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湖女憐兒(下)
湖女憐兒的嗚咽之聲，在夜的千山泊久久回蕩。()
邊哭，邊說，不知道過了多久，眼看著月兒漸漸西沉，她從礁石上起身，臉蛋上還帶著晶瑩的淚珠兒。
“千幻姐姐，謝謝你。”
憐兒抽著鼻子，很感激地看著千幻櫻，道：“從來沒有人肯跟我說這么多話的，說完舒服多了。”
“是嗎？！”
“那我們多說說話吧。”
千幻櫻喜笑顏開，這會兒再不覺得憐兒這小丫頭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盡數拋到了腦后去，誰叫憐兒的話戳到了她癢處呢。
“這丫頭。”
楚留仙遠遠看到千幻櫻那眉開眼笑的樣子，忍不住以手捂額，陣無語。
憐兒倒是很有共鳴，聽到千幻櫻的話很動心的樣子，歪著腦袋仔細想想，還是遺憾地搖頭道：“不行啊，憐兒要回去了。
憐兒是趁著姐姐不在，偷偷跑出來的，再不回去就要被姐姐發現了呢。”
千幻櫻撲閃著眼睛：“憐兒你還有個姐姐啊？”
“嗯！”
憐兒重重地點著頭，苦惱地道：“姐姐不讓我出來，今夜她是去找小黑去了，不然憐兒也出不來。”
“小黑是什么？”
這話，千幻櫻是直接問出來，在楚留仙那則是個疑問，個不祥的預感浮現。
“小黑就是小黑啊。”
憐兒理所當然地回道，接著，她看了眼天色，道：“千幻姐姐，明天晚上憐兒要是還能偷跑出來，再找千幻姐姐你說話哦。”
“嗯！”
千幻櫻開心地答應了。
她答應得是如此的干脆。可見這段時間真是把她給憋壞了。
“呼”
藏身暗處有段時間的楚留仙長出了口氣，心想：“總算是說完了，她們真能說。”
他是親身體驗到了當日小胖子的痛苦，怪不得當日小胖子與千幻櫻姐妹聊天回來后，臉便秘的樣子，敢情根子在這里呢。
楚留仙正想等著那兩個小丫頭告別后，離開了此處，他再現身以青銅面具汲取龍首神像神力，畢竟堂堂。躲在暗處聽兩個女孩墻角，實在不是什么能見人的好事。
他個念頭還沒轉完呢，異變突生。
“刷！”
道流光溢彩，劃破寂靜夜空，帶起破空之聲。撕裂了千山泊上靜謐。(.)
“不好！”
楚留仙眼認出劃破夜空者的來歷，苦笑不已，“童兒啊童兒，你什么時候回來不好，偏偏選在這個時候。”
回來的，正是楚留仙派遣出去，激發混元氣化龍缽。并以黃巾力士符破開天然堤壩，以造成那場洪水肆虐的邪佛童子。
邪佛童子自是不知道它壞了楚留仙的事情，憑著心血間那種神秘的聯系，它點彎路都不走。徑直飛往了楚留仙的藏身處。
“這般動靜，就是聾子瞎子也看到聽到了。”
楚留仙滿臉苦笑之色，站了起來。
這會兒在藏著掖著，這臉只能丟得更。
果不其然。他起身硬著頭皮望向湖，果然看到千幻櫻和憐兒都是臉驚恐地看著他。
“留仙公子！”
千幻櫻吃驚。腦子里亂七糟的，只有句話在回蕩：“他都聽到了，他都聽到了…怎么辦？死了，死了。”
憐兒更是干脆，好像受了什么驚嚇般，驚叫聲，掉頭就跑。
“憐兒你別跑啊…”
千幻櫻伸手要抓，卻抓了個空，憐兒速度快得出奇，眨眼間就奔到湖深處。
詭異的是，憐兒跑出了那么遠的距離，至始至終，光著的小腳丫點水都沒有碰到，在月色下不難看到隨著她的奔走，湖面上浮出了塊塊礁石，儼然是條路橋溝通過去。
深夜的千山泊湖面上，礁石鋪陳出路橋，讓個小丫頭像受驚的兔子樣飛奔而過，這幕怎么看怎么詭異。
“呼呼呼”
風乍起，湖上融融霧氣，隨著憐兒的離去而舒卷著，飛快消散。
片朦朦朧朧的千山泊湖面，陡然清晰起來，平靜的湖面上倒映出圓月，安靜祥和得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之前種種不過是錯覺罷了。
要不是緊接著的幕，連千幻櫻都要覺得自己是不是太久沒跟人說話憋出毛病來，以至于生出了幻覺。
就在千幻櫻的面前，幾點晶瑩從空落了下來。
它們是憐兒驚叫而走時候，甩落下來的淚珠兒。
淚珠掛在她臉上時候還是尋常模樣，這甩落，卻在下落的過程，不住地閃爍著瑩光，不住地凝實，仿佛連月華都凝聚到了其。
每點晶瑩，都在泛出朦朧的光暈，看上去美麗得如天上的星辰，誤墜湖泊。
千幻櫻正看得出神呢，忽覺得腳下空，冰涼的湖水瞬間漫過了她的腳面。
不是湖水上漲，而是她腳下支撐的礁石忽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無獨有偶，隨著憐兒跑得不見了蹤影，上刻還貫穿了千山泊的礁石路橋也再也看不到了。
