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纖碧還沒什么,葉嬤嬤和海棠卻都是倒吸了口冷氣,兩人一起望向寧纖碧,卻見她面色平靜,淡淡道:“只是倒了補胎湯?有沒有別的事?”
寶兒哆嗦著道:“實在是沒有別的事了,姨娘不讓奴婢說,所以奴婢害怕…”不等說完,便聽葉嬤嬤吼道:“你這蹄子騙誰?沒有別的事?不喝保胎湯胎兒就掉了?還是這么巧?你們主仆兩個到底有什么陰私?你趁早兒交代了,省得讓六姑娘查出來,你不知道六姑娘是做什么的嗎?先前是沒想到,這會兒想到了,只要她替你那主子把一把脈,你們做了什么手腳就瞞不住了,你趁早兒說出來,好處多著呢,不然若是讓姑娘查出,就不是攆出府那么便宜,只怕你這條小命也別想要了。”
寶兒害怕的叫道:“真沒有了姑娘,奴婢對天發誓,是了,姨娘這些日子因為怕有了身子便影響容貌身段,所以前幾日讓奴婢悄悄去外面買了上好的脂粉,還有一副材料,姨娘說是保持身段用的,奴婢只記得幾味藥材。”
寧纖碧心里“咯噔”一下,冷冷道:“蠢貨,這個時候倒想著身材容貌,難怪…”說到這里,便對寶兒道:“都有哪些藥材,你說來給我聽聽。”
寶兒說了幾位藥材,其實這些藥材中并沒有什么對胎兒不利的藥物。然而這些藥混在一起,對身體是有傷害的,這個方子寧纖碧也知道,其實就是古代的一個減肥方子,女孩兒愛美,這時代也流行以瘦為美,揚州瘦馬便是以裊裊娜娜的纖細身段聞名天下。
至于那盒有名的脂粉,雖然寧纖碧沒有研究過。但是古代有著好效果的脂粉,里面往往沒什么好料,不要小看了古代女人對美得追求,甚至因為她們只有相貌這一個武器,所以對這方面更加喪心病狂,有的人為了保持皮膚滑膩,甚至會少少量的服用砒霜,雖說暫時沒事兒,但是日積月累,身體總會受害。
肖姨娘這正是趕上了倒霉點兒。這些東西每一樣分開來,也不至于就造成這個后果,寧纖碧是最清楚她的情況的。說胎象勉強穩固,那不過是在寧世泊面前,必須將寧徹宣的嫌疑給摘出來。
其實她知道蘭姨娘的胎象是很穩的,偏偏似乎連老天爺都不幫她,加上她自己作死。喝了好幾天的減肥藥湯,這就等于是在體內埋下了禍根,若是一直沒有外力催發,近期倒也無妨。
不過就算沒有今天的事情,她喝這藥湯的時間長了,也未必不會出問題。但自己每天給她診脈,只要稍微有點癥狀,自己一定能察覺到。偏偏她沒等到那一天。今日就吃了桂圓,再一問寶兒,竟是吃了二十多顆,寧纖碧無語之下,不得不嘆息肖姨娘這是在自己找不自在。
事情至此已經非常明朗。寧纖碧也不用改先前的理由,只是和寧世泊說。胎像本就算是勉強穩固,還不喝保胎的藥湯,卻喝減肥湯,今日再吃了這些桂圓,也難怪小產。
這理由合情合理,任誰也說不出什么,寧世泊臉色鐵青,雖然表面上沒說什么,但寧纖碧知道,這一回肖姨娘照樣得不到好果子吃,原本還能有幾句安慰,恐怕這會兒也沒了。最重要的是,因為她的胡鬧撒潑,差點兒害了寧徹宣一條性命。
寧纖碧一點兒都沒夸張,寧徹宣那會兒確實是命懸一線了。小家伙從來都是在父母的手心里長大,何曾經歷過這種驚恐?看到母親跪趴在肖姨娘面前認錯磕頭,卻還要挨打罵。聽到對方說自己是謀害庶母,這種罪名和刺激,哪里是一個十歲的孩子能夠承受的?
