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二日齊輝!”
“那人又出現了?!”
楚留仙確定不是眼花后,連忙把視線移開,不敢再看。
不直視那輪“太陽”,無與倫比的炫目感覺頓時減輕了不少。
古鋒寒等人也做著一般無二的反應,片刻后,他們三人終于目能視物了,那種仿佛踏空了一樣的感覺也隨之消散。
正在這個時候,優美的曲調,伊伊呀呀的唱腔,鋪天蓋地而來。
“這荒郊野地,怎會有人演戲?”
楚留仙等人驚疑不定,循聲望去。
這一看下,眾人皆是一怔。
在不遠處,也就是在濟水陰墟外的那處不知何年月破敗的宮殿外,有一座迷夢般的歌樓舞榭矗立著。
這座歌樓高達數十層,通體白玉為欄,下寬而上窄,從最下方足可供數十年人翻滾雜劇,到最上方只能站一人舒展身段。
數十層上下,無不有人在唱著各自曲調,表演著各自節目,有花前月下,有戰場廝殺,有離別神傷,有團聚美滿…,琳瑯滿目,不一而足,讓人目不暇接。
“是什么人會在這里點戲聽曲?”
楚留仙心中疑惑i,眼前有無數的光影在蜂擁而來,歌樓每一層的戲曲各分散他一部分注意力,幾乎使其沉浸入戲曲當中,拔不出來。
有唱、做、念、打,諸般形式;
有俳優、百戲、雜劇,南腔北調;
有字正腔圓可聞,有身段姿態可睹;
有刮風下雨,有船行馬步,或在高墻大院歡笑,或在荒郊野墳啼哭;
看三五步行遍天下,見六七人百萬雄兵;
眨眼間,數年光陰;寸柱香,千秋萬代!
時而,聽唱腔,辨韻白,聞器樂;時而,看生旦凈末丑,各自悲歡離合苦…
“青山古木何時了,斷送人多少!”
“孤墳誰與掃荒苔?連冢陰風吹送紙錢繞。”
迷樓玉苑的最上方,青衣打扮的花旦舞動了水袖,扶柳般的身子向前伏倒,其聲如杜鵑啼血,聞之傷心欲絕。
楚留仙等人剛從歌樓舞榭,無數悲歡離合中清醒過來,聽得這悲戚之聲,眼前一花,頓時見得有漫天的紙錢在飛舞,在舒卷,有的飄零向遠方,有的當空燃燒成了灰燼。
整個天地也變幻了模樣,他們好像不是在濟水陰墟畔,看宮殿前戲曲,而是在荒郊野嶺處,看妙齡女子,泣血哭墳…
“醒來!”
楚留仙一咬舌頭,借著疼痛生生從幻境中蘇醒了過來,駭然望去。
古鋒寒、林清媗,各自施展手段,也一樣滿臉驚駭之色地望向了同一個地方。
宮殿前,歌樓外,楚留仙等人還看到了其他的東西。
早他們不短時間離開濟水陰墟的竹山教眾人,紛紛軟倒在地;
鐵甲飛舟上,秦伯與雙兒軟趴趴地靠在船舷上,顯然昏迷不醒。
“是誰做的?”
楚留仙等人不由得將目光投向了那處殘破的宮殿。
內里,有一個悠長的呼吸,敲打的節拍,似是沉醉于戲劇當中不可自拔的解人。
在楚留仙觀察情況的時候,迷樓玉苑最上方的青衣身子一轉,形象大變,換成了小生模樣,對著宮殿唱做俱佳:
“寂寞誰憐我?空對孤墳珠淚墮。”
再是一轉,重為花旦,拈起了蘭花指:“光陰捻指過三春。幽途渺渺,滯魄沉沉,誰與招魂?!”“好!”
宮殿之中,一個深沉如君王的男子聲音傳了出來。
此聲一出,整座迷夢歌樓上所有人,盈盈下拜。
“他是誰?”
楚留仙等人交換了一下目光,古鋒寒踏前一步,對著殘破宮殿內拱手為禮:“在下道宗神霄古鋒寒,不知尊駕是何方神圣?”
“咦?!”
