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撲殺,都差之毫厘地被閃過,這只斗獸被激怒了。
它發出憤怒的吼聲,饑腸轆轆的感覺,讓它的情緒更加煩躁。進食,妖獸的本能讓它需要進食,雖然人肉的味道不怎么樣,但是,在饑餓的時候,人肉也是美味的。
斗獸不再兇猛地前攻,它停下腳步,眼睛冒著兇光,瞪著眼前的小子。而四肢繃直,似乎在積蓄能量。
就算沒有開啟靈智,已經筑基期的妖獸也不會太蠢,經過前面幾次撲殺,它已經知道普通情況下,不可能把這個小子給干掉。
他太靈活了,就像一尾游魚,滑溜得抓不住。
少年微微弓著背,雙腿肌肉鼓出,盯著眼前的斗獸,不敢有絲毫放松。
以煉氣對筑基,這在斗獸場很少見,修為的差距,在生死相斗的時候,表現得尤其明顯。一些厲害的煉氣修士,可以憑借外物從筑基修士手中逃命,又或者以弱勝強,這并非不可能。
但是,斗獸臺上,修士不能使用這些外物,除了靈器級別的利器,靈符等物皆不可使用,觀眾們要的就是這種血淋淋廝殺的感覺。
這種情況下,越階戰斗的難度大幅度提高,斗獸場建立至今,能做到的沒有幾個。
少年很清楚,他今天要面對的是什么情況,為了今天,他做了太多的準備。斗獸場的收益,從來與危險成正比。只要贏了今天這一場,他就能得到一筆巨款,再也不做斗獸士了。
斗獸再一次撲過來。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
但在少年的眼中,它的每一個動作,都慢得可在捕捉。
強大的元神之力,令他的觀察力凌駕于斗獸之上,而懷中那件寶物,使得時間在他的眼中被拉長。
閃——
斗獸場發出震耳欲聾的呼聲,斗獸士每一次閃過斗獸的攻擊。都是一次勝利。
“咦,好像不太對…”阿碧忽然道。
沒想到阿碧也注意到了。靈玉問:“哪里不太對?”
阿碧揪著頭發說:“這個人,好像在斗獸攻擊之前,就已經做出反應了。”
靈玉笑而不語。
“我說的不對嗎?”
靈玉點點頭:“你這么說倒也不錯。”
她沒看錯的話,少年身上帶了一件極特別的寶物。他的元神會時不時抽離,注入到這件寶物里,那一刻,時間相對于他的元神流逝得非常慢,所以他總是能做出最正確反應——妖獸攻擊時,肢體動作會有不同,看它的肢體動作,便能做出最正確的反應。
當然了,當他的元神一抽離。時間就會正確流逝,因此他的肉身并不能占這個便宜。
盡管如此,這件寶物對于低階修士來說。已經足夠影響到勝負之局了。
當斗獸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敗,焦躁到了極致,少年手中出現了一抹隱光。這是一柄中階靈器級別的匕首,刀刃透明,形同無物。
斗獸撲過來時,少年一側身。手臂一痛,被斗獸的利爪劃過。
鮮血迸射出來。濺在斗獸臺上。
斗獸場發出了山呼一樣的聲音,這么久,終于見血了!
這些人高聲喊著,并非單純為了少年助威,而是鮮血挑動了他們的暴力因子。斗獸場,就是這么一個暴力殘忍的地方。
少年的手臂微微晃動了一下,理都沒理那道傷口,握著匕首的那只手微微一錯,從斗獸的下腹劃過。
“噗——”又一道鮮血噴了出來。
斗獸場內嘩然,引起了另一波,無數人吶喊著,發泄自己激動的情緒。
靈玉輕輕叩著桌面,這少年的動作,像是身經百戰的老牌修士,而非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尤其剛才那個交錯,故意賣出破綻,引誘斗獸上鉤,直擊斗獸的弱點。手臂的輕傷,換得腹部要害的傷口,這個交換太值了。
她思考了一會兒,忽然笑了:“果然還是如此嗎?”
