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這番話,讓張家一家人面面相覷。但是性命要緊,也只好答應了下來。
瞅著沒人,丁離一把抓住文飛,壓低聲音叫道:“師父,我看你喝的藥和他們家一樣,莫非也是中邪了不成?”
文飛沒好氣的在丁離腦袋上一拍,喝道:“不學無術的小子!”
也懶得在現在和他解釋,畢竟這個時候人多嘴雜的。
好在這鎮子里就有著一架香燭店,是祖傳下來的塑立神像的把式。
文大天師既然沒有太多要求,這家急忙趕工。用著竹條扎成胎骨,外面再用黃泥塑了,用爐火烤干,上面描上金銀彩漆。
原本神像有著一套很嚴肅的工藝,塑造神像往往需要幾十天的時間,講究各種的忌諱,日子,泥胎更是都要陰干。
但是文飛既然不在乎,這般要求下來,又是關系人命。那家店主自然用著最快手段搞定,雖然有些粗糙一點,卻也顧不得太多了。
那神像塑造的時候,文飛就在泥胎之中,留下了一張本命符。這時候神像歸位的時候,文飛更是咬破了中指,在神像眉心點了一記開光。
這般一來,這神像和他血脈相連。冥冥之中,就有種一種玄奧難言的聯系。
當晚,把張老大接到了廟中來住。好在這道觀雖然小,但是七八件房間還是有的,雖然大多數都沒收拾,有的已經年久失修漏雨。但是收拾一下,也還能勉強住人的。
這天晚上,文飛就沒敢睡覺。一般廟宇為神靈所居,有著信徒香火。莫說那些陰魂不敢靠近,便是一般的妖魔鬼怪也都不敢打擾的。
但是這座城隍廟香火斷絕,靈性更是早已經消失。已經和尋常野廟無二了。
文飛雖然哄的人幫忙塑造了鬼帝大尊的神像,但是也都沒有開光。自己身上的法力也是一點都無,起不到半點庇護的作用。
但是并沒有多少焦急害怕。就端坐在蒲團上打坐,頌起《鬼帝真經》來。反倒是丁離有些坐臥不安,呆在文飛房間不肯走,小聲問道:“師父。這個世界上難道真的有鬼?我們今天晚上會不會見到?”
文飛沒好氣的道:“早讓你好好用功了,現在怕成這個樣子。放心吧,你只管練過吐納之法后去睡覺,誰也傷不到你!”
以文飛估計張老大的老爹就算死了,也定然是什么心愿未了。絕對不會是什么厲害的冤魂厲鬼,丁離雖然年紀小,但是自幼修行道家正宗吐納之法,渾身氣脈充溢,一般的鬼怪是靠近不得的。
反倒是他現在,還是太過虛弱。搞不好比丁離張老大還要危險。身上沾染了一點陰氣的話,大病一場也都是輕的。
磨刀不誤砍柴工,即使這般晚上有事情要發生。文大天師也不愿意耽誤了時間,做了一會兒功課,就行那采氣之法。采的四方天地靈氣。
意念穿過重重的云層,見到藍天白云,驕陽如火,發出炙熱光芒,燒盡一切。
然后采集一口這般的天陽之氣,再讓意念沉入九幽之下,無垠冰冷的海水之中。再采得一口地陰之氣。
這一刻,將著天陽地陰之氣混合在丹田之中,互相中和,化為一道中和平正之氣來。
然后,文飛再次進入定境之中。他雖然道行盡失,但是心靈上的修養還保留著幾分。進入定境比普通人容易太多。
稍稍一靜坐。就在恍惚之中進入了定境。這個時候,他才能徹底的觀察自己的身體。
一看之下,差點從定境之中脫離出來。原本文飛的望氣之法,時時刻刻都能看到自身之氣,但是現在也只有這種修行大定的時候。才能看到身體的真正情況。比自己料想之中的還要糟糕!
就看到身上的三盞燈,全部都衰弱到了極點,可以說是一燈如豆,一個不好,就會熄滅。
便是一般采氣法門,對于他現在都沒有什么用處。除非是用著北斗延壽之法,來向天借命了!
