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折服
趙勇很郁悶。
無他，自從在機場匯合聶子潤后，他的身邊突然多出了兩張甩不開，錘不爛的狗皮膏藥——陳升，蔣剛。
無論去什么地方，做什么，兩人至少都會有一個如影隨形的出現，但凡他一有脫離住處范圍的跡象，則是兩人同時貼身“隨侍”，外加四位黑色西裝壯漢的跟隨，如此程度的嚴密護衛，待遇連此行最核心的錢茹萍都趕不上了。
就比如之前，他只是想簡單地出屋透透氣，順便在萊茵河邊逛逛，欣賞一下秀美的風光，但兩人立刻如髓附骨的緊緊跟上，那些壯漢則自動地分散在周圍附近的各個要道，引得偶爾路過的客人都頻頻注目。
不知道的，以為是哪位亞裔權勢人物或家族子弟，因為類似的情況在法蘭克福這家聞名遐邇的rn.plaza酒店并不少見，只有趙勇心里清楚，自己是被控制人身自由了。
幕后指使人是誰？
趙勇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到，想要直接找上源頭，卻被二人強勢回絕，想要理論，自己就是一名軍人，跟同樣軍人出身的兩人，他知道多說一個字都是廢話，因為服從軍令已經成為他們的本能。
可一心打算便宜行事，獨自完成任務的趙勇卻有著許多事情等著他做，萬般無奈，他只得以切磋為借口動手了，軍人的世界。除了軍令，那就只有拳頭，也許打服兩人。再暗示自己有機密重任在身，或許還有一絲的希望。
面對這兩人，趙勇心里不敢有任何一絲的輕視，陳升就不用說了，出身堂堂軍區正職的警衛，單是那一身不動如山的氣勢便不可小覷。另一個蔣剛雖是初次謀面，但身上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淡淡血腥味卻瞞不過他的直覺。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就是一頭窺伺在側。隨時能暴起傷人的人形猛獸。
一個穩如泰山，擅長穩守反擊，一個則形若野獸，亡命搏殺必是其所長。趙勇先找上陳升，正是基于自己的了解和分析判斷。
他的格斗風格與蔣剛同屬一路，既然打算車輪戰，先選擇一個善于穩守的對手很有必要，因為與蔣剛的碰撞必然會是個慘烈的過程，即便勝自己也是慘勝，再對上善守的陳升，自己將毫無勝算。
事實的確如他的判斷，從動手伊始。陳升的格斗路數便一直采取守勢，偶爾幾次犀利的反擊，趙勇都有驚無險的化解了。兩人一攻一守，局面呈膠著狀態，很明顯，陳升隱隱陷入了弱勢。
實際上，這不是陳升實力不如趙勇，只是因為職業慣性如此。身為警衛，自然偏向于守方。拖延時間讓保護對象迅速轉移才是他們這類職業的最終目的。
“嘭”
趙勇一掌拍在了陳升的右肩，陳升身形晃了兩晃，腳下也跟著微退了兩步，隨后面色毫無反應地再次揉身而上，趙勇只得被迫再次纏斗。
已經是第三次擊中他了，但自己打出的拳勁每次都被陳升用巧勁化解了大部分，憑著一身強悍耐打的體魄，這種傷害幾乎對他沒有威脅，兩人慢慢陷入了拉鋸戰。
不由的，趙勇逐漸變的有些焦灼，手上攻勢不禁又加緊了幾分，連一些素來只對敵的陰狠毒辣手法都不知不覺使了出來。
陳升的弱勢頓時又放大了幾分，一直漫不經心的蔣剛神情終于不再輕松，抱在胸前的雙臂轉而垂在了身體的兩側，腳下也微微叉開，做好了隨時插手的準備。
“是不是發現趙勇的套路很熟悉？”
蔣剛猛一轉頭，被人靠近身后而不自知，正暗自為自己的警覺性喪失而懊惱，但熟悉的聲音轉瞬又緩解了他內心的尷尬。
“他的極限遠沒你想的那么簡單！”一只白皙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是聽到動靜出來的聶子潤：“你太不了解陳哥了！”
毛衣秋褲，腳上一雙家居拖鞋，鼻梁上架著一副玳瑁平光眼鏡，一手端著正冒熱氣的咖啡，一手插在褲兜，嘴角噙著一貫的自信笑容，整個人看上去輕松自若，更有著一種溫文爾雅的氣質。
他和陳升有過幾十次的交手經歷，論對陳升的了解自然遠勝他人。蔣剛眼中頓時精光暴漲，一瞬不瞬地尋找著場中被自己忽略的細節.......
