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雙兒兩眼放光地看著這一幕,情不自禁地放開雙臂,玲瓏的身軀好像沐浴在陽光當中一樣。
的確是無盡天光傾瀉而入,全無遮擋。
這天下樓的九層四面帷幕一經拉開,雙兒他們才發現原來帷幕之后并不是想象中的墻壁,而是一面面落地的純凈水晶墻。
這些水晶墻不會阻擋住陽光,更會給每一縷透入天下樓的光扭曲出斑斕色彩來,炫目而美麗。
“咦?”
“它還會動?”
雙兒好像發現了一個新的方域一樣,輕快地跑到水晶墻邊上,雙手撐在其上,向外、向下眺望過去。
她說的“它”不是別的,就是這天下樓九層自身。
從失去帷幕遮擋,四面明晃晃,敞亮亮后,雙兒就發現外面的景象以緩慢速度,在不住地旋轉著。
海天與小蓬萊自身當然不會旋轉,旋轉的只會是他們所在地方。
“你才發現嗎?”
秦伯有點寵溺地說著,繼而又對楚留仙道:“還是公子敏銳,一下子就發現了異常。”
這天下樓九層的特殊他是早就知道了,卻是忘記跟楚留仙他們提起,不曾想楚留仙自己發現了。
“也沒什么。”
楚留仙搖頭,微笑,道:“我在踏入天下樓前,就發現這座建筑有些不對勁,每隔幾個呼吸的時間,最上面一層就會轉過一個微不可覺的角度。”
“這個角度毫不起眼,可若是將距離放大放遠到河山、島嶼、海天,那就是很明顯的旋轉了。”
他說著亦是嘖嘖贊嘆,走到水晶墻邊,道:“不知道是哪位設計,如此建筑,自有一番大氣象啊!”
旋轉的建筑最高層,透明的水晶墻,置身其間,站立著不動,海天一色,島上風光,眾生萬象,自動地“轉”過眼前,盡收眼底。
大心胸,大氣象,以及,好風光!
楚留仙撫掌而笑的時候,雙兒兩只眼睛亮晶晶地,問道:“公子你又是怎么知道帷幕后面是水晶墻的呢?”
這些水晶墻了外面看來不顯,不知道是施展了什么樣的法術,能發現第九層在輕微地轉動自是楚留仙無想空念秘法蘊養精神到一定地步,強大的神魂精力能見微知著,可這又是怎么回事呢?
楚留仙微微一笑,理所當然地道:“既能旋轉,自是為了收海天景色于眼底,如是壁壘森嚴,借助法術,未免敗興,自是如此自然、法術,交融得沒有痕跡,最是合適。”
“它就該是水晶墻。”
楚留仙以這句話做結,并沒有讓雙兒和秦伯釋然,反而讓他們更是覺得不可思議與敬畏。
很多人,很多時候,都可以做出很正確的判斷,然而,在做出那樣的判斷后,又有多少人能很確定地放言:它就該是那個樣子?
很少,很少。
更多的時候,這些判斷,在被它們的主人選之于口前,就會扼殺于萌芽,連他們自身都不敢相信,又如何讓他人對其信服?
楚留仙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耽擱,享受了一番沐浴陽光,遍覽小蓬萊風光的閑適后,他走回了九層中心,在真龍皇座上座下。
“秦伯!”
當楚留仙雙手按在真龍皇座扶手上后,便開始發號司令。
“老奴在。”
秦伯躬身,靜候命令。
“你持本公子令牌,前往十里海墟我神霄楚氏勢力范圍,調動他們的力量和資源,弄清楚有關今年枯榮草具體事宜。”
“是,老奴遵命。”
秦伯毫不含糊地應下。
楚留仙轉而再望向進入天下樓九層后就自顧自地走到一旁欣賞廊柱上浮雕,一言不發好像不存在一樣的楚離人,道:“離人長老?”
“我交代過了。”
楚離人頭也不回地道。他不用想也知道楚留仙想問什么,無非是要借用他神霄楚氏長老的名頭,讓事情更順利一點罷了。
他們雖然無法明面上幫助楚留仙完成任務,但打打下手,收集咨詢什么的還是沒問題的,規則內的東西而已。
這些事情,楚離人早就在剛剛踏足到十里海墟范圍內的時候,就已經交代下去了。
“多謝離人長老。”
楚留仙微微一笑,感謝了楚離人,便向秦伯以目示意。
秦伯會意,徑直前往安排。
走出天下樓九層,一路走出整棟天下樓,再踏出小蓬萊,上得梭子船,秦伯腳步越來越快,融入周遭形色匆匆當中。
他心中有數,公子燁給自家公子留的那絕對不是什么好題目,不能不慎重。
且不提秦伯這邊,楚留仙目送其離開后,轉而對雙兒道:“雙兒,你去找女貔貅,就說九層大好風光,本公子極喜之,這段日子暫住于此,指揮諸事宜。”
不等雙兒應下,他又補充道:“另外,我們生活上有什么需要,你盡管跟她開口便是,想來她也不會推拒。”
雙兒“啊”了一下,旋即一臉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一邊在心里面為女貔貅歐陽蘭默哀,一邊行禮退下前去尋她。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衣華服,用奢享,一茶一酒一果脯,無不要求甚高,以歐陽蘭的外號來說,她這回怕是得大大肉痛一次了。
她剛走出天下樓九層,楚離人終于看厭了那廊柱,走到楚留仙面前,搖頭道:“你還真打算霸占這個地方啊?”
