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東施效顰

　　“好好好！這就開始吧！”

　　韓服聽聞到一樓的那一片喧嘩聲，他頭上的汗差點兒就下來了。

　　讓他和秦永一同去露個臉？那還不是要了他的命嗎？他可是很清楚的，就在這一樓的大堂里面，就算是沒有一百個人是認識他的，至少也有十個八個吧？所以，到時候，他們一嚷嚷起來的話，可怎么辦啊？

　　當然，就算是沒有多少人能認出他來，他也不愿意以“詠月公子”的身份出現在人前的，因為就是現在沒有人能認出他來，可是終究有一天也還是有人會的，所以，他現在是越露得臉多的話，以后所遭受到的非議就越大，所以，還是低調點好吧？

　　不過，不管是他再怎么低調都好，有些場合都是避免不了的，所以，他也只能是自求多福了。不過，他為了盡可能地降低影響，那可是想了很多的方法的。像是秦永今天來這燕樓里赴會的時候，他就是建議張守業讓他從側門進的。

　　而他給出的理由也有兩點，這第一吧，就是因為正門的人數太多了，秦永未必就進得來。而另一方面，對于秦永這樣的不務正業的學子，還真沒有必要讓他走正門，走側門也就夠抬舉他了的。當然，后門是不可以的，后門那才算是真正的污辱人，不過，側門一般也不是什么好的待遇，僅僅只是個不上不下的選擇而已。

　　不過，當時的秦永也不在乎這一點，反正，他連后門都走過了，這側門又算得了什么呢？而且，走側門的話，確實是可以避開那些瘋狂的人群，要知道。他的身邊可是跟著好幾個的美眷的，從那種地方過的話，哪里能夠放心啊？所以，他最后走的是側門，所以，剛才進來的時候，自然是沒有引起什么騷動了。

　　“是，公子，那我去通知小姐！”

　　既然韓服是說了要開始的話，那那些伺侯的侍女們自然是不敢怠慢的。于是馬上就跑進去通知蓉娘子了。接著半刻鐘的時間之后，隨著一陣鑼鼓聲，好戲就真正開始了！

　　“兒在媽媽家中八年，所致金帛，不下數千金矣。今日從良美事，又媽媽親口所訂，三百金不欠分毫，又不曾過期。倘若媽媽失信不許，郎君持銀去。兒即刻自盡。恐那時人財兩失，悔之無及也…”

　　當然，蓉娘子要唱的，還是那一場《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事因，也只有這一場的戲曲，那才是韓服覺得最為有把握的東西。不過吧，他也不是沒有想過由自己創作出來另外的一場戲曲的。可是，這一來吧，他是沒有這樣的本事。二來則是因為時間不夠了，所以，自然也只能延用這場《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了。不過，他在最后可是加入了一點新鮮的東西的，所以，居然也有那么一丁點的自信。

　　“孤燈夜下，我獨自一人坐船艙。船艙里有我杜十娘，在等著我的郎。忽聽窗外，有人叫杜十娘，手扶著窗欄四處望，怎不見我的郎啊......”

　　隨著時間的流逝，整場戲很快就要演到了結局的地方了。雖然，整個的故事仍然是扣人心弦，同時，蓉娘子的演技也是一如既往的好，唱功更是一流，所以，在整出戲在進行的時候，那可是博得了上下兩層樓的滿堂彩的。這也難怪，誰讓這上下兩層樓的觀眾，事實上幾乎都是沖著蓉娘子而來的呢？所以，他們看到自己心儀的人在臺上唱曲，自然是激動莫名的。

　　“好啊！果然真不虧是蓉娘子，這唱得好，真的是太好了！這下子，我們算是勝卷在握了吧？”

　　“肯定的，‘詠月公子’的曲，再加上由蓉娘子來演繹，簡直就是天作之合啊！天作之合啊！”

　　“哈哈…”

　　二樓之上，那些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一場《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的“朝陽詩社”眾人，此時可真的是眉飛色舞的，因為，連他們都沒有想到，這出戲曲是可以達到這樣的程度，簡直是把以往他們所看過的任何一場戲曲都比下去了，所以，他們自然是開心不已的，因為，他們認為，秦永不管是拿出了什么戲曲來，那都不可能比得這場戲曲的了。而也一直是到這個時候，他們才相信了張守業當初的話，也就是他們就是派這么一個新進社的社員來挑戰秦永的話，那也是一定會勝出的，根本不需要他們親自出馬。