寧世泊聽了女兒鄭重的話,心中也是后怕不已,對肖姨娘再沒了一點憐憫。只是因為對方小產,這會兒再過去罵她有些過分,因強自忍了,但原本打算去探望的,這會兒也不肯去了。
便在這時,葉嬤嬤在門外道:“太太,二太太過來了。”
余氏皺眉道:“這都過了晌午了,她跑過來做什么?平日里一年也未必上門兒。哼!不用問,這定是聽說了什么動靜,所以想跑過來看三房的笑話兒呢。”
寧世泊站起身道:“無妨,你不用太在意她,敷衍過去也就完了。”說完起身出門,恰見元氏滿面笑容的走過來,他便站住了淡淡道:“二嫂什么事這么高興?是了,聽說二哥到底禁不住二嫂磨纏,要把那個外室接近家來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辦喜事?喔,只是個外室,倒也不用這樣隆重,只是這擺酒請客總不能省吧?若定了日子,二嫂好歹告訴一聲,也讓弟弟沾沾二哥那齊人之福的光。”
一句話把元氏噎在了原地,想起丈夫那個狐媚子外室,她頓時就把看三房笑話的心拋到了腦后。
再想到三房如今讓一個姨娘鬧得雞飛狗跳,等那個狐媚子外室進門,二房又會是什么模樣呢?一念及此,先前的興頭都沒了不說,反而添了幾絲物傷其類的悵然。
余氏在房中聽見丈夫外面說的話,知道他這是幫自己維護三房的臉面,心中只覺得熨帖,能夠像寧世泊這樣細心,并且護著妻子的男人真是不多了,雖然三房現下添了些鬧心的事兒,但只要有丈夫在,哪里有過不去的坎兒?比起那些被妾侍打壓的忍氣吞聲的正妻,她確實是十分幸運的,還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因便對寧纖碧道:“你在這里好好兒看著弟弟,我出去和你二伯娘說話。”說完便迎了出去。
這里寧纖碧抓著寧徹宣的小手,卻見他不知什么時候睜開了眼睛,她連忙上前笑道:“宣哥兒醒了?你睡了這許久,出了不少汗,我讓丫頭們拿酸梅湯你喝如何?只是要溫熱的,不能喝冷的了,這會兒你身子不好呢。”
寧徹宣沉默地看著姐姐打發丫鬟去拿酸梅湯,接著元氏和余氏也走進來,元氏便道:“哥兒這是怎么了?怎么臉色這樣難看?”
余氏知道這事兒是瞞不下來的,即使元氏現在不知道,日后也總會知道,倒不如自己和她說了,省得日后別人添油加醋的,反倒更落了下乘,因安慰了寧徹宣幾句,便和她出來,將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原以為元氏定是要假惺惺安慰,事實上嘲笑幾句的,誰知她卻沉默下來,好半晌方冷冷道:“這樣黑了心的爛蹄子,咱們伯爵府可不能留,好好兒一個家,就因為她們那些說不得的妄想,弄得雞飛狗跳。”
說到這里,便嗔怪的看向余氏,搖頭道:“我素日里說你太軟弱了,一個蘭姨娘,不過是個丫頭罷了,看看你抬舉的她什么樣?不過總算還好,那是個本分老實的,在咱們家也是頭一份兒。我原先還羨慕你,三弟不是個風流愛拈花惹草的性子。誰知過后竟又弄進了這樣一個人。這事兒必得讓老太太知道,若是能打發出去,就打發出去了吧。”
余氏嚇了一跳,且看元氏確實出自真心,她不由得有些糊涂,暗道這二嫂今兒怎么轉了性子?因連忙道:“這哪是說打發就打發出去的?好不好,關系著威遠侯府的面子呢,何況也是事兒趕巧了,她又沒了骨肉,精神難免失常些,總算宣哥兒沒事,這就是菩薩保佑了,我只說這件事情平息下去,但愿她日后能安分些便好。”
元氏道:“雖如此說,該敲打的時候你也要敲打敲打,怎么說你是正房,管她什么商戶女還是威遠侯府的親戚,正房就是正房,三弟既沒有寵妾滅妻的心思,你就該端起款段來,沒的逞的一個狐媚子也這樣張狂了,若是我,她那樣撒潑,便該使人先給幾十個嘴巴子,再捆了扔到柴房里關兩天,看日后還敢不敢了。”
余氏目瞪口呆的看著元氏,只聽她滔滔不絕替三房打抱不平,心下不由得十分疑惑,但是細細一想,忽然想起寧世泊之前說的話,二房也養了個外室,如今聽說都有了身子,這才接進府來,難怪元氏忽然轉了性,經過了三房的事,她豈不替自己的子女擔心?
妯娌兩個說了幾句,元氏便告辭,余氏送她出來,只聽她在院子里故意高聲道:“這種時候你想著息事寧人做什么?你就讓她去老太太跟前兒說啊,讓六姑娘和老太太說說她到底是怎么小產的,順便把宣哥兒差點被她活活嚇死的事也說一說,老太太是最公平的,我不信聽了這樣事兒,還能忍得下。哼!到底是沒有爹娘教養的,就算在高門大戶,名上是個主子,背地里怕是丫頭婆子也不如,壓了這么多年,以為來伯爵府就可以耀武揚威了?呸!做夢去吧,別說我們這好歹是伯爵府,就是平民百姓家,她這樣不端莊的也別想當家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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