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寧真人撫著胡須道:“若非此物高明至極,我們怎么會虛耗萬年光陰,不但沒有打通天途,還被關入其中?”
這話讓靈玉忍不住笑了,只是這笑有些發苦。
“您就直說了吧,如果當真不可行,前輩們應該早就說了才是。”
含寧真人含笑點頭:“不錯,這天地輪回鎖,既是造化之寶,怎么說,都不是我們這個境界能夠接觸的。但不知為何,鎖住我們的這個東西,好像受損甚深,或許這就是它為何會出現滄溟界的緣故。”
天地輪回鎖,靈玉不用去翻看含寧真人說的典籍,就能大致想象,有這么個名字的造化之寶,大概有什么功能。
古籍中,對于造化之寶的記載寥寥,不過有一點很明確。造化之寶,掌造化奧義,通生死妙法,甚至能夠干涉天地法則。
非要打個比方,整個人界是一間屋子,造化之寶就是鑰匙。造化之寶在手,人界的所有玄妙,皆不成秘密。
三大道祖在人界獨特的地位,不僅僅因為他們傳道的緣故,亦是因為他們手握造化之寶,堪稱人界之主。所以,百萬年間,人界大乘修士怎么也有百來位,只有他們三人,被稱為圣人。
何況,這天地輪回鎖是那位之寶,按含寧真人的說法,那位可是人界至高無上的存在,就連三大道祖,都由他而始。
這么一位高人,肯定不能跟他們過不去。在道祖面前,他們尚且只是小輩,到了那位高人眼中,他們壓根什么都不算。大乘算什么?倘若真有這么一位存在。他就是真正的人界之主。
用這些手段來禁錮壓制他們,豈是人界之主的胸懷?
倘若不是那位干的,那這天地輪回鎖又是怎么回事?含寧真人說,此物受損甚深。莫非是別人偷了此物?又是誰有這樣的本事,偷那位的東西?
“前輩,您的意思是,是別人用此物滄溟界鎖住的?”
“自然。”含寧真人淡淡道,“若是那位存在,怎么會跟小朋友過不去?人界所有修士,都可以算是他的后輩,他沒有理由跟你們過不去。”
“這么說,那位存在可能已經不在了?”鬼帝如此說道。
含寧真人深深看了他一眼:“不錯。妙法傳三清之后,古籍中再也沒有了那位的記述。以至于知道他存在的人都不是很多。”
“可是飛升了?”
含寧真人撫著胡須笑道:“我們怎么知道?不過,確實有人持此論點。”
說到飛升,這件事也頗奇怪,道祖隕世,門下四散。人界百萬年都沒有人飛升過,為何還會流傳下飛升的說法?照理說,人界肯定有人飛升過,但是,無論他們怎么翻,典籍里都找不到實例。
現在含寧真人又說了這么個故事,還真是撲朔迷離。難以分辨。
“此物怎么會落入他人之手?有此寶在手,照理說,人界無處不可去得,為何偏要與我們為難…”鬼帝低聲說著。
靈玉聽在耳中,亦有同感。造化之寶在手,就算混沌青蓮。也算不得什么。
他們為何要去爭搶混沌青蓮?不就是因為混沌中誕生的青蓮含有一絲造化之息,有可能助他們領悟天地奧義嗎?此人擁有造化之寶,根本就不用跟他們爭搶什么青蓮。何況,造化之寶何等珍貴,他將此物遺于滄溟界。不覺得浪費嗎?
“莫非這天地輪回鎖已經失去了造化之力…”靈玉自言自語。只有如此,才會將之舍棄。
“不知道。”含寧真人搖頭,“花費萬年,我們對此寶了解,也只是停留于表面。老夫還希望,你們能夠解了我們多年困惑。”
靈玉拉回正題:“前輩方才說,此寶受損甚深,是否有打破的可能?”
含寧真人嘆息道:“可能是有可能,但這可能要變做現實,太不容易了!”
他不再耽擱時間,將萬年來研究的結果一一道出:“…差不多就是如此,滄溟界上面的結界已亂,空間破碎,混亂扭曲。正是因為此寶的存在,才會這么多年,天地法則都無法回歸。就算此寶受損甚深,以你們如今的修為,也不可能將之打破,惟一的方法是,切斷此寶與滄溟界結界的聯系,斷其后路。”
“那前輩你們呢?”靈玉問,“不能打破此寶,你們豈不是就被困住出不來了?”
