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鄒茂醒來,迷迷糊糊地揉著腦袋。
他的腦子里還保留著驚嚇后的余波,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可怕的夢。
等到他把那個“夢”回想起來的時候,倒抽一口涼氣。那太真實了,該不會是真的吧?
鄒茂猛地坐起身,發現腦袋一陣暈眩,疼痛得很,尤其脖子。
他自是看不到,自己的脖子已經一片青紫了。
可是,如果昨天的“夢”是真的,他怎么會安安生生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呢?
鄒茂晃晃腦袋,迷迷糊糊地爬起來。
房門被敲了一下,阿碧探進頭來:“喂,你好了沒?”
鄒茂忙問:“阿碧姑娘,這么早有事嗎?”
“我們要走了呀!”阿碧說。
鄒茂愣了愣:“要走?現在?”
“對呀!”
“可是…東西還沒賣掉呢!”
阿碧眨眨眼,說:“那邊的掌柜已經派人來通知了,我們今天就把貨送過去。”
“哦…”鄒茂難以置信。所以,這筆生意真的做成了?他們很快就會有五百靈石了?
五百靈石到底值多少錢,鄒茂還不清楚,但他記得,就算只是一塊靈石,那些仙長們都會珍視地收起來。
火速穿衣洗臉,鄒茂急急忙忙地去找靈玉。
丹珠和碧珠已經回仙書了,靈玉和花皮、阿碧兩人已經收拾完畢。
鄒茂急忙忙地告罪。一行人退了房,由花皮提著那幾袋子玉雕,去了昨日的店鋪。
今天迎接他們的。是個陌生的管事,十分客氣地把他們迎進去,奉上靈石,連貨都沒驗。然后,客客氣氣地送他們上馬車。
臨走之前,那管事送來一個精致的錦囊:“我家主人說了,他在北地有位好友。可做幾位的引路人,你們拿著薦書。他定會幫忙。”
鄒茂大喜之余,又有些惶恐。昨天來的時候,掌柜的態度可不是這樣,雖然客氣。卻透著疏離。他是大家子弟,就算不是嫡支少爺,也頗有見識,一看就知那掌柜打算宰他們一頓。今天這態度,變得也太快了吧?而且,這管事并非昨天的掌柜,怎么看都透著一股詭異。
他轉頭去看,花皮仍然木著臉,阿碧把玩著店里搭送的小玩意兒。三人都沒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
“替我謝過你家主人。”靈玉如此答話,示意阿碧把東西接過來。
等到上馬車的時候,鄒茂更吃驚了。
馬車精致就不說了。拉車的兩匹馬,俱是膘肥體壯。
銀州之西是烏蘭沙漠,自身周圍卻是草原,因此盛產牛馬。這樣的馬,在銀州馬市里絕對是上上之選,不說價值千金。百余金總是有的。這店鋪的老板居然拿這樣的馬車送他們?
他見靈玉神色如常,也就吞下疑問。跟著上車。
花皮沒有跟他們進車廂,而是坐在了車夫的位置。呼喝一聲,兩匹馬當即甩開步子,穩穩當當地拉著車出了坊市。
步出坊市結界的時候,鄒茂暈了一下,隨即聽到了馬市里鼎沸的人聲。
他掀開車簾,看到趕車的只有花皮,沒有車夫,忙問:“這馬車是買的嗎?”
阿碧一邊把玩著幾顆石子,一邊答道:“不是,是他們送的。”
“送的?”鄒茂聲音拔高。
“干嘛?”阿碧瞪他。
鄒茂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又不敢去問靈玉,只好小聲問阿碧:“阿碧姑娘,他們為什么要送我們這么貴重的馬車?”
“貴重嗎?”阿碧偏著腦袋想了想,“沒覺得。”
“…”鄒茂無語。馬車一搖一晃,他覺得喉嚨分外地疼,不由摸了摸脖子,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他又不是蠢蛋,意識到不對,左掏右掏,掏了面小鏡子出來一照,發現自己脖子上一片青紫,臉頓時僵了。
昨天…昨天不是在做夢…
鄒茂的神情變化很精彩,他很快明白過來,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如果他昨天遇到的事情是真的,那就是有人救了他。而這家店前后態度變化那么大,肯定是被教訓過了。
能教訓他們的,還能有誰?