　　“嗯。不錯，不過，你說的那個亮點在哪里？”

　　與其他人不同的是，張守業是早已經看過了這一場戲的，所以，心情自然是還是比較平穩，不過，他卻是早已經聽說了，韓服是在這場戲里面加入了一個新亮點的，而這也正是他心里堅定地認為，韓服就是什么“詠月公子”的重要證據之一，可是，今天的這場戲都快要演到最后了，可是怎么還沒有見到所謂的亮點呢？

　　“呵呵，公子放心！馬上就到了！”

　　聽到張守業的疑問，韓服倒是笑了，沒錯，他確實是為了這場戲新設了一個很大的亮點的，不過，這個亮點在事前竟然是一直保密著的，只是現在時機已經到了，所以，也就沒有什么好保密的了。

　　“哦？好吧！”

　　聽到韓服這么說，于是張守業也只能是繼續看下去了。

　　“郎君啊，你是不是餓得慌，如果你餓得慌對我十娘講，十娘我給你做面湯；郎君啊，你是不是凍得慌，你要是凍得慌對我十娘講，十娘我給你做衣裳啊......”

　　臺上的蓉娘子，幸福的表情已經在慢慢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絕望，“......十娘呀杜十娘，手捧著百寶箱，縱身投進滾滾長江，再也不見我的郎。啊”

　　唱畢，蓉娘子手捧著百寶箱，竟…竟然也縱身跳下了戲臺！

　　為什么說是“也”呢？因為，當初林黛兒在揚州城里第一次唱這一出戲的時候。那可也是縱身跳下了戲臺的。不過，當時的戲臺可是在畫舫上，另一邊就是烏黑一片的江面了，林黛兒跳了下去，那可是等于半條命都已經不見了的，所以，當時可是引起了全城的一片轟動呢，同時也是造就了《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的這出戲的輝煌。

　　可是，蓉娘子如今呢？雖然是也同樣地跳下了戲臺，可是。對于那些來自揚州，早已經是見識過真正的“驚天一跳”的人而言，那可就顯得有點不倫不類的，因為，那效果可真的是差得太遠了。

　　可是，這對于臺下那些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汴京城才子而言，效果卻又是震憾的。因為，平時蓉娘子在演這出戲的時候，一般只會是把百寶箱沉下去。然后布幕拉上之后，旁白會說明她已經是跟著跳下了長江殉情的而已。

　　可是，如今的情況卻不同，她是直接在這臺上。讓人家可以看見她從一邊翻下這座戲臺的。由于戲臺的兩邊一直是被圍死了，不能被看到的，所以，臺下的眾人看到這一點的時候。自然是覺得驚心的。

　　因為，這個戲臺雖然是并不如當初林黛兒所在的那個畫舫那么“恐怖”，可是。卻也有接近五尺的高度的，也就是接近一米五了，所以，這一隨便翻下去的話，還是很容易就受傷的。特別是對于蓉娘子這么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更是如此，所以，那些喜歡蓉娘子的才子們，自然是會擔心他們的美人會不會受傷了。

　　“嘩啦......”

　　“跳…跳下去了？”

　　“不是吧？原來不是都不會跳的嗎？今天怎么跳了？”

　　“是啊，蓉…蓉娘子她沒有受傷吧！”

　　臺下此時可謂是一片的混亂，就連二樓的許多雅座的客人也忍不住探頭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

　　“呃，姑爺，她這是在做什么？學林姑娘嗎？可是，下面又沒有水！”

　　“是啊，是啊！而且，人家林姑娘唱的，可是要比好聽多了！”

　　“可不是嗎？簡直就是東施效顰，俗不可耐！”

