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工城內一個優雅寧靜的院落之中,茶社之中,張鐵和一個穿著白袍,須眉皆白的老者對坐品茗,談符論道…
“何者為符文?”張鐵問。
“符文者,造化之樞機,兩界之橋梁,六識之神髓!”老者回答。
“何為樞機,何為橋梁,何為神髓?”張鐵繼續追問。
“樞機者,變化之道,宇宙自鴻蒙混沌之中而生,那鴻蒙混沌之中原本無符,混沌一開,天地一分,也就有了樞機變化,符文也因此而生…”老者悠然自得的一邊喝著茶,一邊回答著張鐵的問題,“兩界者,元素界與物質界,符文之法則,溝通兩屆,玄之又玄,秘之又秘,以元素界之力而于物質世界之中顯化,是為橋梁,六識者,眼耳鼻舌身意,符文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人之六識若能體察天道造化,得符如摘樹上之果…”
“如何體察?”
“你身既是造化,既是兩界,既是六識,你若問我,我還問你!”
張鐵端著手中氤氳的茶杯,閉目沉思,良久之后,將手中茶杯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后對著老者一拜,“多謝!”
“老朽只言片語,可解將軍心中之惑?”老者微笑。
張鐵眼中精光爆射,“你如何認得我?”
“最近這些年,老朽用符文之理參悟占卜之道,略有一些心得,昨晚做一夢,夢見一只光彩奪目羽翼遮天的神鳥入我庭院,今早以此夢為由,占得一卦,今日有貴客登門,身吅份現為戰區三品大員,今日將軍一來,卻是一副陌生的面孔,而且還在天工城呆了兩個多月,我就突然想到一人,那人也是戰區三品大員,而且身具幻體神脈,變化無窮,名震天下,聽說那個人離開康州也有兩個多月,行蹤機密,老朽心中便已經了然…”老者恬淡的說道。
張鐵啞然,占卜之道的確玄之又玄,他也沒想到他在天工城呆了兩個多月,這次來拜訪這個老者居然能被人看出行藏,不過這種事情,張鐵以前在冰雪荒原就經歷了一次,這次再經歷,倒也不太驚訝,按照厄爾奇達的說法,有些人,的確有著可以預知未來的本事,只是這個老者所說的夢見的神鳥,卻讓張鐵想到了自己修煉的無間鵬王經。
這個人是否知道了些什么,或者在暗示?
張鐵心中突然冒出這個念頭,有那么一瞬間,心中閃過一絲殺機,但隨后,他一看老者那溫潤如水看著自己的睿智雙眼,心中的那一絲殺機瞬間就冰雪消融,無影無蹤。
這就是疑心生暗鬼了,一個夢,又能說明什么呢?張鐵自嘲一笑,他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難道如果有一天天下人都知道了,自己難不成還把天下人都殺了?
隨著進階大地九變,幻影騎士隱隱在望,張鐵的心態,也不知不覺發生了一些變化,冇以前他很擔心自己修煉無間鵬王經的秘密被別人知道,但現在,張鐵雖然不會把自己修煉大帝級經典的秘密寫于額頭,恨不得讓每個人都知道,但對別人怎么想的,他卻看開了許多,甚至已經不怎么在意這個秘密泄露出去會怎么樣。軒轅大帝和太夏皇室修煉的就是完整的大帝級的秘籍《軒轅神變經》,天下人都知道,但那又如何,誰敢動軒轅大帝和太夏皇室一根毫毛,太夏皇室不擔心的事情自己擔心些什么,說到底,這個世界最后比的還是誰的拳頭大而已。
這就是強者的心態。
“先生既已知道我在天工城呆了兩個多月,那想必也知道我為什么而來,還請先生指點?”張鐵平靜的問道。
“將軍想要做的事情,難如登天,將軍的本事,也勝老朽百倍,老朽只不過是一個對符文煉器之道略有涉及的平凡人,如何敢指點將軍,將軍的道,只能自己走,自己悟,自己得,其他人都幫不上忙,老朽剛剛那一席話,也不過是以己之得,給將軍參詳一二罷了…”
張鐵長嘆一口氣,“真沒辦法了?”
“飛輪和蒸汽的力量在已經到達極限和窮盡,如想再度突破,除非能發現新的可以增加物體運吅動速度的符文,以該符文構筑符文陣列,或許可以實現將軍心中所想!”老者非常肯定的說道。
這話,三天前林修賢和張鐵說過,現在這個老者又說了一遍,張鐵知道,已經再沒有其他可能了,因為這也是他得出的結論。
“這就是說,要發現新的符文,只能期望于有人在地元界再發現什么遺跡神跡之類的東西?”