這定然是他文大天師遭受反噬,受傷太重的后果,已經傷到了先天的元氣,非是后天的靈氣所能夠補益的。
盡管情況不妙到了極點。但是現在文大天師千錘百煉的道心,并沒有絲毫氣餒的感覺。
卻在這個時候,一陣陰風吹了過來。讓文飛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知道該來的終于來了。
這個時候,文大天師的生命力極端衰弱,連身上的三盞燈都變得隨時會熄滅。七魄更是被壓制到了極點。
然而三魂卻就飄搖,想要出竅就變得簡單了許多。只是一晃,一點靈魂出竅。即使是在這道觀之中,猶自覺得渾身寒冷,就好像赤身的站在冰天雪地之中一樣。
文飛絲毫不懷疑,這個時候,萬一有著稍為大一點的風吹過來,就會把他的靈魂給吹散了。
眼前猛然一晃。已經多出了一個蒼老的人影來。
這人影穿著老舊的藍色中山裝,看起來一臉愁苦。正是和文飛在張老大家看到的相片一模一樣,想來就是他老爹了。
“人鬼殊途,你為什么糾纏著你兒子不休。莫非是想害死他,給你自己陪伴么?”文飛喝道。
他守在這里,就是要為了和張老爹溝通。自然不會有什么意外。
張老爹愁眉苦臉的叫道:“打擾了道長了,正是對不住。我原本也不是故意回來的,只是現在我被押在陰司之中,日日被那些小鬼折磨。也就是這個時候放我回來,讓我兒子媳婦多燒一些紙錢元寶…”
“等等,你被關押在陰司了?”文飛奇道:“你犯了什么罪了?”
張老爹臉色更是愁苦:“那些小鬼們給我看了一個賬簿,一輩子踩死了多少螞蟻,殺了多少雞鴨魚鱉。種種殺生之事,都是罪孽。還有和人打架之類的事情…”
文飛聞言一曬,這算什么罪名。要這都還算罪名的話。那么這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死了,也都要被打入鬼獄之中,卻是關也都關不下。
“那些小鬼只是對我說,讓我兒子媳婦他們多燒一些紙錢。我兒子媳婦他們已經燒了好幾次了,都被那些小鬼們給搶走。這些小鬼還不滿足又要我來討要…”
文飛點點頭,道:“我明白了,明日我就讓你家多燒一些給你!你還有什么話要帶到的?”
張老爹苦笑道:“麻煩道長了,只是希望這次能讓那些小鬼們滿足,少騷擾我一些!”
文飛心中一動,問道:“你說的陰司,到底是誰在管?”
“自然是山神了,還能有誰?”張老爹說著,化為一點陰風,消失不見。
文飛也是受不住了,魂魄回到身體。也活動了一下手腳,站了起來,心中暗道。自己以前所在的世界,陰司崩潰,北宋時代陰司不全。美洲大陸更是不消說了,沒有想到這里居然還保留陰司,而且居然還這么貪婪。
心中沉吟著,若是以往日文大天師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早就打上門去了。
但是現在,卻沒有辦法。連遇到一個小鬼,自己也得如臨大敵。
還是想辦法,趕緊恢復身體為重。要不然不說遇到敵人了,便是隨時飛來橫禍,也不稀奇。
第二日,一大早張家的家人就來看望。卻見張老大果真睡了一個大好覺,莫說是沒有鬼魂糾纏,便是夢都沒有做一個,就一覺睡到了大清早。醒來之后,身體也就恢復了許多,一家人自然對文飛千恩萬謝!
只有丁離一個人哈欠連天,原本還以為夜間有什么精彩事情要發生。卻沒有想到,什么都沒有。反而讓他一晚上惦記的都沒有睡好覺。
“昨天晚上,我見到你家令尊了。”文飛說道。
這一句話就讓那正在千恩萬謝的一家人給呆住了,氣氛凝結了半天。才聽文飛說道:“老爺子現在頗為受苦,被一些小鬼們關起來勒索。要讓你們燒些紙錢元寶,賄賂那些家伙!”
張老大一聽,就急了道:“我爹連著幾晚上來找我,也不和我說清楚。我家也燒了幾次紙錢,想來燒的不夠…”
文飛暗道張老大這家伙開始身強體壯的,像是張老爺子這種鬼魂,本來就接近不了,自然也沒有辦法把話給說清楚了。
他心中有數,嘴上卻笑道:“這地方陰司歸山神管。你們燒紙錢的時候,不妨去給那位山神一起上幾柱香,想來就沒有什么事情了!”
打發走了張家一口,文飛見丁離傻呆著還站著,不由喝道:“今天可是星期三,難道你還放假?”
丁離頓時如同嚇到的兔子一般,飛快的背起書包上學去了。這家伙眼看就快要小學畢業了,鎮子里沒有中學,他要上中學,就知道跑幾十里地到縣城去了。那時候,肯定就要住校!
文大天師想了一回,發現自己居然正在替丁離操心,應該把他送到什么學校去。不由得唉聲嘆氣,沒有想到這一回,自己身邊居然多出了一個拖油瓶的來了。本天師什么時候墮落到了這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