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到齊了啊。”
天云子目光在眾人的身上掃過,如同一柄曠世神劍在展現吹毛斷的鋒芒,觸之遍體生寒。
“那就開始吧。”
話音剛落,碩大無朋的聚仙鐘飛旋轉,飛縮小,最終落入天云子掌中的時候,變成只能堪堪將其巴掌覆蓋住而已。
這件聚仙鐘雖然功效偏門,但怎么說都是神效非常的仙靈之寶,有此之妙倒也不足為奇,讓楚留仙等人詫異的是劍仙天云子的那句話。
“開始?開始什么?”
楚留仙一頭霧水,心想:“我現在都還不知道你用聚仙鐘招我們來此是為了什么?又為何來的都是修仙世家子弟?”
天云子沒有說的意思,在場連小胖子這個最像渾人的也沒敢問,一個個眼巴巴地看著天云子施為。
至于這個過程中鳳岐如盯眼中釘般看著他這點小事,楚留仙壓根就不曾在意過,無視之。
“起!”
天云子一掌按落地面,置身在仙山上的楚留仙等人頓時覺得腳下一晃,似是仙山下有一顆巨大的心臟在搏動著一般。
繼而,如血液從心臟中奔涌而出,平靜的劍池頓生風浪。
風波中,有五道金光破水而出,直落到劍宮前的廣場上。
“刷”
金光迸,五面一人高的金光鏡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他這是要做什么?”
楚留仙的目光在金光鏡,在劍仙天云子的身上來回了幾番,沒看出什么來。
反倒是,這五面金光鏡子落地后,他隱約聽到旁邊小胖子嘀咕著:“萬里洞虛神光鏡!怎么把此寶弄出來了,家里那些老頑固們又想弄什么幺蛾子呢?”
后面那句話楚留仙就當沒聽到。關鍵是那萬里洞虛神光鏡,這是什么寶物?
“此鏡能自劍池中飛出,顯然劍池里的天劍氣都損傷不得,著實非同凡響。”
楚留仙很是好奇,只是看除了小胖子外,其余人等也是一臉吃驚,只是吃驚萬里洞虛神光鏡的出現,卻沒有疑惑之色,他連忙將這個疑惑壓在心底下不敢問人。
“嘭!”
正當楚留仙猜測五面萬里洞虛神光鏡的作用時候。腦子里“轟”的一下,如在劍宮廣場有驚雷炸響,震得人立足不穩。
廣場上自無驚雷,楚留仙駭然望去,所見的只有劍仙天云子的衣袍無風自動。向著八方吹起,一頭長飛揚,威勢十倍百倍地暴漲開。
天云子神色沉靜如故,緩緩地枯瘦的手搭在膝上長劍的劍柄上,徐徐拔出。
“刷!”
一道劍氣,凌霄而起,如若倚天長劍。洞穿長空。
劍氣似乎真的洞穿了什么,楚留仙抬頭望去,依稀能看到似乎一層膜消失了一般。
緊接著,異象頻生。
上下左右前后。之中,只有正下方除外,其他各個方向皆有異彩彌漫而至。
或燦爛若煙火,或飄渺如云氣。若斑斕似錦緞,或漆黑像墨色…
奇光異彩紛呈。交織著、碰撞著、摩擦著,幻化出了絢爛無比的天色。
這般絢爛,只局限于仙劍峰巔,劍宮頂上。
楚留仙隱約有一種感覺,這些斑斕色彩所代表的東西,怕是早就在這里,只是為護身大陣所掩,他們不曾察覺到罷了。
天云子的那一劍,洞穿了蒼穹,也放入了這些奇光異彩。
當天云子收劍回鞘的時候,第一道奇光從天而降,徑直投入其中一面金光鏡中。
金光鏡上水波漣漪,起伏不定,最終恢復平靜的時候,鏡中多出了兩個身影來。
“原來如此!”
楚留仙恍然大悟,一看到這兩個人影,他就明白過來了。
“這萬里洞虛神光鏡,當是一種能跨越千里萬里,接收另外一端信息的寶物。在奇光異彩傳來的另外一端,估計也有類似的寶物存在。
有此寶在,縱然隔絕萬里,也能當面而談,真真了不得。”
楚留仙震撼之余,心中感慨。
最開始的九曜古船,后來的音圭時計,天道城上千年不墜的白玉京,通天峰上的云臺道場,再到眼前的萬里洞虛神光鏡…仙道諸般成就讓人目不暇接。
“這些創造,億萬年前可有?還不是一代代天資橫溢的修仙者為之殫精竭慮,一代代仙道造詣日新月異,方才有如此成就。
我輩既生此時代,站在前人肩膀上,自當推陳出新,亦讓他日后人,出我輩今日之嘆!”
楚留仙的心中頓生驕傲之情,這驕傲,不是為了自身,不是為了其余的什么,而是為了生于斯時,生于此世,滾滾浪潮奮勇向前,更新換代日新月異。
唯獨如此,一切努力,一切奮斗,也才有了意義。
楚留仙思緒萬千之際,萬里洞虛神光鏡上的景象徹底清晰了起來,現出一男一女兩個形貌。
他們環顧一圈,明知道他們真身當是在萬里之外,甚至更遠的地方,總之決計不在眼前,場中眾人還是產生了被目光穿透皮肉,直看入骨髓的感覺。
看到這兩人形貌,一旁觀滄海兄弟瑟縮著,想往后躲來著,問題是空曠的廣場上哪里找躲處?
