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太太聽了差點就將手中的茶掉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穩住心神。
教唆下人殺人?這種罪名安下來,不管會不會定案,她都已經丟了顏面,這樣想著常大太太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常老夫人胸口一悶,皺起眉頭,“消息可作準?”
常大老爺道:“我讓人再去打聽,”說著轉頭看向窗外,“等到天亮以后,恐怕就有準確消息了。”
常大太太幾乎喘不過氣,站在那里神情一片茫然。
“怕什么,”常老夫人道,“這是想要脫罪才有的誣告,奴婢不能告家主,大周律法寫的清清楚楚,否則哪個奴婢都能這般胡賴一通豈不是亂了章程?最多順天府讓人來問問,就算楊氏告,那也是誣告罷了,誰敢告一個正經的太太。”
話是這樣說,可…傳出去,名聲就完了,常大太太手腳冰涼,“母親,是不是趁早打點一下,不要鬧到官衙的人上門詢問啊。”
從前都是聽說京中哪個紈绔子弟犯事家中上下打點,從來沒有內眷出事,常大太太失魂落魄地坐下,旁邊的媽媽忍不住開口,“這跟太太無關…憑什么來找太太…”
楊家的事早就鬧的沸沸揚揚,即便說沒有也不會有人相信,常大太太能想到日后被人指指點點的情形。
這一晚上常家人誰也沒有睡著,好不容易到了天亮,更準確的消息傳來。
被官府抓起來的下人果然將整件事細細說了,常亦宛如何和楊蟠說話,如何被楊蟠阻攔失了玉佩,如何將楊蟠推摔在地,日后常家為了怕楊家壞了常亦宛的名聲,就悄悄地將楊蟠弄死了。然后嫁禍給楊大小姐,說楊大小姐醫術不精。
這樣一來整個案子從頭到尾理的清清楚楚。
順天府的官員很快上門問詢,這一天正好是秋闈考的日子,常亦寧走到貢院門口,就聽到有人議論。
“聽說沒有,貪了楊大小姐的嫁妝錢。”
“呦,常少府還做出這等事。”
“大約沒想到人家一個小小的孤女,有這樣的骨氣從常家搬出來,而且還重開祖傳的藥鋪,救活了那么多人。”
待考的考生紛紛轉頭去看常亦寧。
“都說常少府恃才傲物。志趣玄遠,原來都是假的,真的不求功名就一輩子別參加科考。”一波聲音被壓下另一波就沸騰起來。
“那都是…裝的…連個孤女都看不起他。”
常亦寧微微皺起眉頭。
“千萬別這樣說。”人群中有人來替常亦寧說話,“楊家的藥鋪開的滿京城都是,你們說有多少錢財?若是誰全拿走說不定真的能換來狀元之名,將來我們僥幸榜上有名,也要唯他馬首是瞻。眾位就不怕被穿小鞋。”
這話說完,周圍頓時傳來哈哈笑聲,本來十分緊張的考生也都浮起幾分笑意。
貢院門打開,才算安靜下來。
常亦寧望著貢院的大門,本是讓他心中期盼的地方,忽然之間變成了一張血盆大口。只等著將他生吞,無論他是不是能考中,已經不可能換來周圍人的敬服。勢必會被孤立,就算有投靠過來的也必定是奸邪小人。
常亦寧不禁心中哂笑,他什么時候也將自己比作奸邪小人了。
如果他順利和茉蘭成親哪里會有今日,上到祖母下到奴婢,整個常家這些年真的虧欠了茉蘭。尤其是他信任的祖母,竟然現在還拿著楊家的嫁妝不肯還回去。母親更是背上唆使奴婢殺人的名聲。
這個家到底是怎么了?
常亦寧渾渾噩噩地跟著人流走進貢院,在狹小的號舍坐下來,忽然他覺得再怎么努力穩住心神,也再也不能讓自己一片清明。
貢院里十分安靜,常家卻已經亂成一團。
官府的人隔著屏風盤問常大太太,“那塊玉佩可是府上小姐之物?”
“楊蟠從假山石上跌落下來時,府中的小姐在哪里?照顧楊蟠的下人,可是大太太安排的?”
一句一句話逼著常大太太開口。
“下人家中搜出五百兩銀票,這銀票今年七月才從票行開出,這筆錢可是大太太所給?用來做什么?”
“大太太有沒有說過,若是楊少爺死了,家中小姐也不會壞了名聲這話?”