問題還是出在少年的元神上,不知道他之前經歷了什么,元神的厚重程度,并非煉氣修士所有。也就是說,他的肉身只有煉氣實力,但元神卻是高階修士。
一個高階修士,就算只用煉氣的肉身,越階戰斗也不是什么難事,因為在實戰過程中,決勝的因素并不僅僅只是實力,還有經驗與技術。
這少年的技術,有一種超過年齡和境界的圓融感。
當然,能看出這一點的,也就是靈玉了,化神以下修士,接觸不到元神國,自然也就看不出他的異常,只會覺得他是天分使然。
靈玉對這場戰斗失去了興趣,對少年這個人卻興致盎然。他到底經歷了什么,才會存在這么奇怪的狀態?他的元神,到底是自身擁有的,還是他人給予的?與肉身之間如此貼合,應該不是奪舍才對…
斗獸臺上的戰斗,逐漸白熱化,第一次以血換血,受傷且饑餓的斗獸兇性大發。
筑基與煉氣畢竟存在差距,為了躲過斗獸的攻擊,少年節節敗退,直到被逼至角落。
“到時候了…”靈玉低聲說。
她剛說完,斗獸再一次撲出去時,少年的身影突然化成了殘影,手中的匕首舞成了一張網。低階修士沒人看清他的動作,只看到薄薄的刀刃反射出的光形成了光影。
“噗噗噗——”鮮血噴射,那頭斗獸的攻擊突然停在了半途中,身上出現了數個傷口,血像噴泉一樣涌了出來,而后,發出一聲哀鳴,摔倒在地。
斗獸場靜默了數息,突然發出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將斗獸臺上的少年淹沒,無數人喊著他的代號——
“迅風!迅風!迅風!”
這就是一戰成名的榮譽,能夠在斗獸臺上以弱勝強。越階勝利的,都是一時之選。在這個血腥的斗獸臺上,勝者為王。
靈玉微微笑了一下,拿出那枚籌碼,交給花皮:“去兌換吧。”
臺上的少年仍然冷靜,在主持修士陪同下,繞場一周。許多熱情的女修撲上去。毫無顧忌地在他臉上留下自己的唇印。
阿碧看得咋舌:“她們怎么那樣!”
滄溟界是個相對保守的世界,雖說情愛自由。但那是確定關系之后的事情,像這樣都認識,還撲上去獻吻的,還真沒有。
靈玉一笑。看來,三臺界的風俗和滄溟界不太一樣啊,也許是妖修盛行的原因?妖修很多時候肆無忌憚,更多的受到本能的影響,也就顯得比人類熱情。
斗獸結束,人流慢慢涌出斗獸場,觀看了這么一場精彩斗獸的修士,熱情仍未冷卻,興奮地說著精彩之處。
等花皮兌換回靈石。靈玉帶著他們回了客棧。
此時已至深放,萬籟俱寂。
花皮回自己的房間,阿碧倒頭就睡——她倒是一直維持著小妖時的習慣。也許是對阿碧來說,睡覺比修煉有意思得多吧…
靈玉靜靜打坐了一會兒,窗外響起了輕微的聲音。
阿碧驚醒過來:“誰,誰?”
靈玉瞥了她一眼,看到窗頁被推開,一個少年站在外面:“前輩。”
此刻的他。臉色仍然有著失血過后的蒼白,但精神很好。斗獸之后。才過了一個時辰吧?居然恢復得這么快…
“進來吧。”靈玉說,“這里是二樓,飄著也挺累的。”
少年躍了進來,關上窗,向她抱了抱拳。
靈玉指了指椅子:“坐。”
少年一聲不吭的坐下。
阿碧有點搞不明白狀況,難道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嗎?怎么這個人突然就冒出來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靈玉問。
少年提起嘴角,笑得有些靦腆:“前輩剛來嵐霧城,能住的只有那么幾個地方,我有些朋友,探聽一下就知道了。”
“這么說,你還真是地頭蛇啊。”
“不敢。”少年謹慎地答道,“只有交了幾個有門路的朋友而已。”
靈玉沒再說什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道:“以后不會再斗獸了?”
少年愣了愣,頷首:“是,今晚是最后一次。”
靈玉道:“看來你目標已經達成了。”
“…”敢做這么危險的事,自然是缺錢,贏了之后就不再斗獸,可見他已有明確的目標。
少年淡淡一笑,顯得很篤定。
靈玉又問:“你來尋我,不僅僅只是為了回報援手之情吧?”
“前輩果然是前輩。”少年這么說著,神情卻一如尋常,沒有那種在高階修士面前的恭敬局促。
他頓了頓,說道:“其實,也是一件事。我這里有個賺錢的機會,想找前輩一起合作。這么一來,也算是回報了之前的情分。”
靈玉則道:“賺錢?如果我不感興趣呢?”
少年眉頭微微一皺,說道:“前輩大概不知道,這個機會涉及多少錢。隱瞞修為,裝成低階修士,想必前輩有難言之隱,如果有了這筆巨款,能夠解決很多事情。”
“既然是巨款,為什么你自己不做?還要上危險的斗獸臺?”
“我上斗獸臺,就是為了得到這個機會。”少年頓了頓,又道,“如果前輩真的不感興趣,那也無妨。晚輩此來,想求前輩幫個忙,當然,這個忙不會讓前輩白幫,無論前輩要靈石還是要我做事,那可以提出來,只要我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