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想必你也曾經尊敬過養父。”安久不認為如此涼薄的人還會有什么為難。
魏予之面色不改,“說罷,鬼影的心頭血在何處?”
安久鄭重的告訴魏予之,“他叫顧驚鴻。”
“驚鴻…再是如何一顧驚鴻,終究只是水面掠影罷了。”魏予之輕笑,“你知道嗎,曾經有道士為他算過卦,說他是困龍之命,命中有三大劫難,只要能順利度過便可直沖九霄,只可惜,到底是被困死了。”
“話題扯遠了。十四娘,該你說了。”魏予之好像在與老友敘舊,沒有半點逼迫之狀。
安久卻不敢掉以輕心。
心頭血被莫思歸制成了藥丸,原是都在安久身上,上次在河北大營出事的時候,安久便把藥瓶給莫思歸收著,她這里只留了十幾粒,早就吃光了。
“是在莫思歸那里吧。”魏予之瘦長的手輕輕敲著桌面,面上帶著閑適的笑容。
安久不得不佩服,她經過特殊的訓練,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動作都不可能流露出一點訊息,只不過是沉默多了一點,他居然能猜到真相。
“不要想著怎樣對我扯謊,沒有用。”魏予之精神漸漸不太好,又倒了杯茶喝下,閉目休息起來。
“你是替人賣命,還是要自己使用?”安久才不會給他休息時間。
魏予之輕咳幾聲,目光從安久的身上轉到外面雨幕,“你看遠處的樹,就如我一般。”
與那處的景致一般的淺淡,給人一種隨時欲散開的樣子,可是只有走到近處才會發現,他還穩穩的矗立在那里。
不過魏予之想指望安久意會,實在是太高看她了。
安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隨著天色漸晚,霧氣愈來愈盛,那些樹木在半遮半掩之中,宛若將透紙而出水墨畫。
她不喜歡這么深奧的比喻,那片景色,說美也行,說凄清也可,全看觀者的心態。
魏予之仿佛也不急于得到顧驚鴻的心頭血,他令人端來一盤銀針放在桌上,“我知道你依靠精神力作戰。巧的是,我很精通這方面,這九根銀針扎下去,你將變得和尋常人無異。”
他拈起一根細長的針,目光惋惜。
安久冷眼看著他,“我但凡有一點在乎,一身筋絡就不會被毀。”
她不在乎筋絡,同樣也不會多么在乎精神力,對她來說。就算只能張張嘴,也必須得有咬死一個人的實力。可是這趟出來的目的還沒有達到,并且所余的時間不多,她不能隨便放棄任何有助于逃走的條件。
她雙手被縛。但是她能從任何捆綁住逃脫,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可四周都有武師,這一點不利于挾持人質。
魏予之慢慢把整根銀針刺入她肩部的穴位。最后皮膚上只能留下一個紅點。
當他正在專心刺第二根銀針之時,安久壓低聲音道,“我把東西給你一個人。”
魏予之動作頓住。仔細打量她幾眼,垂頭繼續埋針,“你顯然不太了解我。”
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安久覺得,想要跟他拖延時間實在是下策。
安久思緒一轉,雙手飛快的抄起折傘。
殺氣驟散,周圍的人轉身,便瞧見亭中寒光一閃,待他們刀劍逼近之事,安久手里一把細長的劍刃已經戳進魏予之心口,與此同時她呵斥道,“都退開,不然殺了他!”
眼看還有三寸就要觸及安久脖子的長劍猛然一頓。
“退下。”魏予之臉色蒼白,心口的劍刃再往下刺半寸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們沒有得到顧驚鴻的血之前,絕不會殺安久,因為他們背后效忠的那個人,比魏予之重要的多!
“都讓開。”安久精神力威壓全場,被魏予之刺進銀針的穴道疼的突突直跳,鮮血溢出。
安久只覺得腦子一陣陣發麻,她解開繩索,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攜起魏予之,黑著一張臉,“都給我滾開!”
魏予之急急咳嗽,血順著嘴角溢出,胸口亦殷濕了一大片,觸目驚心。
“都讓開。”他手負在身后,打了一個跟隨的手勢。
他初見此女時,便見識過她的狠辣,這次自己把她得罪狠了,一旦她脫離危險,必然會殺他。
安久不是沒有感覺到他的動作,但是憑著經驗,她知道這已經是此時能夠獲得的最好的機會,于是匆匆攜著魏予之出門,上了一匹馬,一路狂奔入城,絲毫不顧慮他的死活。
關于往哪個方向逃走,安久來時在馬車里就有想過,回梅花里會給莫思歸他們招來一場無妄之災,去別處很快又會陷入被動,所以回城是最佳選擇!就算這等狼狽的情形引起官府注意,也遠比去其他任何地方要安全。
風馳電掣間已看見遠處北城門,蒙蒙雨天,行人不多,安久目光沉冷,更加快速度,直接沖向城門!
城樓上的守軍遠遠看見一騎,然而天氣原因,可視條件差,還以為是邊關急報,待看清不是,立即呵斥道,“來者何人,立即緩速!”
“來著何人!立即緩速!”守軍又呵斥一聲,見那人沒有絲毫停頓的意思,“再不緩步可要放箭了!”
安久一手抓住魏予之的肩膀,打算城樓上一旦放箭就拿他做人肉盾。
守軍雖然如此威脅,但是輕易不敢放箭,萬一是朝廷密探、抑或哪個貴人家奔喪之類?說到底對方畢竟只有一人一騎,就算真的沖入城中,也攻陷不了汴京。
如此一來,給了安久可乘之機,那方下令要關城門,但還有行人在,多少受到阻礙。
安久馭馬避開人群,穿過半開半合的城門直沖入城。
守城兵衛原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但一見地上滴滴點點的血,頓時騷亂起來,“那人行兇,快追!”
安久的馬馱著兩個人蹚一個多時辰的泥濘,哪里比得上身后追來的那些人。
她原打算直接束手就擒,被官兵帶回牢獄,楚定江得知消息一定會救她,就算他一時無法得知,她也能瞅個時機逃出來,防守嚴密的現代牢獄她都能成功越獄,不信木頭柵欄能關住她!可是轉念一想,遼人在汴京滲透如此之深,說不定進了牢獄就是出了狼口進了虎窩。
于是她看見一家醫館,便立即勒馬,抱著魏予之便沖了進去,“大夫,快救救我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