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昭的面色鄭重,楊茉倒是覺得想笑,大約是從來沒有被女人這樣說過,心里總會有些排斥,好強的男人一般自尊心都很重。
沒有合適的理由,她是勸不動眼前的人。楊茉接著道:“記得我說的話,世子爺日后活動也是一樣。”說完恭謹地行禮,就要退下去。
董昭臉色更沉了些,楊大小姐的意思是他怕站不起來出丑?明知道楊大小姐是故意激他,他卻從來不會在旁人面前示弱。
董昭想著,慢慢站起身。
楊茉停下腳步,仔細地看著董昭的動作,“世子爺是左半側身子活動不便,站起身后要逐漸增加左側的負重…”
董昭側頭看過去,楊大小姐很是認真地在教他怎么走路。
他不是蹣跚學步的小孩子。
“這樣普通的走路達不到鍛煉的效果,世子爺要試探著做跨門檻的動作,只有腿抬高才能讓經脈暢通,若是能每日在斜坡上走個把時辰是最好的。”
按照她說的做,她立即就變得像尋常小姐那般禮貌周全,恭敬謹慎起來。
看著董昭試探著抬腿,楊茉的嘴唇微微翹起來,世子爺看起來威嚴,卻不是不講理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將他救回來,她心中總覺得該一鼓作氣將他治好。
“要有意識地將左側手臂舉高,這樣可以緩解左腿的浮腫,最好左手練習寫字、系扣、打算盤,這樣恢復手指的靈巧性。”
寫字也就罷了,系扣、打算盤…
明顯感覺到對面傳來質疑的目光,楊茉從冪離中將手伸出來,“我有一個手指操可以教給世子爺,如果世子爺能做下來,就不用照我說的做練習。”
這是她上學時候經常和同學一起練習的項目,那時候她的志向還是做外科醫生,在普外必須要擁有靈活的手指才能有好前途,手指操就是鍛煉手指靈活性,現在任意拿出一套,她就能保證董昭不能照做,更何況她有二十幾套的手指操存在腦子里。
纖細的手指合攏剛剛互相繞著做了圓周運動,董昭就已經吃不消。
這些奇怪的動作,他做不來,女子手指靈巧是天生的,男人哪里用得著這樣精細。
“世子爺不用像我這樣快,只要能將手指都轉動起來,就算經脈通了。”
楊大小姐說的很認真,可是讓他當著一個婦人的面做這些…董昭皺起眉頭,“日后多活動活動也就是了。”
有些人說到并不一定會做到,但是有些人不說卻未必不去做。董昭年紀輕輕就做了征寇大將軍,受了重傷還能單槍匹馬遞奏折進京,這樣的性子,不用她婆婆媽媽的強調,楊茉蹲了蹲身,走回到屏風后。
董昭走了幾步,重新坐回椅子上,想起瘧病的事,“這么說日后拿黃花蒿來治瘧癥就行了?”
趁著這個機會,何不將金雞納樹的事透露給董昭,總比她去想法子要好的多。
“黃花蒿不好保存,可用的又很少,藥效不一定穩定,要說方便攜帶,又能起效快,還是要金雞納樹粉。我父親說過,番僧將金雞納樹粉當做神粉,無論去哪里都會攜帶。”
董昭聽得眉頭一揚,楊大小姐這是在提醒他,那些番僧故意不給藥。
這樣的事要查起來也不難,等到楊家秘方治愈瘧病的消息一傳開,不怕番僧那邊沒有動靜。
董昭道:“我讓人去查查看。”
沒想到董昭這么痛快就答應了,若是仔細查起來,順著番僧應該會找到喬家,想到這里,楊茉豁然抬起頭,她怎么忘了,喬家不是要和文正公府結親?前世喬氏沒有嫁去文正公府,那是因為董昭傷病死了,之后喬家才看上了常亦寧。
可是如今董昭病情逐漸轉好,按道理…喬氏就要嫁給董昭,這樣一來喬家和常家就不可能談及婚事。
若是文正公府知曉了喬家的為人,董昭還會不會娶喬氏…
楊茉思量間,白老先生寫好了方子回轉,“老夫先給世子爺施針,”說著看向沈微言,“你且上前來看,往后每日你都要去文正公府。”
楊茉驚訝,白老先生這是在教沈微言,白老先生的醫術不是隨便傳人的,她想去學,可是病患是董昭…古代的世俗禮儀擺在那里,她不能太過逾越。
這樣一來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沈微言也很驚訝,當即跪下來規規矩矩地給白老先生磕頭,白老先生這是收了他這個弟子。
