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軻不太明白周成陵意思,但是幾年前他就已經決定一生追隨周成陵,不管周成陵將來會如何,能不能讓他法施行,他都不會有二心,大周朝能聽懂他話,大刀闊斧鏟除弊政唯有周成陵一人而已,若是周成陵不幸早亡,那大周朝氣數也了,所以他不乎如果周成陵死了,會怎么樣,他會照周成陵說去做。
“名單上人都要殺?”蕭軻低聲問。
周成陵看著蕭軻,“不能等到事發之后補救,也不能看情況再下決定,因為那時候…我已經死了…我不相信你們任何人能隨時隨地判斷清楚…所以…只要我死了…這些人都要殺…不能留下一個活口。”
蕭軻將名單打開,看著里面圈掉人名,不完全是馮黨人,周成陵到底想要保護誰?
蕭軻忽然想到了楊大小姐。
楊秉正和馮黨作對就已經站馮黨對立面上,這次給楊秉正翻案是傷了馮黨元氣,要知道朝廷上牽制馮黨就是周成陵,周成陵若是死了,誰也不能保證和馮黨作對人會安然無恙。
所以寧可將人殺光動了朝廷根基…
這是有多大狠心才能做這樣決定,將來定然會被人評判。
就是有這樣殺伐決斷才會有這么多人跟隨。
蕭軻覺得他沒有跟錯人,周成陵就算壽命不長也能做出驚天動地大事。
不管是為誰。
管他是為誰。
蕭軻覺得一口熱血涌上來。
我活著斗敗你,我死了,你們要陪我一起死。
楊茉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周家。
“十爺屋里說話呢,您稍等等。”周家管事彎腰低聲道。
楊茉椅子上坐下來,眼看著有人進進出出,這些人都壓低聲音說話,楊茉聽不清楚他們說是些什么,不過定然是跟朝廷有關。
周成陵要回來就是解決這些事。
神外病房是安靜。因為病人需要安靜休息,現成了什么?
屋子里人看得她眼花,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管事媽媽才來道:“屋子里收拾好了,大小姐跟奴婢進去吧!”
管事媽媽掀開暖簾,楊茉彎腰進去,立即聞到濃濃檀香味不由地打了個噴嚏,小丫鬟收拾污穢出去,點這么多香周成陵是想要掩蓋嘔吐味道。
楊茉看向管事媽媽,“將香撤出去吧。不利于人呼吸。”
周成陵面對人時候總是收拾精神煥發,穿著藍色袍子靠鵝黃色花草迎枕上,眼睛亮晶晶,除了臉色有些泛黃好像和平常沒什么兩樣。
自虐。
為了表面光鮮就自虐到這個地步,楊茉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吃飯了沒有?”
周成陵看著她說出第一句話。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吃飯時候,那是因為她外面等了太長時間。楊茉不想和周成陵論這個問題。
對醫生來說就要和時間賽跑才能救回病患性命,如果全都是周成陵這樣病人,醫生都愁死算了。
“我也沒吃,我們一起吃吧!”
楊茉被惹毛了。“我不跟病人一起吃飯。”
周成陵好像比什么時候脾氣都好,“你…保合堂…里不是…有很多病患,廚娘…也沒有給你…單做飯菜。”
楊茉正想要說話,外面阿玖進來道:“少爺。外面又有人來了。”
聽得這話楊茉火冒三丈,冷冷地看著周成陵,“我不跟要死人一起吃飯。”她本意是要表達周成陵現不顧性命態度,可是說出來卻有另一種意味。
連門口阿玖都低下頭。
周成陵道:“讓…他們…去找蕭先生…時間到了…我不能見了。”
阿玖點點頭走了出去。
楊茉詫異地看著周成陵。“什么叫時間到了?”
周成陵看向旁邊婆子,婆子將準備好衣物拿出來。
周成陵道:“我準備好…跟你走…去保合堂治病…免得你跑來跑去。”
這樣著急處理所有事,是想要辦好了和她去保合堂?楊茉覺得鼻子有些堵。“去什么保合堂,那邊亂,不如就家里…”
“那就…去我藥鋪…離保合堂近些。”
不讓他走時候他偏走,現又要去保合堂,真弄不懂這個人。
楊茉豁然覺得手指一亮,周成陵手湊過來拉住她,“不過…我們…要有一個君子約定。”
周成陵笑容很好看,很輕很輕。
“什么約定?”
周成陵道:“無論什么時候,若是你覺得我不行了…要讓我躺好,讓我靜靜地看看你,讓我想想…這一生都做過什么…”
這就是他君子約定。
楊茉握緊周成陵手,“我答應你,是不是往后所有事都由我做主?”
