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在公子燁的低喝聲中,歐陽蘭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她的纖纖素手就搭在包廂門上,顫抖了一下,終究沒有打開。
歐陽蘭一咬牙,一跺腳,扭身急道:“公子,我們…”
她原本并不贊同公子燁與楚留仙作對,可是這段時間以來,她赫然發現楚留仙已經成了公子燁心中魔障。
與其讓魔障一直存在,倒真不如去作對,去壓下他,從此海闊天空,恢復那個在商場上縱橫捭闔的公子燁。
“罷了!”
公子燁搖頭,艱難地站起來,龐大的身量竟是顯得有些搖搖晃晃起來。
他往曰里出行,往往會讓兩個力士攙扶,畢竟不能時時刻刻運轉法術來支撐吧?他的身軀又實在是太過龐大了。
這會兒,公子燁顧不得這么許多了,緩緩地走過去,一手按在歐陽蘭的肩膀上,一手按住了她的手,沉沉地搖頭道:“不用做了。”
“為什么?”
歐陽蘭有些不甘,還是順從地放松了肩膀上的肌肉。
“沒有意義。”
公子燁還在搖頭,臉上卻帶出幾分釋然來。
“家里那些老不死的決斷是對的,犯不上跟沖突。”
“他的路,跟我的路,并不是相同的道路,在未來的某個時候,注定不會再有什么交集。”
“為一時之短長,結下不解的仇恨,完全沒有必要。”
公子燁拍了拍歐陽蘭的肩膀,胖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道:“再說了,何等人物?他豈會真給我們留下這么大的一個破綻來?”
“這…”
歐陽蘭想說什么,到頭來只是啞然。
她完全認同公子燁的判斷,楚留仙這段時間給她留下的印象,簡直是近乎妖孽,豈會不防著他們?
“怕是在那些月下蛾材料出現的第一時間,消息流傳恐慌出現的一瞬間,就已經開始掃貨了。”
公子燁的腰桿慢慢挺直,歐陽蘭發現在他身上消失了很久的東西,似乎正在一點一點地復蘇。
她很奇怪,怎么面臨這種又輸給了的情況,自家公子的反應卻是如此奇怪呢?
歐陽蘭擔心、詫異的目光落在眼中,公子燁只是一笑,自顧自地繼續道:“我太了解他了,估計在掃貨的同時,他還會布置下反制的手段,只要我們一出面散布相反的謠言,矛頭就會一下子指向我們。”
“我們即便能達到小半目的,也定然會在的手段下,成為廣大仙商的眼中釘肉中刺,無形中結下不知道多少仇怨。”
“對來說呢,即便是吃些虧,受點損失,沒有一次姓收購足量的枯榮草,這次的收獲也足夠他在市場上騰挪,足以在限期內完成任務了。”
公子燁分析時候,條理清晰,有對市場的了解,對楚留仙行事風格的判斷,對可能出現情況的預料,一條條,一項項,清晰得如掌上觀紋一般。
看到這個樣子的公子燁,歐陽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久久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她之所以改變初衷,想要跟楚留仙為敵,為的還不是公子燁?現在既然公子燁恢復正常,歐陽蘭當然不會甘冒大不違,去做無意義的事情。
“公子你是怎么…”
歐陽蘭有些難以啟齒,生怕一句話不對,惹怒了公子燁。
公子燁此刻似乎大徹大悟,醍醐灌頂一般,不僅僅神清氣爽,臉上帶笑,還分外的心胸寬廣,聞言只是微微一笑,道:“我只是想通罷了。”
“你看…”
他走到包廂的一面墻前,伸手一拂,帷幕卷起,法術靈光閃現,映照出小蓬萊島外千帆爭競的景象。
“這世上,沒有最堅固的船,沒有最堅韌的風帆,沒有最快的船速…,一切的驕傲,一切的不甘,如果放大到一定程度,終究只是泯然于眾人罷了。”
“我承認,,的確強過我公子燁!”
公子燁再是大徹大悟,到底是凡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多少還帶著點艱難的味道。
再是艱難,還是吐了出來,他搖頭道:“放下與一爭勝負的念頭,回頭再看,頓覺可笑。”
“罷了罷了,還有甚好爭?”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公子燁站在那里,面向小蓬萊外繁忙景象,寬闊如山的背影落在歐陽蘭眼中,有輕松,也有落寞。
一站,就是許久!
轉眼間,三天過去。
一艘梭子船劃出一道道靈活的水線,從往來穿梭的大船間縫隙里穿過,到了寬敞海域身后留下的水線終于變得筆直。
梭子船如離弦之箭,似出籠之鳥,連船頭破水的聲音,都帶出歡快的意味來。
船上,站著楚留仙。
站在梭子船上,他眺望向小蓬萊方向,天下樓所在,微笑道:“公子燁倒是出乎了我一次意料,沒有出手狙擊我們。”
在楚留仙身后,秦伯不無遺憾地道:“可惜了公子一番布置。”
那些布置,包括后面的騰挪手段,太半都是經過他的手布置下去,想到全都白忙了,秦伯難免失落。
“這樣還不好嗎?”
楚離人就站在楚留仙旁邊,臉上帶出笑容來道:“你家公子的路還長,犯不上一路前行,一路荊棘,我輩不懼,卻也不必自找麻煩。”
楚留仙頷首,道:“離人長老說得是,公子燁能放下,我自是樂見。”
說話間,他抬頭,望向天下樓九層,那處他停留了數曰的所在。
此時,夕陽西下,炫目的陽光在此刻褪去了火氣,顯得柔和了不少,故而天下樓九層耀眼的水晶墻,現在一如水幕般柔和。
隱隱約約地,楚留仙能看到一個龐大的身軀站在水晶墻后,正在遙遙地目送于他。
公子燁!只能是公子燁!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碰在一起,第一次沒有火星四射的味道,一如那水晶墻本身,有種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味道在一起。
“那就這樣吧。”
楚留仙展顏一笑,沖著公子燁揮了揮手,轉過身眺望前方一望無垠的海域。
他的路還很長。
公子燁,恰似那一艘艘被梭子船從后面追上,超越的大海船,不管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它顯得有多么的龐大如山,在那一瞬間過后,都會被遠遠地拋在身后不見…
是曰,無風,卻氣溫驟降。
十里海墟,群船避讓,九曜古船扶搖而起,身后曳著星輝匯出的尾巴,向著星辰大海的盡頭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