依舊是一拳一腳的穩守態勢，陳升只是加快了動作的頻率，卻絲毫不因對方驟然的猛攻而亂了分寸，單從他每一記格擋都抵在了最為關鍵的地方，常常讓猛攻的趙勇不得不被迫中途變招，蔣剛便判斷出陳升依然有著足夠的余力分析對手的意圖，提前進行預判。
正如聶子潤所說的那樣，看似兇險，實則不動如山岳，依然穩健。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稍稍點撥，蔣剛便有了以上的新發現。
“目的不同，風格自然也會有區別！”聶子潤繼續點評道：“陳哥從接觸格斗擒拿的第一天起，就是極其罕見的全守風格，論徒手防守，全軍區絕對以他為翹楚，老聶選人的眼光可是很挑剔的！”
蔣剛聞言不禁一樂，道：“看來這是要踢到鐵板的兆頭.......不過他的招式跟你真的很像！”緊繃的身體已然放松了下來，不再擔心苦斗中的陳升，對于聶子潤，他有著近乎盲目的崇拜和敬服，亦師亦兄般。
“不是像！”聶子潤意味莫名地掀了掀嘴角，輕笑著反問道：“什么樣的師傅教出什么樣的徒弟，你現在的搏擊套路不也變得和他如出一轍嗎？”說著也不管蔣剛疑惑的眼神。放下咖啡灑然地揮了揮手接著道：“差不多了，我們一起去會會這個二部派來的精英！”
陳升早就注意到了聶子潤的身影，眼看著正向兩人走來。他也有了結束這場切磋的心思，畢竟聶子潤才是正主，如今他來了，自己不想再多事。
在連續封擋住了趙勇幾記連環鞭腿后，只見他猛的一個撤步，直接閃向了聶子潤走來的方向。一方有心要結束，趙勇卻已經打出了真火。原以為十拿九穩，結果費盡力氣才占盡優勢。眼看對方搖搖欲墜就要落敗，怎么可能就此輕易罷休？
不說面子上下不去，心里原本就窩了一肚子的火，憑什么一個混娛樂圈的娘娘腔仗著家世就可以為所欲為？自己代表國家在執行任務。這個二世祖偏偏心知肚明卻還敢明目張膽地步步妨礙，倚仗的又是什么？
心念至此，趙勇火氣愈發更盛，眼見陳升已經閃到了聶子潤的跟前，當即腳下一頓，收腹蓄勢，電光火石間，右臂微微彎曲，以一個詭異的姿勢轟出了一記追身拳。
在趙勇看來。這一擊陳升絕對不敢再閃避下去，否則，倒霉的就是身后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二世祖。
只是下一秒。陳升想也不想的腳步再次一錯，出人意料地直接閃到了聶子潤的身后，似乎根本不擔心身后人的安危，這一記暗藏玄機的追身拳，徑直迎著聶子潤的面門而去了.......
間不容發之際，趙勇想要收勁卻已經來不及了。氣惱歸氣惱，可打傷聶子潤的后果是他萬萬不敢承受的。正要強扭身體，拼著身體受些暗傷也要躲開聶子潤時，聶子潤這時也動了。
頓足，收腹蓄勢，右臂微微彎曲，一個箭步猛然轟出一拳，赫然是跟趙勇一模一樣的招式，唯一不同的，聶子潤是站在原地發力。
“嘭”
兩只悄無聲息的拳頭剎那緊貼在了一起，一聲讓人毛骨悚然的悶聲后，緊隨而至的便是一記悶哼，趙勇腳下一個趔趄，身軀不受控制地向后連連倒退，不出三步，已經一屁股跌坐在了草地上。
相反的，聶子潤卻紋絲不動，按部就班的收勢，站直，神色淡然的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一拳就不是他打出的一樣。
“一重二重百人敵，三重四重鬼見愁！”隨口低吟了一句寸勁開篇中的口訣，聶子潤緩步走到趙勇的跟前：“寸勁二重......你不會認為這樣的程度就能贏陳升了吧？”
舉手投足之間，一股睥睨的無形氣勢自然地向四周擴散開來。
“你......”趙勇一臉充血通紅的呢喃著，眼神充滿了驚駭，連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都不自知，最為自信的絕技竟然被自己不放在眼中的二世祖用同樣的方式輕而易舉破了......
