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云緩緩的堆積,沉默的掠過山巔。
雨淅淅瀝瀝的下著。
秋秋靠在窗邊,她幾次推開窗子看著回廊盡頭的那間靜室的門,門都一直閉著。
曾師叔祖和師父到底在談論什么呢?她好奇的要命。
那一定是個很大的,很大的秘密。
秋秋坐在燈下,用手托著下巴,撥弄著離水劍。
劍光在她她指隙間流轉盤旋,象是一道裊裊青煙。
秋秋恍惚了一下。
離水劍…離水劍派…
不知過了多久,那扇門終于開了,玉霞真人推開門走了出來。
她長袖翩然,一舉一動都顯得異常優雅動人。
秋秋來不及縮回頭,玉霞真人已經看見了她。
秋秋有點僵直,就象以前做錯了什么事正被師父抓了個正著。
玉霞真人看起來并沒有生氣,她微微笑著,朝秋秋招了下手。
“師父。”
秋秋推開門,快步走了過去。
她有點忐忑的站在了玉霞真人的面前。
“對不住,我沒想偷聽…”
“我知道,你徒兒不是那樣的人。”
她只是抬起手,摸了摸秋秋的頭發,秋秋詫異的發現,玉霞真人那神情竟然變得釋然。
“師父?”
玉霞真人笑笑:“沒事,你曾師叔祖告訴了我一些過去的事情。”
秋秋有些茫然的看著師父,看來這個秘密她是沒有資格知道了。
人們常說知道的越多,承擔的責任也就越多。相對的,心里能容納快樂的空間也會隨之被擠迫的越來越狹窄了。
秋秋想,的確是這樣。
她已經有好久沒有想到過留在第七峰的大白和二白了,也有好久都沒有盡情的。單純的享受過美味的食物帶來的快樂了。過去連湛藍的天空和流淌的溪水都讓她感覺到享受,可是現在她再也沒有那種心情了。
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嗎?
“明天我和復嘉真人一起,回修緣山。”
秋秋緊緊抓著她的袖子:“我也去。”
“這和人多人少沒什么關系,而且遇到心魔的時候。每個人都只能孤軍作戰,別人幫不上忙。”
“可是山上肯定不止心魔存在。”秋秋不會這樣簡單被說服:“而且未必你們這一次遇到的還是心魔。”
玉霞真人忍不住腹誹,孩子大了真是不好騙。還是小時候好,小臉兒圓嘟嘟的,眼睛又大又水靈,看著人的時候時候總是一副呆呆的無辜的樣子。
玉霞真人想,她已經開始屢屢懷念過去了。大概她真的活的時間夠久了,或者是,在漫長的過往中。單純的值得回憶的快樂時光。也就只有那么寥寥幾個片段而已。
“這事兒沒得商量。”玉霞真人看著她的眼睛:“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嗎?復嘉真人曾經給我的提示。我們也順利的找到復瑾真人,這說明我們一定能順利渡過這一劫的。”
秋秋瞇起眼。
別想用這個忽悠她。
復嘉真人是給了提示,可是提示沒有保證修緣山一定能度過此劫。更沒有保證玉霞真人會不會平平安安的活下來。
正相反,玉霞真人這種與從前不同的平靜。反而讓秋秋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總有一種,也許今日一別,她會再也見不到師父的感覺。
復瑾真人和玉霞真人也許打算就他們兩個去探查,而把她留下。這樣修緣山總還有最后一個繼承人存在于世上,不到于就此斷絕了傳承。
秋秋才不會順他們的意,聽從這樣的安排。
玉霞真人看著她難得一見的固執,竟然笑了出來。
秋秋確實沒有猜錯。
復瑾真人和玉霞真人的最壞打算,就是玉石俱焚。
復瑾真人如果一個人能辦到,那么這個秘密他不會告訴她。
如果可能的話,復瑾真人當然想讓宗門多保留一個人,一份力,一道傳承。
但是他已經試過一次了,他一個人的確無法到達主峰。
玉霞真人很想得開,她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現在這條命都是撿來的。
她唯一舍不得的就是秋秋。
她覺得時間太少了,她還有很多東西沒來及教給秋秋。
“來,”玉霞真人拉著徒兒的手,就象當初她領著著她,讓她在祖師畫像前跪下拜師一樣,就這么領著她往前走。
秋秋心里沉甸甸的。
師父準是拿定了主意,她就算能阻止得了一次,可是下一次,再下一次呢?
