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建設,讓李原沉浸在一種創造歷史的興奮中,隨著與辛追接觸的增多,李原也開始重新認識這個傲驕的妹子。
辛追聰明,又不乏狡黠。有少女的嬌嗔,又相當的敬業,為了測算一組數據,她甚至帶著婢女、家仆乘船到渭水上,去測量水流的速度,這在一般女兒家是不可想象的,辛追能有這份心思,多半是繼承了辛勝的脾xing。
新城的街道兩側,一顆顆笨槐被移栽了過來,這種樹冠高大、喜光根深的樹木在中國的北方遍布于家前院落,它的花、果、皮都可以入藥。
對于長安城的綠化樹種,李原也曾經考量過其他樹種,比如松樹、銀杏、梧桐等等,但最后還是選擇了最為家常的槐樹。
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都是好東西,在《chun秋禮記》里面對于槐樹曾有這樣的描述:“人多庭前植之,一取其蔭,一取三槐吉兆,期許子孫三公之意”。槐樹同時還有望懷的意思,有盼望親人平安歸來的說法,與長安這座城市的名字也相符合。
i子,就在長安城一天天的建設中過去,從四月到五月,李原在充實的忙碌中,渡過了自己二十四歲的生i。
這個生i,是李原穿越以來過的第一個生i,也是原本的李原自出生以來過的第一個生i。
望夷宮內的三個女人商量了半天,也邀請到了辛追進宮,只不過在辛小娘面前,面和心不和的贏玉漱三人沒能占到一分的便宜。
贏玉漱的態度很明確,對于現狀,她已經很滿足了,不求什么名份,只要能和李原保持暗底下的關系即可,顧蕓娘倒是有心搶在頭里,但吃過一次虧之后,她對于自己在李原心目中的地位沒有什么自信,這種得罪人的活計,她只是冷眼旁觀,對辛追既不親近,也不排斥;剩下最后一個名不正言不順、又沒有同甘共苦經歷的贏玉曼,面對伶牙利齒的辛追,只上陣幾個回合,就被小娘說得啞口無言。
這次的約談,讓辛追小娘很是生氣。
本來,她只是對李原這個大叔有些好感,又有那么一點少女崇拜英雄的心思,被贏玉曼明里暗里一說,小娘頓時就惱了,直接拋下了一句:“我就喜歡大叔。”然后,就鼓著腮幫子蹬蹬蹬的離了宮殿。
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辛追其實自己也沒有弄清楚。
“這個死無賴,死大叔,害人的家伙!”跑到長安城邊的壕溝邊上,辛追對著一堆剛挖出來的爛泥恨恨踩著。
在遠處,一眾漢軍戰俘在秦軍監軍士兵的監視下,[]著上身,喊著低沉的號子,將一堆堆的黃泥從地里挖出,然后又將石匠打鑿好的長石條板整齊的排放下去――。
與建設的宏大場景相比,一點點小兒女的心思又算得什么?辛追擦了擦眼角的一抹淚花,挺起小胸脯,驕傲的沖著一眾苦力俘卒笑了起來,她卻不知,這一時的樣子,會讓多少的俘卒心中永存掛念。
秦新歷二年,五月。
關中的局勢趨于平靜,在函谷關以東的廣大地區,戰火卻并沒有因為秦國勢力的退出而熄滅。
滅了秦國之后,霸王項羽信心爆棚,納老朽謀士范增的建議,采用分封制封了十七路諸侯王,項羽、范增的初衷,是要與始皇實行的郡縣制唱反調,郡縣制的推行,讓原有的六國遺族喪失了一直以來享有的特權,這也是他們帶頭反抗秦國統治的主要原因。
項羽不知道,秦國統一、zhongyāng集權,這意味著已經邁進了封建王朝時代,如果再逆潮流而動,用奴隸制的那一套做法,結果只能是自取滅亡。
況且,在分封制的推行過程中,項羽也犯了太多的錯誤,這些諸侯之所以能被封王,不在于他們立下了多大的戰功,而在于他們與項羽關系的遠近。
象河南王申陽之類的,原先不過是趙國的部將,因為隨同項羽入關,也被封了王,而相對應的,象在反秦浪潮中立下大功績的趙國大將軍陳余,因為沒有追隨項羽,所以什么也沒有得到。
除了陳余之外,原楚軍大將英布則是另外一個例子。英布倒是一路追隨項羽征戰的,只可惜在最后因為不愿意留守關中,逆了項羽的心意,結果原先應該被封為九江王的英布,只落了一個九江侯的空頭虛號。
陳余、英布,再加上在齊地duli為王的田榮、田橫,這些對項羽不滿的勢力,在最近一年里,逐漸的走到一起,擰成一股對抗楚軍的主要力量,而在他們的背后,隱隱約約的,還有象漢王劉邦這樣的潛在不滿對手在cāo縱著關東的亂局。
項羽大發雷霆,田榮、田橫、陳余,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貨色,都是被秦軍追殺的東躲xizàng,要不是他項羽發兵救援,這些懦夫早就被章邯給俘獲了,現在,竟然倒打一耙質疑起自己的決定來。
發兵攻打!