符文煉器師現在所使用的符文,正是大災變以來人類從地元界的一座座神秘遺跡之中發掘出來的,從大災變到今天,整整900多年的時間,人類在地元界發現的符文遺跡大的也只有兩處,正是這兩處符文遺跡,促進了人族符文煉器師職業的大發展,指望有人能在地元界發現新的符文遺跡,這個可能性,就如同大海撈針一樣,讓張鐵都感覺太縹緲了一些,而要在發現的符文遺跡之中剛巧還有這種及其罕見的增加速度的符文,則更是瞎貓碰見死耗子的幾率。
張鐵的語氣之中都忍不住透出一絲無奈。
“目前來說只有這個可能,不過…”
“不過什么?”
“如果有人能自己創造出這種增速符文,也未可知?”
“真有人能做到嗎?”
自己創造出一個符文,這種事,想想也太夸張了一些,以張鐵今天的眼界能力,都覺得這個可能性比前一個靠遺跡的更不靠譜。
“現今的這些符文,也就是上古神人觀天地之妙而得之,老朽自問沒有這個能力,但天下驚才絕艷之輩數不勝數,或許真有學究天人之際貫通兩界古今之賢者圣人,可以從天地大道的變化之中演化出新的符文,開創人族符文煉器師一脈的輝煌…”
張鐵苦笑了一下,再次謝過之后,就離開了茶社。
老者站了起來,親自送張鐵離開。
茶社外面是一個院子,院子里種滿了桃花,三月桃花開得正艷,滿庭留香,這桃花倒讓張鐵想起了軒轅之丘的那些桃樹,老者的弟子在茶社外恭候,看到老者親自把張鐵送出來,而且態度溫和恭敬,那兩個弟子一起瞪大了眼睛看著張鐵,就像看一個怪物一樣,因為他們的師傅在天工城地位崇高,這些年來,所有來拜訪他們師傅的人,哪怕是達官顯貴,老者也最多只是禮貌的送出茶社之外,從不踏足院子,而今天,老者卻破例把人送到了院子里,而且好像是要一直送出門外。
從震驚之中清晰過來,兩個老者的弟子連忙在前面為張鐵引路。
小院的院門之外,有許多人站在臺階之下恭敬的等候著,那些人都是天工城中的符文煉器師,而且最低等級都達到了秘符煉器師一級,小院的門吱呀的一聲打開,那些人看到老者的兩個弟子和那個老者把張鐵送了出來,一個個同樣目瞪口呆。
“啊,這人是誰,錦龍先生怎么會把這個人親自送出來了?”
“不知道啊,莫非這個人是錦龍先生新收的弟子?”
“不像啊,而且錦龍先生前些年已經收過了衣缽弟子,錦龍先生冇自己都說不會再收弟子了啊!”
等候在外面的人一陣竊竊私語,一個個用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眼睛看著張鐵,那羨慕嫉妒自然不用說,而之所以恨,則是恨張鐵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勞煩錦龍先生相送。
“先生留步吧!”張鐵轉身說道。
“慢走!”老者微笑著。
張鐵點了點頭,也不多說什么,只是看了院子外面那些一個個看著盯著自己的人一眼,就舉步走了下院門的臺階,直接走出了小巷。
而那個老者一直看著張鐵的身子從巷口轉過,才轉身重新返回小院,老者一離開,所有等候在院子外面的人才一下子驚醒過來,一個個連忙一擁而上。
“師傅今天不再見客,請各位留下拜帖回去吧!”老者的一個弟子開口說道,把所有人都攔了下來。
那些人一聽,只能拿出自己的拜帖,遞給了老者的那兩個弟子,而老者的兩個弟子則收一張拜帖就發一個金屬小牌子給那個人,金屬小牌子上寫著時間,時間最近的一塊牌子,也都排到了三個月后的6月21號…
錦龍先生是天工城最德高望重的符文煉器宗師,特別是在符文上有著極高的造詣,而且錦龍先生樂于提點符文煉器師中的后輩弟子,所以每日都會有許多天工城中的符文煉器師等著來拜見,張鐵兩個多月前來到天工城遞上的拜帖,一直等了兩個多月才見到錦龍先生…
離開那個小院的張鐵獨自一人漫步在天工城中,這次和錦龍先生一見,張鐵心中再無疑惑。
是該離開天工城了!