如果說,鄒茂之前只是猜測,這下子他確認靈玉是位高人了。這樣一位高人,能夠把銀州坊市里那么一家大店給收拾了…鄒茂心中一凜,還好他昨天沒干出格的事。
他不知道,靈玉也是這么想的。
當她發現鄒茂中了魅術后,就在他心中注入了一點清明。如果鄒茂意志不堅,被魅姬所騙,就會順從心意,出賣他們。那樣的話,靈玉就會另外找人。
小修士多得是,不獨鄒茂一個,頂多費些功夫而已。一個會出賣自己的,不可靠的人,靈玉可不會給他什么機會。
幸好,鄒茂及時穩住了,點亮心中那一點清明,恢復過來。這說明,他內心深處選擇了相信靈玉。所以,靈玉才會繼續給他機會。
經過銀州坊市一事,靈玉一路上留心注意。
雖然對天地法則的感應變得很微弱,但借助天地元氣,仍然可以發現一些痕跡。
靈玉逐漸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這些妖修之所以能快速化成人形,并不單純是天地法則的關系,他們身上確實有一種獨特的東西存在,正是因為這件東西,使得他們與滄溟界的妖修不同。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她還不能肯定。這對她來很陌生,應該是更高境界的東西,憑她如今的修為,都感應模模糊糊,可見這是一種超過化神的力量。
對此,靈玉就更小心了。三臺界對她來說本就是個陌生的世界,如今她還和徐逆等人失散了,再加上超過自己境界的力量存在,她不能不謹慎。
要不是出于謹慎,她有一百種法子,方便快捷地抵達三臺界的仙域,何須這么迂回?
要是徐逆在就好了,靈玉不由地想念起他來。徐逆并不是范閑書那樣的多智之人,但他的感覺十分敏銳,總是能在一團亂麻中找到最關鍵的東西。這或許就是靈族的直覺吧?
或者仙娥也好,她見多識廣,又是傾天之禍前的修士,熟悉以前的三臺界。如果她在這里,一定可以發現異常之處。
出于感情,靈玉更想念徐逆。說起來,他們分開還不久,但在這陌生之地,沒有什么比兩人在一起更能給彼此帶來信心。
徐逆到底在哪呢?會不會和她一樣,流落到了荒僻之地?他們之間的感應微弱得幾乎不存在,想來應該不在附近。徐逆應該會和她一樣,選擇前去仙域吧?那樣的話,他們就能在仙域碰頭了…
有了金剛送的頂級駿馬,這一路行程很快。沒半個月,他們到了北地仙域的入口。
在這附近,來往的修士明顯變多了,許多和他們一樣,來自俗世的入道散修,等待著有人引路,找到仙域的所在。
就算沒有金剛那封薦書,靈玉也能找到個有門路的修士當引路人,但有了金剛這條路,她的行跡就“正常”多了。
在弄清楚那股奇異的力量之前,靈玉不打算讓自己引人注目。
北地一座小城外,有一條極小的靈脈,這靈脈雖然微薄,但在仙域之外,已經算是難得了。
一個道號濟昌的筑基修士,接到金剛的薦書后,客氣地將他們一行人請進來。
靈玉此時將自己的修為壓制在了煉氣期,帶著阿碧、花皮以及鄒茂三人,進了濟昌的洞府。
濟昌收了阿碧遞過去的靈石,笑容更真誠了:“既是金剛道友引薦之人,某自當盡力。”
靈玉這時已經打聽過了,仙域也不是想進就能進的。它的出口是一個碩大的天然結界,需要力量維持,所以每天限定了進入之數。
引路不難,難的是怎么拿到進去的名額。如果沒有門路,只能夠排隊,也許要等上數月才能進去。
而濟昌,就是有門路的那種人。
將自家弟子喚來,問了幾句話,濟昌道:“如果幾位打算一個一個進去,那今日就有名額。如果打算一起進去,就要多等五天了。”
都到門口了,也沒必要著急,靈玉道:“我們一路同行,還是一起進去吧,有勞真人了。”
濟昌說話很是風趣:“不勞煩,這不是收錢了嗎?”
大概是閑著無聊,又或者看在靈石的份上,濟昌對她這個“晚輩”很和氣,靈玉隨意引了幾個話題,濟昌就順著接了下去。
“真人,聽說仙域里面有很多高階修士,不知道都有些什么神仙手段?”
“高階修士么?那要看有多高階。像我這等筑基修士,在仙域里不值一提,不然也不會跑到外面來,賺這么點小錢了。”濟昌說笑了一句,接下去道,“我們三臺界,修為最高的是煉虛期,不過,那都是傳說中的人物了,不是咱們這個境界能接觸了。就連化神期,也有多年未出來走動。常見的高階修士,就是結丹和元嬰。你可別小瞧結丹,覺得他們修為也不甚高。結丹修為不高,那是對化神煉虛的大能來說的,對咱們這些小修士,結丹前輩,就足以左右我們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