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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宵小跳舞

  劉璋和胡車兒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地吊著。

  當胡車兒扛著自己跳下時,自己就想罵胡車兒呆子,身邊跟個笨親衛傷不起,跳崖都不知道把自己放下來,還扛著自己。

  “咔嚓。”

  一道樹枝斷裂的聲音傳來,劉璋心一緊,胡車兒也猛地清醒。

  胡車兒只是在跳下懸崖那一刻害怕,所以才死死抓著劉璋,這時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抓著主公算怎么回事?

  一聲斷裂聲,胡車兒恢復了神智,咬咬牙,決絕地對劉璋道:“主公,你抓穩了,我,我,車兒這就去了。”

  胡車兒真是一點也不想死,可是一想起剛才亂石滾下時,劉璋還顧著自己和好厲害性命,讓自己找棵樹躲,現在這樣吊著,也沒一腳把自己踢下去,自己作為一個親衛還有什么說的。

  胡車兒閉了眼睛正要跳,劉璋喊道:“說什么廢話,把你身上鐵鏈遞給我。”

  “啊?”

  “快點。”只感覺那根粗枝又斷開了許多,“咔嚓”的聲音,讓劉璋心揪在一起,大吼了一聲。

  “哦,哦。”胡車兒慌忙遞上自己身上的鐵鏈,就在同時,樹枝“咔嚓”一聲響,眼看就要完全斷開,劉璋一下子將鐵鏈甩出,搭在了松樹主干上,迅速伸手,就在扯斷樹枝的同時抓住了鐵鏈,劉璋艱難地順著鐵鏈趴在了巖松主干上。

  “好了,這下好了。穩當了。”胡車兒在下面笑道。

  劉璋輕吐一口氣,要不是現在吊著。真想給這個笨蛋一巴掌。

  “難道我們要一直吊著嗎?”劉璋沒好氣說了一聲,也懶得罵胡車兒,這時候找辦法逃生才是正經,胡車兒不想死,劉璋更不想死。

  劉璋仔細看著,這是一面懸崖峭壁,上面灌木很少,也就是自己運氣好。抓住了一節松樹枝,這個位置左面是河流沖擊的瀑布,右邊再也寸草不生,上不挨天,下不落地,看來就只能這樣吊著了。

  可是就算爬上松樹,也得在這里餓死。必須想辦法離開。

  劉璋看著下面瀑布沖擊的水潭,上面一層白霧,想來應該很深,可是天知道這么高跳下去會不會死,里面會不會有蛟龍什么的玩意。

  劉璋猶豫了許久,如果實在沒有辦法。自己也只能賭一把,跳一次了,可是突然注意到右邊寸草不生的懸崖,有一條風化的裂縫,是整個山體因為風吹日曬。斷裂的結果,裂縫一直延伸到視線盡頭。

  “可以順著裂縫下滑。”劉璋想到。

  可是先不說這裂縫是否能到達懸崖底部。就是能到,這裂縫攀爬也是艱難,更何況這裂縫距離自己還有些遠,根本過不去,要是跳過去,抓穩裂縫的可能性太低,最大的可能是滾入萬丈深淵。

  一邊是深潭,一邊是裂縫,求生的可能都不大,劉璋猶豫著走哪邊。

  就在這時,劉璋感覺到胡車兒在沿著自己的身體往上爬,喊道:“你先不要爬上來。”

  胡車兒愣愣地看著劉璋,難道主公還是要讓自己跳下去?胡車兒不由苦著臉。不過這巖松有多大承受力鬼知道,自己身為護衛,是該為主公犧牲,猶豫半響就要跳。

  劉璋仔細衡量著與裂縫的距離,終于對胡車兒道:“你順著鐵鏈再下滑一點。”

  胡車兒的鐵鏈很長,一丈多的樣子,劉璋衡量著距離,將鐵鏈綁在巖松上,對身下的胡車兒道:“你順著鐵鏈下滑到底部,我會晃動鐵鏈,當你到了那處裂縫,看見沒,就那里,你就抓住裂縫,然后我跳過來,你接住我,聽明白了嗎?”