　　與臺下那些亂成了一團的才子、公子們所不同的是，此時看到蓉娘子最終翻身跳下戲臺的琴棋書畫這幾個小丫頭，那可真的是很無語。

　　“驚天一跳”嘛，那確實是這場《杜十娘怒沉百定箱》的戲曲里，非常重要的一個“亮點”，可是，要有“亮點”總也不能牽強了不是？當初林黛兒之所以要翻下戲臺，那是因為戲臺下面可就是江面啊，所以，翻了下去之后，可正好是對應了戲中杜十娘的舉動的。可是，蓉娘子現在呢，卻是為跳而跳，造作的跡象是太明顯了，所以，她們才會說她是東施效顰。

　　其實，蓉娘子的唱功、演技，那是未必會比林黛兒要差上多少的，要不然的話，她也不能是在這諾大的汴京城中能夠有一席之地的，同時還差一點就做到了與紅娘子并駕齊驅的地步。

　　不過，要說她與林黛兒最大差別的地方，那應該就是指感情了，因為，當初林黛兒在唱這場戲的時候，那可是對杜十娘的遭遇感同身受的，所以，唱起各段曲來，自然是扣人心弦。

　　至于是蓉娘子呢，雖然她的嗓音也是極為的圓潤，同時也把各段的唱詞都演繹得是相當的動人，可是，卻總差了那么一點意思。

　　這就是秦永當初在第一次看到她唱這場《杜十娘怒沉百定箱》的戲曲的時候，說她不如林黛兒的一個很重要的地方了。

　　當然了，琴棋書畫這四個小丫頭，她們是未必能夠聽得起來這中間的差別，可是從感情的角度來講，蓉娘子在她們心中的印象已經是差了幾分的，所以，即便是她能夠唱得與林黛兒當初唱的相差無幾，可是，在幾個小丫頭心中，又豈會沒有上下高低之分？

　　“呵呵，當初我第一次來這燕樓里看這出戲的時候，還沒有這一著呢！沒有想到，他卻是給補上了！”

　　秦永此時看了看韓服那邊一眼，更加的是無語。他口中所說的這個他，自然是指韓服了，畢竟，他目前才是所謂的“詠月公子”嘛，所以，能夠對這出戲進行改動的，也僅僅是只有他了。

　　可是，秦永有些想不明白的是，當初他既然是沒有給蓉娘子安排這樣的一幕戲的話，今天又為何是要做這個改變呢？難道，僅僅是是為了今日與自己的比試？可是，他不會是真的天真地認為，僅憑這么一個不倫不類的“山寨”版本的“驚天一跳”，就可以是穩操勝卷了吧？

　　秦永想到了這里，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要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可是成了一個笑話了，因為，這說來說去，還不都是在模仿當初的那一場《杜十娘怒沉百寶箱》嗎？可惜的是，形象而神不象，而偏偏，韓服還似乎是把它奉成了是圣典，所以，現在才會有這樣的奇特一幕吧！

　　“好…好啊！蓉娘子沒有受傷！”

　　“哈哈，真…真的啊！那太好了！”

　　“好，好啊！演得真的是太好了！”

　　蓉娘子自然是不會真的受傷，這不，才剛剛是眾人的喧嘩聲是響起來了一陣，接著蓉娘子就是重新出現在戲臺上了。因為，韓服其實是派人在紅娘子要跳下的那個地方，早已經是鋪好了厚厚的棉被了，所以，這一跳下來，僅僅只是跳到棉被上而已，所以，自然是不會受傷的。可是，這卻已經是很足夠了啊，因為，這已經是使得臺下的那些觀眾們通通都“震憾”過一回了，所以，韓服自然是認為整出戲已經是完整的了。

　　“哼！看你還如何接招，‘驚天一跳’？當日，你用這‘驚天一跳’是害得我身敗名裂，今天，我也是要用這‘驚天一跳’來還你這個‘人情’，這叫一報還一報！”

　　韓服看到臺下沸騰的人群，他笑了，于是在心中得意地想道。沒錯，當日他之所以會從一個名滿揚州的大才子，最后會淪落成那個薄情寡義的負心人，那場《杜十娘怒沉百定箱》的戲曲是從中起了很大的作用，而《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的這整個戲曲當中，“驚天一跳”這個場面，又是最為震憾人的，所以，韓服同樣地是想用這個場面來還給秦永這個“債”，而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無疑，他是做到了，所以，他自然是覺得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