滅了這些臭蟲。
驕傲的項羽拒絕了范增提出的和解的提議,自己親提楚軍五萬進攻田榮,同時命常山王張耳、代王趙歇發兵攻打陳余,又令項佗、周殷等將領守在九江郡壽chun一帶,監視在長江北岸一帶的英布部隊。
項羽勇武蓋世,以他的想法,攻打一個不思進取的田榮,豈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卻不想正是田榮、田橫,將項羽拖在齊地動彈不得,讓決戰不成撤退又不能的項羽也只能干著急徒乎奈何。
正月。
終于從關中趕回的飛騎斥候處得知龍且大敗的消息,發了急的項羽怒發沖冠,一路追著田榮窮追猛打,這一場楚、齊之戰持續了有四個多月,項羽麾下鐘離昧、項莊、季布等數員戰將拿出了巨鹿決戰的勁頭,才終于在齊地平原縣一帶將田榮這只臭蟲給收拾了。
田榮死后,齊地暫時安定,項羽這才騰出手來,準備率領楚軍jing銳再度揮師西征。
五月里的彭城。
初夏的氣息撲面而來,將楚懷王熊心驅逐之后,項羽獨占彭城,整個楚地的百姓都把項羽當作了偶像,在長江以南的江東,百姓的門上,都貼上了畫有項羽的人像。
楚宮。
西楚國的一干將領謀士正在朝議,文臣方面的人不多,以亞父范增為首,加上項伯、項佗等寥寥幾位,武將方面,龍且陣亡之后,鐘離昧接替了他的位置,成為項羽麾下的頭號戰將,再往下是季布、項莊、周殷、丁公等幾位。
總體來說,項羽的手底下,能征善戰且又獨擋一面的將領還是少,這與項羽的取材有關系,依靠叔父項梁的力量起家的項羽,更多的以項氏子弟或者江東子弟為骨干,要不就是追隨他多年的一干老弟兄,后來的人要想融入到楚軍的團隊里面,難度相當的大。
與持有開放包容態度的劉邦相比,項羽的xing格過于強勢,換句話說就是容不得一點沙子,這使得在他手底下干活的人很辛苦,卻又落不到好。
說起打敗秦軍的功勞,各路作壁上觀的諸侯王充其量也就是起到了一個搖旗吶喊的作用,真正出了死力的,是項羽麾下的一眾將領,倒是什么也沒能得到。英布且不去說他,就說鐘離昧、季布等人,也是在巨鹿冒著死生風險沖殺出來的。
現在,英布已經和項羽徹底鬧翻了,另一位楚軍將領蒲將軍陳武則干脆的脫離了楚軍的序列,投奔巨野澤的大盜彭越去了。
在連續大勝的刺激下,一年來幾乎所向無敵的楚軍開始顯現危機,只不過,這層隱患目前還只是在萌芽狀態,項羽沒有發現,范增也是一樣。
議事堂。
項羽難得的著了一身寬松的袍子,腰間系了一條金黃色的蟒帶,梭角分明的臉上,剛剛長出不久的胡須覆蓋了下半頜的臉頰,讓他整個人都平添了幾分的剽悍。
“秦將李原,雍丘之逃卒耳,今趁我大軍東返之機,以詭謀詐取關中,策反章邯,先秦王龍且率軍迎戰,不幸敗于歧山之麓。二月,漢王劉邦領軍入關中,與李原所部連戰于扶風、武功、櫟陽等多地,漢軍多敗,喪師近三萬眾,今漢王遣信使來,言李賊遣兵將塞函谷、藍田,有固守關中之圖謀,我意再發兵西進,誓破李秦,諸君以為如何?”項羽面沉似水,面對剛剛從各地趕回的楚軍眾將,慨慨而談。
“霸王英明,某聽說那李原自號神武侯,真真是自不量力之極。”楚將丁公上前作答道,丁公一直在碭縣一帶作戰,與漢王劉邦的關系莫逆,這時聽得劉邦有求,連忙挺身而出。
“神武侯,哈哈,我到要看看李賊神在哪里,武又在哪里?”項羽被丁公一激,禁不住傲妄之心大發。
“霸王,關中距離彭城不下千余里,長途行軍作戰,素為兵家大忌,依屬下之見,莫如別遣河南王、殷王的部隊為先鋒,先疲李賊之士氣,待我大楚將士一到,正可一鼓作氣,再破秦軍,到時持李賊之首級懸于咸陽城頭,看關中秦人哪個還敢起兵叛亂。”范增咳了一聲,沖著項羽一揖,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