  胡車兒看著那裂縫發呆,一時沒回話,劉璋不耐煩地道:“你要是怕危險,你就爬上來,我過去。”

  “不是,不是,主公,你晃吧。”胡車兒清醒過來,才知道劉璋不是要自己跳下去。

  劉璋和胡車兒都清楚這么做很危險,晃動的過程中能不能抓緊鐵鏈,能不能準確扣住裂縫,最危險的莫過于第二人跳過去那一下,前面的人能不能承受得起,如果承受不起,兩個人就都死翹翹了。

  抓住裂縫的機會只有一次,因為這就像蕩秋千,蕩過去就會蕩回來,左邊可是瀑布,只要被瀑布的氣流一沖,神仙都抓不住鐵鏈。

  劉璋沒說什么廢話,開始晃動鐵鏈,先是輕輕晃動幾下,讓胡車兒適應,然后用力向右邊晃過去,外加一腳踢在鐵鏈尾端,胡車兒的身體立刻飄起,剛好到了裂縫處,胡車兒抓住機會,立即死死扣住了裂縫,放開鐵鏈的一瞬間,身體重心不穩,慣性驅使,胡車兒沿著裂縫滑出幾米遠,手磨脫了皮也沒放手。

  劉璋緊張地看著他,胡車兒穩了穩心神,吐了一口氣,用力沿著裂縫往上爬,到了最接近劉璋的地方。

  “下去一點,給我讓個位置。”劉璋道。

  胡車兒又退下去一些。

  劉璋解了鐵鏈,爬上松樹,小心地站了起來,高空的氣流讓腦袋眩暈,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把握好力度,猛地向胡車兒跳過去,準確抓住了裂縫。

  可是下落的力量太強,劉璋抓住裂縫的手只支撐一下,就滾了下去,胡車兒急忙出手,一把拉住了劉璋,強大的沖擊力,又是單手抓扣,差點就讓胡車兒松了手。

  劉璋靠著胡車兒的拉扯,再次抓住了裂縫,終于松了一口氣,對胡車兒笑道:“配合默契。”

  胡車兒傻傻笑了一下,抓裂縫的手被堅石刺出了血,也恍若未覺,跟了這么多主公,董卓,李傕。張濟,張繡。從來沒感覺過一個主公這么親切。

  兩人沿著裂縫,互相綁著鐵鏈,小心沿著裂縫爬下。

  萬丈懸崖,裂縫很長,兩人足足爬了一個時辰,四只手掌上已經全是血跡,終于看到了底部,可是。裂縫也到了盡頭,這里距離崖底還有四丈多高,摔下去不死也殘。

  鐵鏈再次被派上用場,劉璋用鐵鏈鎖在了一塊凸起的巖石上,對胡車兒道:“我們沿著鐵鏈到尾端,大概不到三丈,一起跳下去。”

  劉璋說的干凈利落。胡車兒是真的沒想到,劉璋看起來一個書生,有這么大的勇氣,三丈高說跳就跳,自己怎么能示弱,果斷點點頭。

  兩人下滑到鐵鏈底部。劉璋喊一二三跳,就在這時,胡車兒突然抱住了劉璋,兩人一起滾下去,就在要落地時。胡車兒身體朝下,重重落地。劉璋掉在了胡車兒身上。

  劉璋被率的七暈八素,渾身氣血倒騰,渾身肢體都像散了架,幾乎不能呼吸。可是一想到身下胡車兒,急忙掙扎著爬起來。

  劉璋吐出一口血,胸中反而好受一點,胡車兒摔在地上,這懸崖下草木很深,但即使如此,三丈高摔下來,本來就有重傷的胡車兒,還是被摔的全身癱瘓。

  “怎么樣,還能走嗎?我們不能呆在這兒,如果刺客尋來,必死無疑。”劉璋看著胡車兒的傷勢,本來想說一些話,可是最終還是撿了緊要的說。

  “不了,主公,我手腳好像都斷了,你自己走吧。”胡車兒艱難地擺擺手,嘴角溢血,微笑道:“我胡車兒跟了好多主公,從來沒有像主公這樣,在危難時,還惦記著屬下的性命,為主公死,我胡車兒沒什么怨言。”

  “就是這一帶,你們分頭搜,找到劉璋,頭領賞金賜銀。”