含寧真人聽著這句話很欣慰,他笑道:“無妨。這幾百年來,我們這些老家伙困在這里,并不是無所事事。我們在此寶深處找到了當年八位大能留下的秘法,利用其原理建成了一個大陣。只要你們切斷了此寶與結界的聯系,它的力量不足,我們就可以憑借這座大陣,從此寶遁出。”
靈玉稍感安心。倘若他們做了這么多,都不能把大衍城救出,實在不甘心。
“可惜了我們的弟子后輩。”含寧真人黯然道,“他們修為甚低,幾百年過去,沒有人堅持下來。”
靈玉想起那座空空的附屬仙城,亦是一聲嘆息。
“前輩。”鬼帝道,“就算我們切斷了此寶與結界的聯系,你們也逃遁而出,此寶留在滄溟界,終究是個禍患,該如何處置才好?”
含寧真人搖搖頭:“就算它受損甚深,也不是我們能夠處置的。倘若天途開啟,我們除了將此地封存,別無他法。”
鬼帝想了半天,想不到更好的處理方法,不甘道:“此處亦是溟淵,倘若出事…”鬼修們就要遭殃了。
可是,正如含寧真人所說,以他們的能力,根本不能處置造化之寶,除了封存,還能如何?
如果他們狠得下心,可以將這個消息泄漏出去。到時候,自然有無數高階修士前來收服,但他們甘心嗎?此寶將滄溟界困住萬年,自己亦深受其害。最后卻落入他人手中…
“著什么急?也許我們一打破禁錮,幕后人自己就把天地輪回鎖給收走了。”靈玉對鬼帝道,“溟淵是滄溟界的黃泉輪回之所,要是出了事,滄溟界豈不是就毀了?萬年來,除了大衍城,溟淵沒其他地方受難,依我說,你根本不必擔心。”
這說法倒也不錯…
鬼帝搖搖頭,將此事暫時拋后。揚聲問:“前輩們可還有吩咐?”
含寧真人差不多說完了,剛才安靜傾聽的化神修士們紛紛現身,各自交待了一些事情。
妙竹婆婆很不放心,叮囑了一遍又一遍。
靈玉恭恭敬敬地應下,前輩的好意。不能不心領。
星河真人居然也說了一句:“行事小心些,反正都被困這么多年了,也不急于一時,自身安危更重要,你也算是我的后輩…”
妙竹揶揄道:“星河,你可難得說了句人話!”
星河真人惱怒:“死老太婆,你什么意思?別以為本君不打女人!”
“喲。開始抖劍君威風了?”妙竹似笑非笑,“星河,紫霄劍派的劍君都換了好幾代了,你這威風抖得也太遲了!”
“怎么,有意見?本君愛干什么干什么,需要你說三道四?”
一轉眼。這兩人就對上了。
靈玉對于星河真人招惹是非的能力佩服得五體投地,大衍城這些化神修士里,幾乎所有的女修都看他不順眼,時不時被圍攻,這算不算是紫霄劍派的傳統?
不過。她更以為,星河真人今天特別容易惱怒,是因為他難得表達了一下自己對后輩的愛護,結果就讓妙竹真人嘲笑了,惱羞成怒的緣故…
前輩們吵架,他們兩個后輩不好插嘴,靈玉和鬼帝對眾人揖了一禮,低調地離開了。
出了此寶,鬼帝忽然道:“程靈玉,你在太白宗過得好像還不錯。”
靈玉怔了怔,轉頭去看。
冕旒垂面,黑氣縈繞,看不清鬼帝的表情。
她在心里琢磨,這句話問得有些奇怪,鬼帝怎么會關心她在太白宗的事?
“是,同門可親,師長可敬,太白宗對我有培育之恩。”她目光閃了閃,“怎么,道友對我們人類宗門很好奇?”
“是啊。”鬼帝淡淡道,“如果我沒死,也許會走上跟你一樣的路,可惜…”
可惜他們身上,有上輩子留下的氣運,前世如何,今生最終還是要走上同一條路。
“道友很懷念自己當人的時候啊!”靈玉隨口道,“莫非很想體驗一下當人的滋味?”
鬼帝輕笑一聲:“我已經體驗過當人的滋味了,真說起來,沒有太多值得懷念的地方。只不過,對于自己不能選擇的未來,總是存有不甘之念。”
靈玉笑了:“這話倒是不假。”
兩人從天地輪回鎖下來,按含寧真人的描述,去尋找關鍵所在。
“聽說,你以前是個劍修,想加入紫霄劍派而不得…莫非你也覺得不甘?”
真說起來,靈玉劍毀重修,似乎也有著前世氣運的影響。懷素是個法修,她成了劍修,傳承該怎么辦?不過,這件事無法深究,畢竟她今生還是修劍了,只是并非主修而已。
她認真想了想,答道:“倒沒有不甘,只不過有時會有點遺憾…我們這些人,前世的牽絆太深了,就算轉世了,也不可能跟普通人一樣。”
寫得匆忙,就沒有修改。今天要加更,我把時間給記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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