此刻，眼前的聶子潤宛如變身成了一座煞氣凜然的殺神，強勢的壓迫感，還有那突然出現在眼前，自己朝思暮想都想達到的寸勁境界，趙勇此刻大腦一片空白。
“趙勇，78年生，20歲參軍并服役于西北軍區，三年后加入軍區特種大隊，有多次境外作戰經歷，榮獲一次集體二等功，一次個人三等功，并在04年因西北軍區全能大比武三甲的杰出表現和推薦，被遴選入總參情報二部直屬a大隊，半年后正式開始參與國家情報搜集和獲取工作.......”
面對聶子潤口中源源說出的一連串耀眼輝煌履歷，趙勇神色正逐漸開始恢復平靜，隨手抹了抹嘴角站起身，似乎對聶子潤如此了解他一點也不意外。
這類人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強悍心理素質，意外的落敗并不會給帶來致命的心理打擊，反而會激發他更強的好勝心。
“怎么，還不服氣？或者對我有意見？”看著轉眼又要蓄勢對自己出擊的趙勇，聶子潤不以為然地勾了勾嘴角，回首問道：“陳哥，你寸勁到第幾重了？”
“三重！”陳升抬了抬眼皮，神色木然，仿佛說的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小剛你呢？”側轉著身子，聶子潤又看向了蔣剛。
“三重！”訝異地瞥了眼陳升，蔣剛答道。
“你看，你根本沒有機會！”聶子潤攤了攤手，毫不收斂的繼續用現實打擊著趙勇，看著眼前臉色又開始不停變幻的漢子，連雙頰都隱隱有些顫抖了，語氣突然又轉為平和道：“其實，我們早該相識的！”
“沒印象不是你的原因，因為我們從來沒見過面！”發現趙勇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和疑惑，聶子潤嘴角浮起一道神秘的淺笑道：“四年前那次，本該是我帶你們出境任務，結果臨時換了閻羅！”
“四年前？閻羅？”趙勇迅速而精準地找到了自己記憶中的一個節點，那是一段使他人生發生轉折的記憶，轉而一臉驚恐：“你到底是誰？”
他自信可以面對各種各樣的手段守住心防，但聶子潤話語中透露出的幾道訊息卻如晴天驚雷，尤其是“閻羅”兩字，使得趙勇的心防一瞬間就被攻破。
據他所知，閻羅這個代號堪稱國家最高絕密，關乎著整個華夏軍人都夢想達到的巔峰——龍騰，而龍騰的存在更是不知有多少國家挖空心思想要探知了解，偏偏聶子潤就如此輕松點破了。
軍人間的對話有時候就是這般簡單，實力才是王道，他們永遠都信奉強者，趙勇最初打著以實力服人的算盤，聶子潤又何嘗不是有著同樣的心思，只是當趙勇問起自己是誰的這一刻，他的神色明顯露出了幾分懷念與蕭瑟。
火紅的夕陽，映襯著萊茵河畔聶子潤肅立的背影，三人隱隱都聽到一聲若有若無的長嘆，很快，他又轉過身，神色如常地笑道：“我是你這次任務的上級，一切行動聽我指揮，這幾天先把傷養好.......另外回去后替我向閻羅問好.......先別急著推脫，我知道他現在兼任著你們總教官，也保證他不會用軍規紀律處分你，你只需要告訴他有時間我會去看他!”
看著已經回屋遠去的背影，趙勇憋著一肚子的疑問不敢追問，只得看向身旁兩人道：“他到底是誰，難道也是來自那里？”說著，還屈指比劃了個不倫不類的手勢，但知情人一看就明白那是龍頭的意思。
兩人對視了一眼，默契地搖了搖頭后，抬腿就要一起進屋。
“陳大哥，你們別走啊，我是真心討教！”趙勇連忙追上前，不顧傷勢拽住陳升道：“就告訴我一點點，咱不違反紀律.......陳大哥，小蔣，先前是我不對，晚上請二位喝茅臺賠罪還不行？”
毫無疑問，趙勇是徹底被折服了，雨過天晴后，他也是一個實誠而不失純真的華夏軍人。
幾番眼神交流后，蔣剛抬了抬兩道濃眉：“你真能弄到茅臺？”職業軍人幾乎就沒有不好酒的，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兩瓶！”比蔣剛還話少的陳升也開口了，面帶微微的笑意：“我清楚閻羅和他什么關系，也知道你想問什么！”
“四瓶！”蔣剛急迫地上前一步道：“他的事情我比老陳更清楚，相識也是因為跟著他出任務！”
“包在我身上！”趙勇頓時雙目放光，豪氣地拍了拍胸脯：“但你們可不許忽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