  就在這時,一聲呼喝傳來,胡車兒急聲道:“主公,你趕快走吧,被他們找到就走不了了。”

  劉璋看著胡車兒半響,沉聲道:“你以為我真舍不得你個蠢貨嗎?我告訴你,我對好厲害也說過,如果必須犧牲你們,才能救我自己,我會毫不吝惜,但是現在不是你死的時候,你死在這里,他們一樣找到我。”

  楊開等人已經不遠了,劉璋覺得全身骨頭都散了,別說帶著胡車兒,就是自己一個人跑,也決計逃不出去。

  劉璋左右看看,草地上有一截粗枯木,又看了看那深潭留下的河流,橫了橫心,艱難將胡車兒拖到深潭邊,又去拖那截枯木。

  胡車兒看著劉璋,想起當初做親衛時,法正對黃月英說的話:“主公外忌內寬,不知是禍是福。”

  果然是這樣的。

  “主公,我一個親衛還要你來救,就算千刀萬剮,又有何怨?”胡車兒心道。

  成都。

  嚴家。

  七十多歲的嚴老爺子,在家里又蹦又跳,神色間說不出的興奮,臉上一片紅潤,尹元從門外跨步進來,正看到這幅場景,驚訝不已。

  “老爺子,何事,何事如此高興?”尹元奇怪地看了嚴老爺子一眼,感情是不是老瘋了?

  “喜事,大喜事,天大的喜事,我們等了快兩年,終于等到了。”一向穩重的嚴老爺子完全控制不住情緒,抓著尹元的肩膀晃動,那種興奮,就快從各個毛孔溢出來了。

  “劉璋死了,你知道嗎?”嚴老爺子盯著尹元,突然哈哈大笑:“劉璋死了,哈哈哈,死了,我們終于要翻身了,哈哈哈。”

  尹元也是一驚,急聲道:“老爺子,你說什么?劉璋死了?這怎么可能?”

  “千真萬確,千真萬確。”嚴老爺子哈哈大笑,不屑道:“劉璋多行不義必自斃,終于報應到了,他在五溪遇到了以前被他誅殺過的世家余黨,足足上千人啊。

  吳俊,這個以前江州的草民,就因為未婚妻馬小蓮被劉璋殺了,聯合了江州,漢中,巴西,武陵,柴桑,襄陽各處的世家大族后裔,成立了一個什么反劉璋聯盟,竟然真的殺了劉璋,給我們創造了天大的機會。

  劉璋一死,吳俊就在江州起兵,宣布反抗劉璋,誅除暴政。江州鄧家已經宣布投效,蜀南要大亂了。

  孫權曹操。還有涼州軍閥,也不會無動于衷,都會想趁亂舉兵的,我一直與吳俊有聯系,這消息恐怕還沒傳到黃權耳朵里,我們正好起事,搶占先機。

  只要控制成都,那些大小官員。必定倒戈,整個益州都是我們的,到時候,我們世家必然扭正乾坤,向所有草民證明,這個天下,終究是我們的天下。”

  嚴老爺子說完。尹元也興奮非常,嚴老爺子突然正色道:“你馬上派人聯絡以前的各大家族,還有在守軍中我們的人,以及那些愿意投效的官吏,以前不敢聯絡的,也可以聯絡了。請出公子劉瑁,成都所有軍隊官員,還不望風景從?成都彈指可定。”

  “是。”尹元也等這一天很久了,也準備很久了,嚴老爺子是成都世族領袖。以他的威信,再加上籌謀已久。連劉瑁也是早已表明了態度,必可完全清除劉璋的殘余勢力。

  成都牧府,周不疑在一旁教劉循寫字,黃玥正在縫一雙小鞋子,不時摸一下隆起的肚子,雖然現在還無名無份,可是也覺得滿心幸福。

  就在這時,蓮花突然急匆匆沖進來,大聲道:“不好了,夫人,大人他,大人他…”