張鐵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這個決定剛剛一下,周圍的街邊,陡然傳來一片此起彼伏的驚呼聲,所有人都抬起頭,看著天上。
張鐵也抬頭,正看到七架空騎兵1型飛機拖著七條彩煙,從天工城的上空飛過…
天空中陽光明媚,所以那三架飛機也顯得格外的清楚,特別是七架飛機屁股后面拖著的彩煙從天空飛過,就像在天空中畫上了一道彩虹一樣,分外醒目,想讓人不注意都不行。
天工城的許多人或許見慣了飛艇,不少人還見過飛舟,但估計許多人還是第一次看到飛機,在七架空騎兵1型飛機帶著彩虹飛過城市上空的時候,整個天工城都沸騰了起來。
這是在天工城的工廠按照圖紙生產組裝的空騎兵1型飛機,燭油也是從遠處運來的,駕駛飛機的飛行員絕對來自燭龍軍團雷隼教導大隊。
這次的試飛,是最好的廣告,也是最激動人心的鼓勵…
在看到天空中有飛機掛著彩虹飛過的時候,地面上,小孩和少年們在街上跑著追逐,大人們也一個個從陽臺和窗口伸出腦袋來看著天空,在城市中巡邏的戰士這個時候也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職責,一個個停了下來,用奇異的眼光看著從天空中呼嘯而過的三架機器,街道上的有軌交通車的司機半個身子探出車窗,同樣扭著脖子看著天空,許多的車輛的司機,這個時候也都在車里偏著頭看著天空…
“碰…”因為看得太投入,幾輛車在街上追尾起來,追尾的司機沒有爭吵,反而干脆停下了車,一個個走出駕駛室,仰著腦袋看起來。
不少人甚至直接跑到了屋頂之上,拿著望遠鏡認真觀看。
參與飛機制造和提供各種零部件的天工城各個工廠的工人們,這個時候也一群車間頭頭和工廠管事們的帶領下,從車間里跑了出來,看著那飛在天空之上的飛機和那道靚麗的彩虹,一個個充滿自豪——因為他們生產的零件,此刻正在那幾架飛機的身上。
“這是飛機,是千機真人帶來的燒燭油的飛機,有了這個東西,咱們就能狠狠的打那些魔崽子,魔族的軍隊再多,咱們也不怕了…”有人在街上大叫了起來。
“燭油,什么是燭油?”
“等過幾個月就知道了,咱們天工城外就有一個燭油的生產基地,等那些田里的玉米成熟了,就可以生產燭油…”
“這東西能打魔族!”
“當然,要是在天上,連飛艇都不是這些飛機的對手!”
一片花花綠綠的紙片從天空上像下雪一樣的灑下,那些紙片落下來,周圍的人都連忙搶一片拿在手里看。
“生產燭油就是保衛太夏!”
“生產飛機就是抗擊魔族!”
“加入太夏無敵空騎兵,成就男兒飛天吅英雄夢!”
“向天工城參與太夏西部戰區重大飛機制造專項工程的所有工廠所有工人師傅們致敬!”
“太夏必勝,華族必勝!”
那些花花綠綠的紙片上,都是一些激動人心的標語。
天工城的沸騰,變成了歡呼,歡呼聲越來越大,漸漸如海嘯一樣的席卷了整個天工城。
一片紅色的紙片飛落在張鐵眼前,張鐵一把抓住,看了看那標語上面的內容,張鐵臉上出現了一個笑容——這些小兔崽子,還真不放過這樣的機會!
東邊日出西邊雨,在天工城這兩個多月,自己的蒸汽離心炮遇到了巨吅大的障礙,什么時候能弄出來,還遙遙無期,這飛機倒是先出來了。
自己灑下的種子,總算是發芽了,所有長眠在塞爾內斯戰區的飛艇勇士們,這個時候也可以瞑目了。
不管了,自己問心無愧就好,張鐵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這片紙片收好。
就在天工城的一片歡呼和沸騰之中,張鐵在歡樂的人潮之中,悄然而平靜的離開了天工城…
就在張鐵剛剛離開的那個小院,錦龍先生這個時候也站在院子的桃花樹下,平靜的看著天空之中的那一道漸漸變得稀薄的彩虹和聽著左鄰右舍之中傳來的越來越大的歡呼聲,喃喃自語,“這就是,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啊…”
整個天工城,除了他之外,再無一人知道那帶來這一切的那個人,就在今天,還造訪了他的小院,或許那個人,這個時候已經離開天工城了。
數萬米的天空之中,張鐵身形如電,幻體神脈再動,已經變成了自己原本的少年模樣。
飛出天工城數百里之后,一陣金風撲面,雷隼從后而至,追上了張鐵。
張鐵一步跨在了雷隼背上,拍拍雷隼的腦袋,豪氣干云,“我們去掖州,殺魔族,宰吅漢奸,吃果果,升幻影…”
雷隼一聲長鳴,似乎聽懂了張鐵說的話,速度瞬間突破音障,直接向著西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