話音落下,他環顧了整個環境,不禁補充道:“不過還真是一處好所在。”
楚留仙對后半句無比贊同,望著眼前由片刻前山色變成此刻的海景,笑道:“離人長老言重了,怎么能算是霸占呢?”
他臉上帶笑,戲謔道:“公子燁不是說請我來幫忙嗎?我都慷慨相助了,他總不能連一個地方都不舍得吧?”
“是吧,離人長老?”
“哈哈哈——”楚離人搖頭失笑,拿手指點了點楚留仙。
“你不會把人客氣話當真了吧?”
楚離人笑罷,如是說道。
楚留仙笑意不改,目光深邃了一些,道:“真真假假,有何所謂?公子燁出的難題也算不得太過刁鉆,頂天是不甘和負氣罷了。
再從歐陽蘭的態度上,不難知道天下敬氏的真正態度!”
“他們,并不真的想與我為敵。”
楚離人微微頷首,認同了楚留仙的判斷。
天下敬氏如果真的想要結下私仇,那就不會是這樣的陣仗,這種客氣了。說到底,雙方恩怨不過是小字輩的摩擦罷了,入不得真正掌握一大世家的那些老家伙們眼里。
楚留仙隨意地道:“既然如此,我只要不太過分,公子燁就會忍著。”
“忍!”
“,我忍你!”
公子燁咬牙切齒地說著,若不是他肥大的身軀在位置上扭來扭去,這番話會更有說服力一點。
在他的對面,歐陽蘭扭過頭去,不忍心看他。
就在片刻之前,在這個貴賓包廂外,她自己險些都沒有能忍住雙兒提出的諸般要求,最后在公子燁的暗示下,強行給咽了下去,如數應下。
心在滴血地回來后,她就看到蜷縮在陰暗房間角落的公子燁面紅如血,頭上都在冒著熱氣。
“這些我都忍你。”
公子燁氣都不勻了,恨恨出聲:“我倒要看看你的經商手段,是不是跟人捉弄人的手段一樣強!”
好不容易等他平靜下來,歐陽蘭斟上一盞茶,略顯擔憂地問道:“公子,這個問題真的能難住嗎?”
“枯榮草的價格,每年都會有多次波動,類似的情況經常出現,正常來說當地主事就會解決了,這次只是他行事莽撞,不然也用不到公子你親至。”
“這會不會…太簡單了點?”
歐陽蘭帶著擔憂地說到這里,卻發現公子燁輕笑出聲,在她面前搖晃起粗如蘿卜的手指頭,道:“簡單?是你想得簡單了。”
“正是正常規律,所以能想的辦法,能做的事情,能玩的手段,過去的那些年早就被家族里的主事玩過了,除非能玩出全新的花樣,而且這次事態嚴重,虧空太大,還得有前所未有的效果,不然的話那些人也不是傻的。”
“本公子此來處理這事,本就是抱著虧損換信譽的法子來做,出來頂杠,我倒要看看他怎么逆天?!”
公子燁冷笑出聲:“,現在你要什么我都忍你,家族也不愿跟你結怨,不過你要是自己搞不定,丟個大人,那也休怪不得我公子燁!”
在他們主上與屬下兩人在暗室談論之際,始終處在他們談話中心的楚留仙,看著眼前一堆東西,皺起了眉頭。
“竟然是這樣…”
楚留仙看著手上一堆玉帛紙,前方站著束手而立,一臉慚愧之色的秦伯。
上面都是相關于枯榮草交易的諸般事項,基本上與公子燁的判斷沒有二致。
“還真有點麻煩。”
楚留仙蹙著眉頭沉吟,連旁邊雙兒斟上的香茗從滾燙到冰涼都沒有察覺,至始至終沒有換過姿勢。
整個天下樓就九層的空氣近乎凝固,置身其間好像要壓抑窒息一般,連絢爛燃燒的夕陽晚照都無法驅散的沉凝。
“呼——”
好半晌,楚留仙忽然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展顏微笑。
“有意思!”
“公子燁,我認真跟你玩上一把。”
他這一笑,一語,就猶如朝陽晨輝驅散了沉沉霧靄一樣,秦伯等人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氣下來,又有了主心骨一樣。
“秦伯,讓人送來歷年相關于枯榮草的訊息,事無巨細,不得遺漏!”
“我們來,好好地研究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