旁邊的常大老爺一掌拍在矮桌上,“這都是些什么?誰讓你們過來問的?我們不是尋常百姓,豈能讓你們在這里信口開河。”
不是尋常百姓…這話說起來確實駭人。
旁邊記錄的書辦忙站起身,“常大人,我們也是秉公辦事,這些問話是昨日就擬下來的,我們總不能胡亂填上,出了事我們被責罰是小,真的牽連到了太太是大。”
“這根盤問犯人有什么兩樣。”常大老爺瞪起眼睛。
屏風后的常大太太也提起帕子擦眼角。
常大老爺站起身,威勢十足,平日里這些不入流的官吏,只要被他一呼喝就會嚇得躬身賠禮。
兩個小吏果然互相看看,臉上有了懼怕的神情。
剛才開口的書辦道:“按大周律,只要收審的案子,就要經過堂審,錄口供是必然的,否則,也可以省去這一節…就要讓太太上堂回話。”
常大老爺勃然大怒,“什么?你們敢。”
書辦道:“我們不敢,我們辦不成這差事只好回去交代,下面要就看老爺們的吩咐。”說著行禮,就要和旁邊的官員一起退下去。
常大老爺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情,內室里的常老夫人胸口一痛,抄起拐杖重重地打在旁邊的矮桌上。
常大老爺這才變了臉色,忙吩咐人將那書辦請回來,現在不過就是寫份文書,別鬧得真要上公堂。
虎落平陽被犬欺,一個小小的吏竟然也能在他面前張揚,常大老爺拉不下臉。徑直走進內室,抬起頭看到常老夫人鐵青的臉色,欲言又止。
母子兩個還沒來得及說話,又有下人匆匆忙忙進來,“不好了,又有刑部的人上門了,說要見老爺。”
常大老爺心中一驚,這邊順天府衙的人還沒出去,怎么又招來了刑部,想到這里胸口突突跳個不停。這到底是什么情況,想著轉頭看向陳媽媽,“去將五爺喊來。跟我一起過去。”
“老爺,”陳媽媽小心翼翼地回話,“五爺去了貢院。”
常大老爺這才想起來,今天是秋闈的日子,他竟然忘了這回事。“那個楊氏,果然就是個禍根。”自從楊氏病好醒過來,他們家就每況日下,他的仕途不順,家中竟然也引來了官司。
“還不快去,”常老夫人看著站在那里的常大老爺。“快去問問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一炷香的功夫,常大老爺踩著軟軟的步子回來。“是來要楊家托付的物件單子。”
什么?
刑部要楊家的物件單子做什么?
常老夫人忽然覺得手里的翡翠松鶴玉牌有些燙手,那就是她那妹妹楊老夫人送給她的,“老爺將話說清楚。”
常大老爺喘口氣,“堂屋里那件青花鬼谷子下山的瓷罐是楊家之物,來的刑部官員仿佛認識楊秉正。徑直就將那罐子拿起來看,問兒子是不是出自楊家。”
當時他就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雖然說那果然是楊家之物。但是那些人將所有東西都看過一遍,評頭論足,仿佛全都屬于楊家。
每次待客他都將客人請去堂屋說話,堂屋里他引以為傲的布置總是會給他臉上加光添彩,這次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在羞辱他。
偏偏屋子里靜寂無聲,幾個人都盯著他看,眼睛里多少露出些輕視來,早知道他就不應該將那件青花拿出來擺在百寶閣上。
他只得硬著頭皮沒有說話,“兒子一問才知道是童應甫招認,朝廷強借了楊家財物,現在官府要拿到楊家手中的欠條,那…楊氏…”
提到楊茉常大老爺就氣得眼冒金星。
那該死的楊氏。
那混賬楊氏。
今日他竟然被那賤人羞辱了。
“那楊氏說,楊家的東西都在母親手中。”
常老夫人心中不好的預感被印證,楊茉蘭果然借著這件事提起楊家的財物,“老爺有沒有說,我們手中沒有?”
“說了,”常大老爺沉著臉,這話他如何能不說,“這是那些人一定要看楊家財物的單子,還說,既然是欠條也是財物,楊家長輩要留給楊大小姐,必然會記下來。”
豈有此理,現在無論他說什么都沒有人相信,那些人就和外面順天府的小吏一樣,嘴上客氣,看起來公事公辦沒有法子,一點也不肯通融,如果大周朝的官吏都是如此,大周朝也不會到今天的地步。
他一直就想知道,到底是誰在給楊氏撐腰。
下到來驗尸的仵作,上到都察院、刑部,這些人平日里并不起眼,可是辦起案子來就成了耿正之輩,雖然他知曉有文正公世子幫忙,但是文正公父子這些年不少時候都在戰場上,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能耐。
戶部尚書也是叼住這案子不放,誰都知道鐵算盤張爾正不是好惹的。
常大老爺鼻端似是飄過一陣奶香,下意識地就去看娘,“娘啊,可怎么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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