宮殿內傳來了一聲驚疑,緊接著是片刻沉默,最后只是傳出了兩個字來:
“看戲!”
迷樓玉苑,再起歌舞戲曲,楚留仙等人眉頭緊皺,在同一時間感受到了一股無法言述的壓迫力量,加諸于身上。
古鋒寒的神色凝重到了極限,以只有楚留仙和林清媗能聽到的聲音叮囑道:“小心,宮殿中的是陰神尊者!”
“陰神?!”
楚留仙倒抽了一口涼氣,心知這下麻煩大了,他還不至于天真到真以為那陰神尊者是請他們看戲來了。
等他回過神來,便看到古鋒寒詢問的目光,再瞥了一眼殘破宮殿,楚留仙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先是緩緩搖頭,再沉沉點頭。
古鋒寒會意于心,悄無聲息地將一只手縮入了袖中。
楚留仙松了一口氣下來,耳中突然傳來“轟”的一聲,本能地抬頭望去,但見得那面足可與紅日爭輝的鏡類法器迸射出一道粗大的光柱。
光柱轟然而出,破濟水而入,觀其去向,倒像是他們剛剛抵達濟水時候的方位。
想來,這般巨大動靜,那里濟水三分的奇觀該是破壞殆盡了吧?
楚留仙心中還在想著,忽見風雨驟來,天地飄零,雷電交加銀蛇亂舞,盡數集中在了當是濟水三分的那個方位。
不過隔了數十里不到百里,他們所在的地方依然晴空萬里,有艷陽高照。
半邊風雨半邊晴的景象,蔚為奇觀。
緊接著,更奇怪的景象出現了。
“隆隆隆”
伴隨著一陣陣驚濤駭浪般的響動,一點碧藍色的奇光從地平線下升起,循著光柱一點一點地飛向了第二顆太陽。
碧藍奇光一路掙扎,幾番回頭,始終擺脫不得光柱的威能,離鏡類法器愈發地近了。
偌大蒼穹上,但凡碧藍奇光經過處,定有寶光彌散開來,皆呈碧藍顏色,如挪移汪洋泛碧空。
“他是想收取那件寶物?”
楚留仙的瞳孔一縮,目光落到那處宮殿上,隨即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面露疑惑之色,飛快地掃過周遭諸般景象。
在他們的周圍,有宮殿中人,有迷樓玉苑,有竹山眾人昏迷,有秦伯雙兒頹倒,除此之外,這段時間前后但凡出入濟水陰墟者,無不是軟倒在地。
前前后后加起來,怕是有上百人之多。
楚留仙的心中靈光一閃,似是捕捉住了什么,低頭沉吟了起來:“殿中人這么做,當是為了防人干擾他收取寶物。”
“可是,為什么我們沒有被下手?”
“難道…”
楚留仙豁然抬起頭來,眼中神光暴漲,緊盯著漸漸靠近鏡類法器的寶物,顯然是想通了什么。
他并沒有馬上動作,只是低聲問道:“古師兄,你確定那風雨非此人所能為?”
這一點楚留仙必須得確定,若是此人為一己之私,造成如此生靈涂炭,那他的選擇就會大不相同了。
“確定!”
古鋒寒無比肯定地說道:“陰陽氣合為雨,感而為雷,激而為霆,持續多日,降雨無數,非陽神之下能為!”
楚留仙放心了,他沖著古鋒寒做了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即突然大踏步地走出。
“師弟…”
古鋒寒大驚,那宮殿中人顯然不是好惹的,楚留仙這是要干什么?想到他之前的眼神,古鋒寒又生生把接下來的話咽了下去。
“尊駕既要收取寶物,晚輩等自是不敢打擾,尊駕大可放心。”
“只是,晚輩等有一事,須得向尊駕請教,望得寶之后,尊駕能不吝撥冗賜教!”
這番話道來,楚留仙語氣平和,禮數做足,卻有一樣異事,讓身后的古鋒寒和林清媗錯愕,讓迷樓玉苑歌舞頓時休。
楚留仙的話,竟不是沖著殘破宮殿中去,而是對著迷樓玉苑道來,對著高處那位身段手勢無一不美的青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