除了他們兩人,別雪陳林的臉上也現出苦笑之色。
一看他們反應,楚留仙就明白過來,這兩人定然是陳林家老輩人物。
他正想打聽呢,小胖子湊過來,嘖嘖有聲:“能以萬里洞虛神光鏡傳遞聲像的,至少也得是陰神尊者實力,我還想著是誰呢,沒想到陳林家是這兩位。”
“他們是誰?”
楚留仙低聲問道。
小胖子對他不認人的毛病早就習以為常了,同樣壓低聲音解釋道:“這是陳林家的外姓陰神長老,是一對兄妹,號為紅顏白。”
“紅顏白?”
楚留仙仔細一打量。覺得這稱號還真沒取錯。
紅顏是兄長,明明是耄耋老者,鶴偏生童顏,不僅僅相貌俊俏如小生,兼且臉色紅潤,皮膚光滑,如同美少年一般。
白是妹妹,一頭長垂落及地,比起她兄長的頭還要白。直如銀絲編織,巧笑嫣然,頗為嫵媚。
小胖子繼續介紹:“他們兩位姓甚名誰少有人知道了,只知道是世間少有的兄妹齊為陰神者,他們就是其一。
當年投入陳林家。陳林兩家下了血本,分別以一嫡女,一嫡子,婚配二人,將之納入族中。”
說到這里,小胖子捂嘴偷笑,小意地伸出蘿卜般的手指點了點觀滄海兄弟。道:“瞧見那倆不?就是這兩位的后人。”
最后,小胖子煞有其事地嘆息一聲作結:
“虎父犬子啊”
楚留仙想笑,忍住了。
與這兩位兄妹皆為陰神的老祖宗相比,觀滄海兄弟未免遜色太多了。
他們說話這會兒功夫。紅顏白兄妹兩人也與天云子見禮過了。
第二道奇光緊接著落下,投入第二面萬里洞虛神光鏡中。
鏡上尚且模糊,楚留仙突然想起一事,問道:“胖子。陳林家來的是紅顏白,你家又會是哪位長老?”
“呃”
小胖子如吃東西噎住了一般。既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般臉色難看。他可是一直對著如老鼠見貓般的觀滄海兄弟指指點點呢,想到自家也可能落到如此地步,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了。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就哧溜到了第二面金光鏡上。
下一刻,胖子整個人都開始打擺子了,心中大叫著:”苦也苦也,真是怕什么來什么,怎么會是這位主?”
楚留仙一看他反應就明白過來了,心想:“難不成我還有一語成讖的神通不成?”
神通不神通的另說,單說王賜龍這小胖子如此模樣,便讓他十分好奇,連忙往第二面金光鏡上望去。
鏡上浮現出來的是一個干癟小老兒的形象。
這般模樣的老人,在凡間多有,任何一個村鎮上,黃昏時候往村口一瞄,樹蔭下定然有著這么幾位,被一群后生孩子圍攏著哀求著講掌故什么的。
不是風燭殘年,不是慈眉善目的,干不了這活。
王家的這位就是典型。
楚留仙心中好奇:“修仙之人,精氣神隨著壽元將近也逐漸枯竭,身體也漸漸隨之衰弱,但很少會到如此地步。一般真要衰竭如此,早然入滅了才是。”
想到這里,他也顧不得小胖子一臉的如喪考妣,戳了他一下問道:“胖子,這位是誰?”
小胖子現在哪里還有片刻前對著觀滄海指指點點的意氣風,斗敗公雞似地垂著腦袋說道:“這是王童王老爺子,輩分不知道,只知道很高;年紀不知道,只知道很老;實力不知道,從來沒見過動手。”
“然后呢?”
楚留仙越聽越覺得這位不像凡人,追問出聲。
“然后…”小胖子臉色更苦了,“我們王家,幾百年來的娃兒,都要在這位老爺子手下操練幾年,說是為了覺醒血脈之助。那真叫一個苦啊,想起來還打哆嗦。”
楚留仙愈覺得有意思了,以目光示意他繼續,王胖子也有倒苦水的意思,把不堪回的往事倒了出來。
“這老爺子狠著呢,說是為了感受天地之威,就把我們全部用繩子一綁,扔瀑布下來沖一個時辰再說,楚哥你是不知道,王老爺子隱居的地方我們都管那叫閻王谷,谷中就有好大的一個瀑布;
為了磨礪心志,堅強毅力,天不亮就開始背著比人還高的石頭,上上下下爬山,不到天黑不算完;
最可怕是什么楚哥你一定想不到。”
說到這里,王賜龍臉上都綠了,那表情怎一個不堪回了得:“他說,讓我們觀察星辰,感悟天地運行之至理,我們還以為晚上能偷懶呢,結果這老爺子直接讓我們挖坑,然后…然后…他把我們給埋了。
真埋啊!
就露一個腦袋在外面,沖著漫天星斗,那滋味別提了。”
王賜龍這小胖子字字泣血啊,這還是說出來的,沒說出來的就更多了,楚留仙越聽越覺得這老爺子有意思,
說話的功夫,其余的幾道奇光皆投落了下來。
第三個,一個鳳冠霞帔的女子,儀態高貴,眉眼間盡顯傲氣。
——棲梧鳳凰氏,凰無雙。
第四個,一個身著青衣的中年書生打扮,儒雅俊秀,腹有詩書氣自華。
——光明山,小光明境霍家族長,霍鴻儒。
只剩下最后一面鏡子平靜依舊,最后一人姍姍來遲。
“這個,怕是我們神霄楚氏的長老了。”
楚留仙不知是期待還是忐忑,“會是誰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