周成陵慢慢地點頭,“是…只要你答應…”
楊茉站起身,走到門口吩咐魏卯,“讓人去將十爺藥鋪整理出來,我們要將十爺抬去那里治病。”
藥鋪離保合堂近,無論怎么樣都要方便些,保合堂醫生和郎中還能來幫忙。
不到一個時辰就都安排停當,白老先生和濟子篆也被請到屋子里,期間周成陵又吐了一次,將止血藥吐出來。
這個時候他已經很虛弱,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再這樣折騰就真沒時間了。
楊茉將治療方法說了,“我想要經過腰椎穿刺降低顱內壓,只要病患不再嘔吐,就可以將止血藥吃進去。”
聽起來是很好法子。
濟子篆道:“大小姐從前用過這樣方法治病?”
楊茉點點頭,“疫區用過,但是和十爺病不一樣,十爺病重,可能做腰椎穿刺會有危險。”
危險是顱內壓突然降低,可能會導致腦疝。
不過周成陵情況。不做話病情會迅速惡化,做了話可能會發生腦疝…腦疝死亡率很高,古代出現腦疝基本上就是無藥可治了。
濟子篆聽得臉色蒼白,“要不然想一個穩妥法子?”
楊茉搖搖頭,“沒有好方法,讓我治只能如此。”
白老先生想了想,“不如大小姐問問十爺吧,如果十爺愿意我們就試一試,我讓人準備好止血藥,只要十爺情況好轉就將藥送進去。”
楊茉將她方法跟周成陵說了一遍。
周成陵抬起眼睛看她。忽然叫了一聲,“楊醫生。”
楊醫生,這個稱呼好像回到了現代,雖然古代也稱呼行醫人為醫生,但是周成陵是第一個這樣叫她人。
楊醫生,不知道他怎么想出來。
楊茉定定地看著周成陵,周成陵笑了笑,撐開眼皮強打精神。
楊茉看著他這樣冷汗直流,都為他感覺到難受。
“我知道…你說法子…就是好。”
人生病時候脆弱。不知道周成陵是不是感覺到全身沒有力氣,看她時候仿佛一眼要分成兩眼來望。
半晌他才道:“對不起…如果我不爭氣…我要跟你說對不起…我不能娶你了。”沒有了精神支撐,他笑容反而說不出純凈,就像下過雨后天空。
微藍。
帶著一絲潮濕。
讓人心里有一種說不出離愁。生怕只要抓不住,眼前一切就會稍縱即逝。
他倒是知道怎么才能來拉扯她心。
楊茉口氣生硬,“我跟你還沒結束。”說著話她俯下身來抱他,他身上依舊有松香味道。淡淡很好聞,他心跳還那么有力,一下一下他胸腔里仿佛能震破她耳朵。好像有很強生命力,駁斥她不應該冒險。
楊茉不想因為留戀他就不去下決定,她還是要做治療,就算是冒著很大危險。
因為不管她還是周成陵,他們都不是軟弱人。
楊茉松開周成陵,轉頭吩咐梅香,“將東西拿來,消毒,準備腰穿。”
蕭全扳住周成陵,楊茉伸手找好進針點,然后消毒將細針穿進去,沒有什么麻藥,但是周成陵一動不動地弓著身子,讓她穿刺起來很容易。
腦脊液一滴滴流出來,開始仿佛很清亮,很就隱約夾了血絲,果然有血。
腦脊液里有血卻沒有讓周成陵陷入昏迷,應該是滲血而不是大量出血。
所以有可能就是顱動脈瘤。
腦脊髓液放出一些,楊茉看向蕭全,“看看十爺怎么樣?”
周成陵身體好像有些發沉,整個人似是動了一下。
蕭全低頭去看,叫了兩聲,然后睜大眼睛看楊茉。
蕭全話沒說出來,楊茉已經有不好了預感,立即抽出針用布巾壓迫將周成陵翻過來。
周成陵額頭上滿是汗,緊緊地閉著眼睛,仿佛已經沒有了呼吸,就像一只破舊娃娃,被人胡亂扔一旁。
雖然還依舊有精致五官,上面卻籠罩一片灰暗顏色。
就這樣,無論她怎么喊,他都不會再動一下。
屋子里一下子如同死寂般安靜。
楊茉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她低下頭去挺周成陵心跳。
沒有,沒有,完全沒有。
所有人都仿佛傻了般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楊茉抬起頭來看魏卯,卻從魏卯眼睛里看到自己如同死灰般臉,她頓時渾身一抖,睜大了眼睛,“魏卯,胸部按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