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與絕望彌漫在色雷斯人心頭。
秦軍的青銅制弩,就象刺猬的尖刺,密密麻麻的射來,在不到一百步的距離上,就算色雷斯人的身體再壯實,也無法抵擋住由機刮力量創造的千均之力。
冷兵器時代的步兵作戰。
一般來說,以長槍兵、刀盾兵為主,秦軍則相反,他們更多的依賴弩機作為遠程打擊力量,而一旦兩軍靠近,則秦國士兵往往一手提著酒器,一手持著青銅利劍,呼喝著叫喊著飛奔上前。
等到肉搏戰殺死了敵卒,秦兵以利劍割去首級以為軍功,如此血腥的殺人方式讓秦軍在戰場上屢屢占得上風,而今,面對人高馬大的色雷斯人,重新組建起來的秦軍步兵將士們再次拾起了傳統作戰方式。
“大秦,大秦!”季心疾聲大呼。這是他第一次獨擋一面的參與一場生死倏關的大戰,也是他在西征途中經歷的最重要一戰。
軍侯韓安國的一隊士兵,位于戰陣的最前面,在他的前面,亂哄哄的色雷斯士兵的眉眼在火光的照映下,也能分辯的清清楚楚。
“弟兄們,瞄準了,發射!”
“發射!”
出生于齊地的韓安國,沒能趕上秦國統一之戰的末尾,就連南征之役他也沒有運氣參加,而在地方郡縣當了一任軍侯五年之后,韓安國毅然的辭別了家人,決定參加第二批的西征秦軍隊列之中。
“大丈夫,功名戰場取!”這些年,在秦國武力統一全國,并持續強悍的掃蕩四夷,以武立國的觀念也深入人心,對于秦國的男兒來說,如果不當兵,或者沒有得到軍功的話,那就會被人所瞧不起。
韓安國渴望有一天能夠衣錦歸鄉。有一天能夠披紅戴花,讓郡里的那些美貌小婦人一個個用多情的眼眸看著自己。
“韓軍侯,快看白夷人?”就在韓安國心中念頭百轉之時,旁邊有士兵驚聲叫喊起來。
待韓安國轉頭看去,卻見側翼方向。一隊色雷斯的士兵拎著長約一個高的標槍。正作勢準備欲投擲。
與擁有機弩的秦軍相比,色雷斯人落后的生產力和生產技術,注定他們不可能如秦軍一樣有先進的武器助陣。不過,色雷斯人也有自己的拿手利器,那就是他們手里鋒利強勁的標槍。
標槍。
也就是長槍。
它的發源,是色雷斯人的老對手希臘人發明,在后世的奧運會上,標槍項目也是田徑系列項目中的一個子項。
色雷斯人有的是力氣,對于他們來說,用力氣投擲標槍是如此的簡單自如,就象每天吃飯睡覺一樣。而在不間斷的訓練下,他們手里的標槍也是精準無比,幾乎是指向哪里就能投擲到哪里。
“卟,卟――!”
“小心!”
韓安國的提醒還是晚了一步,幾乎在一瞬眼間,秦軍隊伍的左翼位置就一下倒下了二十余人。他們中間的許多人被標槍重重的釘在了地上,肚腸內臟立時破損不堪,血污流滿了一地。
“強弩,集射!”
“輕兵部隊,壓上!”
秦軍陣中。負責第一線指揮的校尉、軍侯們急促的叫喊聲此起彼伏,在他們的指揮下,一度凌亂的軍陣又恢復了秩序,位于最前方的弩兵們紛紛調整望山的高度,將手指緊緊的搭在了板機上。
“嗖嗖,嗖!”
