這么看著它,秋秋覺得整顆心都要化成水了。
小龍又開始蹭秋秋的手指了,涼涼的。癢癢的,可沒蹭兩下就被人揪著尾巴又拎了個大頭朝下。
“噯,你別老這么揪它呀。”老這么倒掛著萬一影響腦發育怎么辦?
小龍的頭微微昂起一點來,噗的吐了一口水,全噴在拾兒臉上了。
秋秋第一反應是伸手就捂住了嘴,不然她肯定會笑出聲了。
當然。笑歸笑,她還是得勸和的:“它還小,你和它計較什么。”轉過頭再說小龍:“不要太調皮。太搗蛋了可得打屁股。”
拾兒還是冷著一張臉:“上次走得急,你去把它的蛋殼收起來,可別漏了丟了。”
秋秋應了一聲。
雖然她不太清楚這個蛋殼有什么用處,不過肯定是有用的。上次走得急。
蛋殼還在原來的地方,看起來微微泛著熒光。很好認。秋秋拿出只盒子,把蛋殼一片片細心的撿起來全裝了進去。一片也沒漏下。
等她裝好了蛋殼回去,拾兒正坐在湖畔的青石上,小龍正咬著他的手指吸吮。
看起來總算相安無事,秋秋也松口氣。
這可真是…小的感覺太任性,大的也是個從來不會遷就人的。這主人和靈寵間怎么也不該那么劍拔弩張的。能各讓一步,象現在這樣和和氣氣的才好。
秋秋在一旁坐下來,把蛋殼給拾兒看:“沒漏,都在這兒了。這能做什么用?”
“對它有好處,以后若是受傷什么的,這個可以入藥。”
明白…秋秋一瞬間想到了上輩子聽說的臍帶血什么的那種高端洋氣的東西,這蛋殼肯定也有相同作用。
這自然是重要。秋秋趕緊收好,然后從乾坤袋里摸出各種吃食來。
上次沒來及,回去后她就整理了袋子,翻出了以前預備的許多吃食,就是不知道小龍愛吃哪樣。
拾兒看了她一眼,秋秋象猴子獻寶似的,把各種類型的零嘴兒擺了一地,肉干肉脯、果子蜜餞、松子栗子、還有山羊奶做的酪干和山芋粉做的蒸糕…
小龍松開拾兒的手指頭,歡快的撲向了地下那一堆吃的。
秋秋挺高興它胃口好,但是…這些東西它能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