收個男弟子的確比較方便,尤其是白老先生這樣的年紀,身邊有弟子照應著最好。
從董昭那里出來,楊茉去看了巧玲母女。
巧玲正睡得安穩,身上的冰袋也拿下來了一些。
“是不是可以將瘧病傳給閆二爺了?”沈微言在一旁問。
楊茉點頭,這樣看來就算沒有番僧的神藥也能將閆二爺治愈,因為經血液傳染的瘧病更容易康復。
楊茉叫來管事媽媽,“和夫人說一聲,可以給二爺治病了。”
聽說要給閆二爺治病,閆家上上下下都忙碌起來,不一會兒功夫閆二爺和姨娘被請進小院子。
“姨娘的病由我來治,閆二爺就交給你。”楊茉邊說邊將巧玲的衣袖挽起來。
胳膊和手都用絹子遮好,只露出前臂將要采血的地方,準備好了,楊茉才轉頭看向沈微言,“看我怎么做,一會兒你也照此將針刺進閆二爺的手臂。”
沈微言常常給病人施針,卻從來沒見過將針刺進病人前臂這個位置。
針用烈酒沖洗過,又用穿心蓮消毒,楊茉拿起一起煮沸的棉布,捏著針的尾部,緩緩地扎進巧玲的血管,“要斜著進針,否則血會一下子冒出來,針進去之后立即將二爺的手臂舉起來,針里殘留的巧玲的血多多少少就會流進去。”
沈微言看得仔細,可是當楊大小姐將針扎進去,血液一下子從針的另一頭冒出來時,沈微言還是怔愣了片刻。
巧玲阿娘不忍去看,管事媽媽也臉色難看,這根針一會兒要扎進二爺身上,難不成二爺一會兒也要和巧玲一樣…
取好血,楊茉將針拔出,立即按下干凈的棉布,順手將巧玲的小臂彎起來,“這樣按一會兒血就會止住。”
這樣利落的動作,只有行醫多年才能達到,可楊大小姐還沒有及笄。沈微言顧不得想太多,從楊茉手中接過針,立即去了側室。
看著簡單,可是做起來卻很難,尤其是知曉針下去之后血一下子就會涌出來,生怕動作不夠利落不能在第一時間將閆二爺的手臂舉起來。
“能不能行。”看著沈微言,閆夫人有些擔憂。
“夫人放心吧。”沈微言若是沒有悟性,白老先生就不會輕易收他為徒,這樣簡單的事他肯定能做好,“我去西廂房給姨娘治病。”
給鄭姨娘扎針很順利,楊茉從西廂房里出來,那邊沈微言那邊也完成了。
閆夫人看過閆二爺,出來忙問,“接下來要怎么辦?”
楊茉道:“防蚊蟲,一定不要讓蚊蟲叮咬二爺和鄭姨娘。”只要瘧原蟲進入了人體,就意味著快速的繁殖,接下來就能傳染旁人。
“二爺和姨娘這些日子要好好休養,免得真正燒起來,拖垮了身體。”
楊茉剛凈了手,管事媽媽就匆忙走進屋,“常大太太和常五爺來了,說是來接楊大小姐回去。”
要不是下人說起,楊茉都忘記了常家。
閆夫人忙吩咐下人,“快請二太太先待客,我換了衣服就過去,”說完看向楊茉,“看我,都忘了時辰,早該讓人送你回去才是。”
今天一天忙的腳不沾地,許多事都被拋諸腦后,尤其是和白老先生論病癥,楊茉就有回到進修時的感覺,是那么的熟悉、親切。
閆府在花廳里備好了茶水,閆二太太親切地拉著常大太太說話,閆夫人進了屋便拉起常大太太的手,“多虧楊家還有秘方,否則我們家二爺就是死路一條了。”
常大太太看向閆夫人身后,“夫人別這樣說,我們家也是盼著能幫上忙,若不是要稟告長輩,我也就一早就過來陪著,”說著詢問楊茉蘭,“茉蘭呢?可忙完了?”
閆夫人道:“正讓人服侍著梳洗,這就過來。”
兩個人坐下來說話,旁邊的常亦宛邊笑著應付閆家人邊東張西望地瞧著。
楊茉讓秋桐服侍著重新梳了頭,就帶著下人去花廳,走過長廊,前面是芭蕉園,兩邊種的都是奇花異草,楊茉正瞧著,耳邊傳來秋桐的聲音,“五爺,五爺過來了。”
春和、秋桐蹲身行禮,楊茉也轉過頭來,看到穿著靚青色銀絲暗紋袍子緩步走過來的常亦寧。
芭蕉葉子擋住了外面人的視線,常亦寧的目光徑直落在她身上,不似平日里看起來那么溫文儒雅,而是帶著幾分清冷,秋桐下意識地要護住楊茉,卻被常亦寧搶先一步拉住了楊茉的手腕。**************************************啊嗚,竟然感冒了。感謝琴的心靈之夢同學送來的平安符。感謝jojo8129同學送來的粽子。感謝麋鹿小小同學送來的三個平安符。感謝兜兜1234同學送來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