呈直線形前進的弩箭,就象一枚枚鉆入人身體里的毒矢,讓人防不勝防,色雷斯人倉促之間,也沒幾個人拿著盾牌,等到他們發現危險時,一切均已太晚。秦軍的一波反擊弩矢,立時也送走了五十多個色雷斯壯漢。
在近距離上相互對峙。
彼此均拿出了殺手锏,僅僅幾輪過后,色雷斯人就頂不住了,他們的兵員數量遠遠的少于秦軍方面,而更重要的是,標槍這種武器攜帶太不方便,一個色雷斯士兵正常情況下,頂多帶著三桿標槍,而相比之下,秦軍弩兵的箭壺里面,最起碼要裝上二十枝的箭矢。
半個時辰后。
色雷斯人防線崩潰,在這種比拼意志的較量中,一向以鐵血精神著稱的秦軍笑到了最后,色雷斯人在丟下了近三百余具尸體和二百多重傷兵后,倉惶向著城內的巷道分散逃跑。
斯巴達克斯無助的躺在冰冷的地上。
在剛剛的較量中,被拖入戰場的斯巴達克斯萬幸的是因為力氣不足,他被安排在了隊列的后面位置,這使得他幸運的躲過了秦軍的矢雨,而不幸的是,在色雷斯人全線崩潰的時候,他被前面的潰兵一下捅翻在地。
腰間。
一陣陣的劇痛襲來,用手一摸,濕搭搭的,盡是血腥味道。
“我受傷了。”等到斯巴達克斯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同伴暗算時,那個將他捅傷的家伙,早已經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秦軍步步緊逼。
取得初戰勝利的韓安國,帶領著自己的一侯步兵踏過色雷斯人剛才的陣地,準備向城中縱深方向繼續推進。
“軍侯,這些傷兵怎么辦?”一名軍中司馬模樣的秦軍低級軍官問道。
“都殺了,一個不留。”韓安國殺氣騰騰。剛才色雷斯人的標槍,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瞧著手底下兄弟們的慘樣,韓安國就氣不打一處來。
棱堡中心位置。
秦軍猛將曹信帶著二千余將卒將色雷斯守軍的最后據點團團包圍,君士坦丁城中的棱堡,是希臘人建造的防御陣地,有著古代數學知識、能夠畫出幾何圖形的希臘人將自己的智慧與實踐運用融合,讓棱堡逐漸成為歐洲戰場上防御的第一選擇。
不過,秦軍面對的這一座棱堡,還只是原始意義上的普通城壘,它與中世紀末期歐洲出現的可以防御火器的真正棱堡還有差別。
而這種差別,主要就在于建造堡壘時的做工和所用的材料,希臘人雖然精于計算,但生性浪漫的他們,卻不能吃苦,換句話形容,他們是理論上的偉大科學家,但卻不是一個合格的工匠。
只是用簡單的方條石草草的堆積成棱形形狀,然后在縫隙里面隨便的塞進去一點雜物,甚至有的地方直接以亂草代替。
這種施工上的不負責任,讓秦軍找到了攻破棱堡的方法,在破城戰役中大顯神威的天雷軍士兵再一次擔當起了重任,在天雷兵冒著壘石靠近棱堡根處的同時,曹信指揮著重甲步兵持著巨盾,排成一堵厚實的盾牌,擋在了天雷兵的前面。
棱堡內。
五大三粗的色雷斯將領阿德利希亞氣急敗壞,堅固的城池在一夜之間,就被來自東方的強盜給攻破,這一變故讓色雷斯人措手不及。
城中五千守軍。
被均衡的分散在四個城門,這一守城的策略在布置之初,并沒有什么不妥,但在秦軍連續突破東門和北門之后,色雷斯人只得一面苦苦支撐,一面想方設法讓其他兩個方向的軍隊迅速的向交戰地點靠攏。
在棱堡被圍之時,阿德利希亞手里,只有不到七百名士兵,這點力量放在外頭黑壓壓成片的秦軍陣中,就如同一朵小浪花,拍打不出什么動靜。所以,沖上去與秦人死戰的選擇,阿德利希亞不會那么的笨。
“快,砸死那些黃皮猴子。”
“動作快點,沒吃飽飯,是不是?那些黃皮猴子可是吃人的。”棱堡各處,色雷斯的將校們叫喝著,催促手底下的士兵全力壓制城下的攻城部隊。
一塊塊的尖利磨盤石塊從天而落。
砸在盾牌上的力量,在飛墜的速度加乘下,就象一顆顆出膛的炮彈,讓頂著盾牌前進的秦軍士兵苦不堪言。陣列之中,不時有被砸中的士兵跌倒,臂膀折斷、頭破血流,這樣的情景更增添了這場戰事的殘酷。
不過,秦軍嚴整的軍紀也在這一刻顯現出了威力。盡管不時有士兵被拖出隊伍,但后來的人及時補上,密密麻麻的包著鐵皮的木盾,就象一座座移動的小山,讓色雷斯人心驚膽戰又無可奈何。
阿德希利亞站在棱堡的最高處,眺望堡下,心頭一顫:“這秦人怎么和匈奴人不一樣,不是說他們也是從東方草原來的嗎?怎么還對步戰陣列如此熟練。”在這個色雷斯首領的印象里,只有嚴謹的羅馬方陣才會有這種讓對手絕望的威懾力。
“轟轟轟!”
“不好了,棱堡要塌了!”不知是誰,絕望的叫喊了這么一聲,頓時,不管是在棱堡哪一層的色雷斯士兵個個臉色發白,要是真的塌了,那他們這些人被大量的石塊埋在里面,根本不可能有活命的機會。
士氣大跌的色雷斯人亂哄哄的朝著棱堡出門方向奔去,在那里盡管有秦軍擋著路,但好歹也許能殺出一條血路,總比困死來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