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水劍派算是個中上等的宗門,人一多,就難免分了派系。修緣山延綿數百里,掌門玉青真人一脈居主峰,玉翔真人一脈居住在琵琶峰,玉水真人一脈住在蓮花峰,如果玉霞真人沒有離開宗門去自立門戶,大概也會單立個山頭出來。
瞧,這么丁大點兒地方,能分出三四個派系來——可能還不止。
秋秋頭一天到修緣山就發現自己處境很尷尬。玉水真人帶她到了修緣山,先帶她去見掌門玉青真人,一是稟告這次的事情的經過,二來也讓她拜見一下玉青真人。
可是秋秋在外頭站了半晌,玉青真人并沒有傳喚她進去,足見對她毫不在意。現在她被玉水真人收留,可是蓮花峰的大部分人并不把她視做自己人——哪怕嘴上師姐師妹一樣喊著那也不頂事兒,隔著肚皮就是隔著肚皮的,不親。
而其他幾位師叔伯和他們的弟子,卻又會把她看成了蓮花峰的人。
秋秋雖然是個對人情世故不怎么精熟的小吃貨,可是不代表她看不出來別人對她的冷漠疏離和笑里藏刀。
頭一天早起練功,就得罪了人。
因為靜遠師兄囑咐了,一眾同門早起都是在知行臺練功,秋秋也不敢搞什么特殊化,乖乖去了。
去知行臺的不止蓮花峰的人,還有別的師叔伯的門下弟子,不少人對她指指點點,看來都知道她的來歷了。
可是并沒有人過來問一問她,師父怎么樣了,哪怕一個安慰的眼神都沒有。
秋秋站了個角落的位置,可她劍一拔出來,旁邊的人就不答應了。
“靜秋師妹,”說話的那人昨天也見過,正是那個舍不得勻給她衣裳穿的靜菲,她皺著眉頭,很不客氣地說:“你怎么能拿劍呢?”
秋秋還真不知道修緣山有什么不能持劍的禁忌,昨天靜遠師兄交待了不少,可是一字也沒提到這事啊。她平時和靜怡師姐都是這樣練的,難道修緣山另有什么規矩不成?
秋秋恭敬地說:“還請師姐指點,我這有什么不妥嗎?”
靜菲看著她那把劍怎么看怎么不順眼,可是卻閉緊了嘴不說話了。
還是她師姐靜蘭走了過來,問了詳情,也十分訝異:“靜秋師妹,你拜師幾年了?”
“到春天就六年整了。”
靜蘭更加詫異:“你師父已經教你入門劍法了?”
秋秋心生警惕,不過還是傻乎乎的回答:“師父說讓我和靜怡師姐一起聽聽,剛學了才幾天,師父就…”
靜蘭這才覺得正常一些:“劍法一道可不能自己亂摸亂撞的,你入門時日尚淺,本應該循序漸進,先扎好根基再說。你瞧你靜菲師姐,入門時日比你還久,到現在還沒有開始習劍呢。”
靜菲的臉色這才好看些:“靜蘭師姐說的是正理,都是為了你好,你還是老老實實練心法吧。”
秋秋覺得師父是不會害她的,可是現在擺明了不能太出風頭,否則先出頭的椽子肯定先爛。
上來就吃了一個下馬威,秋秋也忍了。不能在知行臺練,她就回自己院子里關上門練,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主一兔都很會隨遇而安,秋秋半點沒脾氣,讓等著瞧熱鬧的人很是失望。大白養了一天力氣,甩開膀子打洞。秋秋蹲在它掏出的洞口發了一會兒呆——兔子愛打洞這她是早就知道了,大白不是一般的兔子這她也知道,可是——以前大白打洞打的都是土洞吧?這地下鋪的全是整條整條的青石,青石下頭也沒多少泥土,凈是山石,大白的爪子什么時候這么厲害了?
秋秋伸手摸了一下,洞口摸起來毫不粗糙,光圓之極,完全沒有爪刨蹄刮的痕跡。
秋秋第一反應這洞口品質上乘水準一流,不象大白掏得出來的,它是不是揀了什么現成便宜?比如以前這兒就有個狐貍洞之類的?
秋秋一拍手,肯定是。大白這是揀了現成的便宜了。
不過大白再不凡,也還沒到超凡入圣的水準呢,它還是得一天吃三頓,頓頓都吃得肚皮溜圓才罷休。
秋秋朝洞里招呼一聲:“大白,開飯啦。”
這洞不知道打了多深,下頭肯定空間不小,秋秋這么喊一聲,竟然隱隱能聽到回聲。
雖然秋秋的聲音大白未必聽得到,但是靈寵的主人與自己靈寵之間自然有一套駕馭和感知的法子,秋秋這邊一叫,沒多大功夫,大白就從洞里鉆出來,圍著秋秋討食兒了。
秋秋從乾坤袋里掏出大白喜歡的甜食,掰開來喂給它。
大白看來已經完全擺脫了心理創傷,吃得那叫一個歡。真奇怪,一只兔子怎么會這么愛吃甜食呢。
秋秋以前覺得大白一家打洞成癖的愛好實在難以理解,可是現在她覺得,大白懂得未雨綢繆實在太有先見之明了。要不是它兔子洞建設得好,可能就在那場大火里被滅門了。
秋秋掰了塊點心給自己吃,乾坤袋是兼具保鮮功能的,放進去的時候什么樣拿出來還什么樣。
可是本應該甜甜的點心,吃起來卻覺得很酸很澀難以下咽。
師父師姐她們怎么樣了呢?是不是還活著?她們在什么地方?
秋秋本來寄望于玉水真人和掌門真人,可是這幾天她也看出來了,雖然說是同門,這些人卻沒什么同門情誼。
“大白你說,我是不是不該來這兒?我應該出去找師父和師姐的…在這兒我什么也做不了。”
大白抬起頭看她,紅紅的眼睛看起來淚汪汪的。
“你想家人了是嗎?我也很想師父她們…”
秋秋摸了摸大白的耳朵,把它抱進懷里。
大白喉嚨里發出細細的啾啾的聲音,象是在安慰她一樣。
靜遠在門邊已經站了好一會兒了。
他也說清楚為什么沒有走過去,也沒有出聲。
小師妹抱著那只狼狽的兔子,孤單的跪坐在那兒,小小的身影顯得寂寞而無助。
——————
和兒子一起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