她不可能每時每刻的盯著師父。
如果修緣山現在真是落到了最壞的境地,讓宗門徹底從這個世上消失或許成了唯一的辦法。
如果必須有個人去做這件事,那只能是復瑾真人,師父,或是她。
可現在的情形是,她對宗門的了解太少,對護山大陣更是絲毫都不了解,即使讓她去,她都不知道該怎么做。
“世上的事情從來都是生生不息,輪回不休的。有時候死亡不是結束,而是一個新的開始。”
秋秋緊緊握著玉霞真人的手。
“師父,你別離開我。”
“師父不會離開你的。”玉霞真人保證:“你一向很豁達,可不該在這件事情上執拗。”
如果豁達是指看著師父去送死的話,秋秋寧愿一輩子也不豁達。
可她只是沉默的握著玉霞真人的手,什么也沒有說。
細雨漸止,被雨洗過的空氣格外清新,帶著泥土的芳香。
有兩只不知名的飛蛾拍著翅膀,試探著飛出來。它們飛得極低,空氣中水氣太重。它們的翅膀也一定感到很沉重。
這兩只飛蛾翩遷翻舞,在她們身周飛舞。
玉霞真人伸出手,飛蛾被她身上平和的靈氣吸引,落在她的指尖上。翅膀微微的張翕著。
“你看,這些飛蛾,它們的一生也不過短短的十幾天,在我們看來這太短暫。太可惜了。但是在它們,這就是完完整整的一輩子。它們已經做完了它們要做的事,或是已經飛到了它們想要去的地方,每一段旅途既然有開始,就一定會有結束。”
她輕輕彈了下手指,飛蛾有些戀戀不舍的飛起來,朝著藥草叢的深處飛去。
秋秋固執的搖頭:“您就算說出一百個道理來,我也不會同意的。”
“好好。”玉霞真人微笑的看著她:“師父答應你了。”
“真的?”秋秋不敢相信。
剛才師父還表現的…嗯,那么大義凜然。看破一切。怎么會為了她的不舍而變了主意?
她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師父。你說的是真的?”
“是啊。”玉霞真人點頭:“師父答應你了。”
可是這一回,師父要食言了。
秋秋還太小,盡管她在努力的成長。可是時間還是太短了,她還太脆弱。太稚嫩了。
留給她的擔子,也太重了。
玉霞真人想,其實傳承也不是那么重要。
她本來想囑咐的一些話,又咽了回去。
就讓她活得輕松一點兒吧。
剛才她還跟秋秋講了一堆有生有滅的,輪回循環的大道理,怎么放到了宗門的事情上,就輪到她看不開了呢?
千百年前,世上也本來沒有離水劍派。從無到有,再到聲名遠揚為人所知,但是就象她告訴秋秋的,所有的事都會有終點,離水劍派也是一樣。
不用強求秋秋一定把她傳承下去。
秋秋還是不敢相信玉霞真人當真答應了她。可是秋秋也想得很好,反正她牢牢跟著師父,看住她,讓她去不成,時間一久,她肯定能想出其他辦法,其他人也會盡力阻止的。
她不懼怕舍身成仁,可是事情要達到目的,不是只有唯一一條路的,一定還有別的方式也能成功。
夜色如此寧靜,連蟲鳥都漸漸陷入沉睡。
“師父,我知道…我這樣做很幼稚,很自私。可讓我眼睜睜的看著你離開…我做不到。”秋秋拉著玉霞真人的手,兩人沿著藥圃間小徑往前走:“犧牲性命這種事,放在旁人身上,總是可以說很輕松,很偉大。可是輪到自己的頭上,才知道這是多艱難的一件事。師父,你們再緩一緩,咱們再一起想想辦法…一定會有別的辦法的。”
也許有不用犧牲的辦法,也許那些同門還可以挽救。
“嗯。”玉霞真人彎下腰去,從藥草枝上摘了一朵小小的淡紫的花朵,探過身來,把那朵小小的花插在秋秋的發間:“嗯,挺好看的。我記得你剛上山的時候,你師姐們總把你當布娃娃一樣擺布,給你辮一頭小辮子,還結上珊瑚豆串的珠子,弄得你整個人一動就叮叮咚咚的響,象搖錢樹一樣。”
秋秋嗯了一聲。
“師父,你想師姐她們嗎?我很想念她們。靜心師姐對我那么好,就象我的親姐姐一樣。靜怡師姐也是的,如果她再回來,我一定加倍的討她高興,不讓她整天氣呼呼的。”
“怎么能不想呢。”玉霞真人慢慢的說:“我也很想你師姐她們。靜心剛來到我身邊的時候,只比你大一點點。她失去了雙親,剛到山上的時候,晚上也總是睡不著覺…”
秋秋認真的聽著。
可是…
可是她分明的覺得,有什么地方…
不太妥當。
是哪兒呢?
不過她轉頭看,師父就在她身旁。
“靜怡其實性子急一些,也好勝,可是她也沒什么壞心思…”
秋秋突然想到了什么地方不對。
天為什么還沒亮?
現在是什么時辰了?為什么天色還是漆黑如墨?
這一夜…怎么可能如此漫長?
“師父?”秋秋急切的抓住了玉霞真的手。
玉霞真人恍若不覺,把剛才的話繼續說完:“要是早知道相處的時間這樣短,我才不會那樣頻繁的閉關、修煉,而是多抽些時間和你們在一塊兒,陪你們讀書、練劍…”
她轉頭看著秋秋。
“師父?”
玉霞真人仍然對她微笑。
秋秋驚惶的左右張望。
四周太安靜了,安靜的不對頭,天為什么不亮起?烏樓山的人在哪里?拾兒在哪里?這里…這里是什么地方?
呃,這章寫了一半,全刪了從頭又寫的。
么么噠,總覺得想寫的意思沒有表達出來。二更會晚一些,大家先睡,明天再來看哦。
小聲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