  黃玥的手一滑,針刺進了手指,帶起一串血珠,抬起頭問道:“大人怎么了?”不知怎么的,黃玥心砰砰直跳。

  “大人他,他被壞人害死了。”蓮花泣聲道。

  “你個丫頭胡說八道什么。”黃玥一下子站起來,從來沒有罵過人的她,也是一臉怒色,周不疑和劉循豁然回望。

  “是真的,大人在五溪,在一處險要的山上,被壞人害死了,現在黃大人和王大人他們已經得到消息,正在大殿吵呢。”

  黃玥手上的繡鞋一下滑落,劉循臉上一片茫然,兩人愣了幾秒,猛地向大殿沖了出去。

  周不疑手里的筆按在紙上,帶出一片墨痕。

  “大人,當初說兩年之期,必有大難,我多么希望我言錯,我還想看著你能在冒天之大不韙的路上走多遠,你怎么能就這么走了?”

  黃玥到了大殿,文武百官吵成一團,終于確認了消息,腦子一下變得空無一物,身體搖搖晃晃,蓮花趕忙扶住。

  劉循愣愣地站在原地。

  黃權和王甫走過來,黃權嘆息一聲道:“妹妹,你有孕在身,先回去吧。”

  黃權說完搖了搖頭,劉璋死訊傳來那一刻,自己也是六神無主,可是現在恢復神志,也毫無主意。

  沒有劉璋的益州還是益州嗎?自己一個文官能怎么樣?除了傳令西部張任快點回都,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王甫回頭看了一眼文武,恨聲道:“如今江州已經發生叛亂,成都的嚴家尹家打著公子劉瑁的旗號帶頭反叛,沒想到的是,劉瑁作為主公的親哥哥,竟然真的反了,城里城外亂成一團,恐怕成都就要不保了。這些人,心懷不軌,有些人就是故意吵起來的。”

  黃玥聽到王甫的話,突然想起了劉璋交待自己的事情,略微清醒一點,強忍著心中悲慟,對黃權王甫說出了遺命的事。

  黃權王甫眼睛一亮,可是旋即黯淡下來,有遺命或許會好一點,至少劉瑁的號召能力會大大減弱。

  可是現在寒門和庶族遠沒形成勢力,世族滲透各個角落,沒有劉璋壓制,這股洪流必然井噴,成都大半勢力都在世族手中,再加上那些騎墻派,沒有劉璋,黃權和王甫都不抱任何希望。

  死馬當活馬醫,這是黃權和王甫共同的想法,大不了以死殉節。

  嚴家尹家帶著成都各大家族家丁仆役世家子弟,聯合川軍中的內應,以及大小官吏,發動叛亂,迅速席卷整個成都,成都城內城外頓時大亂。

  黃權第一時間拿出劉璋遺命,宣布劉循為繼承人,死守成都。

  可是世族的勢力太大,觸角無處不在,劉璋一死,那些意志不堅的騎墻派,不管寒門豪門,盡皆反叛,成都一時岌岌可危,黑云籠罩。

  狂風暴雨席卷益州,而剛剛安定的荊州同樣不能免。

  荊州。

  內政諸事步入正軌,黃月英果然是真的善于內政,各項措施下達下去,執行,監督,回報,有條不紊,形式一片大好,又輕松米分碎了蠻人的侵犯。

  樊梨香和黃月英都松了一口氣,終于可以過幾天安生日子了。

  花園中,樊梨香拿著扇子坐在躺椅上,閉著眼睛悠閑扇扇,黃月英在一旁搭了個臺子,恬淡地批閱冊子。

“我說你倒是幫我一下啊。”黃月英批了一本,抬起頭埋怨地看了一眼樊梨香,樊梨香帶兵不行,但是曾經幫父親治理過桂陽,內政還是相當于一個干吏的  “就那點破事,我要是幫你,就是小瞧你能力了。”樊梨香眼皮都沒動一下。

  黃月英有一個毛病,那就是事情做得很細,每個細節都要在自己掌握中,布置一件事情,她一個州牧,一個官吏去說服農民換一種新方式養蠶要說的話,她都想好了。

  這樣一來,黃月英每天有批不完的冊子。

  可是黃月英的能力也著實嚇人,就像歷史上龐統半天批閱一百天的冊子一樣,黃月英每本冊子只要掃一眼,就能給出準確的批閱。

  所以每天幾籮筐冊子,批閱起來輕輕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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