千幻櫻是吃驚，反應不及，楚留仙卻是早有預料，在她驚叫出手的時候，已然手掐避水訣，來到她的身邊。
千幻櫻手上沉，支撐住去她的體重不再下墜，抬起頭來，便看到楚留仙凝立于湖面上，手握住了她的手肘。
“留仙公子…”
千幻櫻囁嚅著，想要說什么，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只是怔怔地看著楚留仙另外只手在虛空抹過，將幾點晶瑩接在了掌。
“哇”
千幻櫻又有拿小拳頭揉眼睛的沖動了。
在楚留仙的掌，幾點晶瑩在滾動著，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竟是凝結成了幾顆渾圓無瑕疵，光彩奪目的珍珠。
“千山月明珠有淚啊。”
楚留仙凝望著腳下湖面映出的圓月。掌淚水所化的珍珠，感慨出聲。
在他的腦海里，有幕景象久久不去。
那是在憐兒因為他的出現而驚叫轉身飛奔而去的瞬間。
在那個時候，楚留仙隱約看到憐兒臉上的神情陡然就變得不同了。那種不同，不是因為恐懼而扭曲，而是瞬間就從純真、讓人憐惜的小女孩兒，變成了漠然，麻木沉淀出來的嫻靜落寞。
驚鴻瞥，到現在手托著珍珠。楚留仙都無法確定，那到底是真實存在呢，還是他的錯覺。
“小櫻，你留著它們吧。”
楚留仙將憐兒淚水所化珍珠往千幻櫻手塞，便帶著她回到了湖畔。
那兒。邪佛童兒雙手捧著混元氣化龍缽，童稚的臉上盡是茫然之色。
它隱約覺得是壞了人的事，又想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只好茫然地看看楚留仙，看看千幻櫻，又低頭看看自己。
緊接著，邪佛童子好像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索性便不想了般，蹦蹦跳跳地靠近過來，雙手捧著化龍缽高舉過頭。
這是交還寶物，復命而來呢。
楚留仙覺得偷聽人家小女孩說話。實在是丟人到家了，不太想看千幻櫻現在神情，只是木然接過了化龍缽。
混元氣化龍缽落手的第時間，楚留仙就感覺到其有龍吟聲聲被壓抑。缽體在劇烈地顫動著，那龍魂似乎在不甘地咆哮著。掙扎著，想要破缽而出，重獲自由。
“我說過。”
楚留仙的手在化龍缽上摩挲著，淡淡地道：“你好好跟隨我，若有機會，我會給你想要的。”
被束縛在化龍缽不知道多少年的龍魂想要什么？無非是自由，是能以生命的姿態，在陽光下自由的呼吸、飛翔…
也不知道是相信楚留仙的話，還是掙扎咆哮到累了，化龍缽龍魂漸漸安靜了下來。
楚留仙收起化龍缽的時候，看到邪佛童子臉上神情，目光，那怎個孺幕了得，楚留仙又怎么舍得責備于它。
“你做得很好。”
楚留仙伸手，虛拍在邪佛童子的肩上，笑道：“童兒，奔波日夜，你也辛苦了，先休息去吧。”
邪佛童子先是搖搖頭，又很乖巧地點點頭，似乎在說它點都不辛苦。
不舍地又看了楚留仙眼，它原地繞了圈子，靈光浮動，重新化作靈體鉆入縛鬼球。
縛鬼球如有虛空無形手托著，晃悠悠地飛到楚留仙腰間，懸掛到了四靈玉帶上。
安頓好了邪佛童子，楚留仙正想硬著頭皮跟千幻櫻說他不是跟蹤她之類的，雖然他向來不屑于跟人解釋什么，但這實在不是個事兒，還是說清楚的好。
“小櫻啊。”
楚留仙剛出聲呢，千幻櫻如夢初醒地抬起頭來，緊張兮兮地道：“留仙公子，你都聽到了啊？”
“什么？”
楚留仙頭霧水，不知道這丫頭在糾結什么。
“沒有聽到啊，那太好了。”
千幻櫻笑得燦爛無比，拍著胸脯，副這我就放心了的樣子。
必須得說，她這是自欺欺人呢，千幻櫻顧著她的形象還在不在，反倒忘了問楚留仙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楚留仙到底明白了過來，頓時哭笑不得，敢情兩人所想的壓根就不是回事情。
他也就熄了畫蛇添足解釋的意思，正想帶著是千幻櫻回去呢，在遙遠的天邊，忽然飄忽的聲音若有若無地傳來。
“喵喵”
楚留仙眉頭挑，循聲眺望了過去。
夜色如墨，濃郁得化不開，根本看不出在遠方的黑夜下，到底有什么存在。
隱隱約約地，楚留仙似乎能從那聲聲與之前迥異的貓鳴聲，聽出眷戀、依戀，似乎是在與人撒著嬌兒。
叫聲漸遠，終不可聞。
“罷了！”
楚留仙長出了口氣，對千幻櫻說道：“我們回去吧。”
“明天，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