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渾厚,車輪咕嚕聲越來越近。甚至能夠聽到鐵鏈的聲音!
夢寒月,你到底想干嘛?…跪啊!快跪啊!不跪下的話,就會被他看見了啊!
她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雙腿打著顫,根本不聽大腦的指揮!
“唰!”…她終于跪下來了,是竇氏拉了她一把,她剛想道謝,就聽竇氏小聲責怪:“大妹子,你知道剛才多危險嗎?見了皇室,要下跪迎接的!”
夢寒月含糊應道:“我長這么大,沒見過皇家的公主皇子,這不,一激動,給忘了。”
“下回可別再犯這樣的錯兒,到時候可就丟了小命了。”竇氏小聲囑咐夢寒月。
“哎,哎。”囫圇地應了兩聲。
就聽身旁兩個文人模樣的人小聲交談起來。
“袁兄,你不知道吧,太子殿下這回去一趟福州,可是立了大功回京的。”
“王兄,你說的是太子殿下破獲了一起海賊勾結官府的大案吧?上回在翰林佟編修家飲酒的時候,可聽了小道消息。”
“哦?什么小道消息?”
“不懂了吧?聽說這一回太子殿下,可不是獨自回京的。似乎是帶回了福州的海賊頭子,還有福州福城的縣令。”
夢寒月豎著耳朵聽著,想要聽到更多關于軒轅云霆的小道消息。
轉眼間,太子的車駕已然到了近前。她同眾人一樣,跪伏在地,只是心里太想太想那對父子。他,還有他們的孩子,悄然抬頭,小心翼翼覷了一眼。
只這一眼。她渾身仿佛被冰水澆透了一般,肩膀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高頭戰馬上,軒轅云霆,湖藍的綢袍。絲緞般的黑發,隨意攏在腦后,以皇家獨有的黃色的玉穗子扎著。
劍眉入鬢,淺咖琉璃的眸子,陽光下繾綣,薄唇微抿,挺直的鼻梁,就跟他這個人一樣,硬挺!
駕著駿馬的軒轅云霆。威武莊嚴。皇家的威嚴。一覽無余!
軒轅云霆的駿馬上,還坐著一個稚童。稚嫩的臉蛋上,已然有了他親爹的神態——稚嫩。卻不失威嚴!
身后,是兩輛囚車。
原來…原來人人口中的海賊頭子。就是雷向楓…
夢寒月不知是什么感覺,見到了想見的人,滿足…,看到那輛囚車,氣怒!
海賊?
她最清楚,雷向楓不可能是海賊!雷向楓縱然是殺手集團的老大,也絕對不會是海賊頭子!
駿馬上的男人,更清楚!
囚車里,雷向楓脫下了一身紅袍,換了一身囚衣。
但,依然妖媚俊挺。
黑發及腰,散落鋪陳!
但她沒有看到紅家三兄弟。轉念一想,許是軒轅云霆并沒有發現紅家三兄弟。否則,怎么會輕易放過?
她這些日子以來的想念,被那輛囚車給阻斷了。
為什么冤枉雷向楓?…是逼她現身?
“快低頭!”竇氏一把拍在夢寒月的腦袋上。這才把她不知不覺抬著頭直勾勾看向路中央車馬的頭摁了下去。
一雙淺琉璃的瞳子從她的黑腦勺上掃了過去。
“阿娘…”
太子殿下的車駕就在離她一兩米處,離得近,那聲輕若蚊蠅的“阿娘”,還是讓她淚如雨下。
有淚,必須低頭。低頭,錯過了另一雙淺琉璃的瞳子順著兒子視線所及的方向看來,瞇了瞇眼。
“殿下?”清阮淡淡地詢問,“可有不妥?”
溫和淡雅的聲音,淡淡響起:“沒事,進宮吧。父皇該等急了。”
離開時,眼角的余光,依然掃了一眼那個方向。
“阿爹…”
軒轅云霆,淡淡地搖了搖頭。平安有些失望,淺琉璃的瞳子瞬間黯淡下來。
咕嚕車遠去,壓抑的氣氛也漸漸遠去,她抬頭朝著車隊行駛的方向看去,…依然是那樣的威嚴,那個在一群侍衛隊的擁戴保護中小的快消失的背影!
“咋了?大妹子,不會是看太子殿下看呆了吧?俺說你膽子真肥,你知道吧,剛才要不是俺眼明手快,拉扯你一把,這時候,你得成蜂窩了。”竇氏看不懂夢寒月,只當她是看傻了。
“啊,我得好好感謝竇嫂子。這事兒,你看我,多沒出息,差點兒就呆了。”夢寒月拉扯竇氏的衣裳,笑鬧著。笑容有些僵,為了把竇氏的視線轉移開,她忙道:“我剛看見好多賣對聯的。不如咱提早買回去,也省的過些時間還要來一趟?”
“也行!反正今兒個都二十七了,再過幾天,就年三十兒。”竇氏也說好,二人歡歡喜喜去買對聯子。
又置辦了些其他東西,二人手把手挽著,又歡歡喜喜坐了牛車回去。
此時已盡黃昏,天色漸暗,離著太子殿下回京已經又去了一個時辰。
去往近郊姚家村必經的出城路只有一條。
那輛牛車上兩個女人歡歡喜喜手挽手,路左側,一座三層樓高的酒樓上,早已站著個俊挺男子。
雅座,靠窗。
湖藍袍子,墨發輕攏,背手而立于窗前。
目光幽深且長遠,…歡喜而悲慟!
“阮總管,圣上傳召殿下,…這已經是第三次了!”通往雅座的樓梯上來個侍衛,為難地與清阮稟報著,“宮里李大總管的親近傳的旨。”
清阮擰了下眉,看了看臨窗而立的俊偉男子,他的主子。這才不動聲色地擋在那前來通報的侍衛面前,垂了眼皮,道:“再等等吧。”這時候,就算是當今圣上前來,殿下也不會離開半步的。
侍衛啞然,小心翼翼覷了一眼清阮:“這…”,儼然很為難。
清阮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要是宮里的李大總管親自前來的話,你就把他老人家請上來。…或許他老人家看著殿下長大的,能與殿下說上兩句話。”
額…侍衛驚訝的眼珠都快瞪出來了…,阮總管擺明是不想這時候去礙太子殿下的眼。這就推了李大總管去當這個替死鬼…
侍衛心里悶苦,反正到時候,李大總管明白過來了,總不能拿他阮總管這個太子殿下面前的紅人怎么樣…,李大總管不愛記仇也就算了,要是記恨的話,可不得把他這個中間傳令的人給記恨上!
哎…他們都是大人物,…誰叫他是小人物?
侍衛苦著臉道一聲“是,屬下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