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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恒霜縱馬前行,錢伯連忙從后面跟上,隨她往秦州城的西門而去。
史家四兄弟騎在馬上沒有動彈。
遠望著杜恒霜遠去的背影,史一郎忍不住贊道:“這樣的東家,才配做我們安西馬場的東家!”
到現在為止,史家四兄弟才真正死心塌地奉杜恒霜為主。他們連以前的穆侯都不想順服,不然也不會整出只認印鑒不人的規矩。
而杜恒霜,卻是用她的勇敢果毅,贏得了史家四兄弟的忠心。
史二郎更是得意非凡,騎著馬在原地興奮得轉著圈兒,一聲一聲地“喲呵”聲從他嘴里傳出來,展示著他無邊的喜悅之情。
他們身后,用套馬索套著那幾匹率先跟著小紅馬從萬馬谷跑出來的野馬頭馬,個個矯健非凡,但是在小紅馬面前一個個服服帖帖,低下了“高貴”的馬頭,老老實實讓史一郎他們套上嚼子和馬鞍,看上去跟馴養的馬差不多。
史一郎回頭看著那幾匹這一次順帶抓到的頭馬,欣喜地道:“這一次我們可是把萬馬谷里面最好的頭馬都抓到了。以后這萬馬谷…”他的笑容在面上突然凝住了。
四個人一起往萬馬谷那邊看過去。
影影綽綽之間,似乎有馬匹三三兩兩從萬馬谷前面跑開。分散在曠野之中。
史一郎心里一沉,想了想,對自己的三個兄弟吩咐道:“老二、老三,你們去南面我們往常走的小路瞧一瞧。老四,跟我去前面萬馬谷。”說著,雙腿一夾馬腹,大喝一聲“駕!”縱馬往北面萬馬谷的方向馳去。
史二郎和史三郎依言往南行,去查看那條只有他們知道的小路。
那條路其實不小,走過前面不顯眼的地方,后面的路就開闊多了。
可是他們剛走到路口沒多久。就赫然看見前面的通道被從山上滑落下來的山石泥沙堵得嚴嚴實實。再也過不去了…
史一郎和史四郎來到萬馬谷前的沼澤地前面,赫然看見許多野馬已經掉頭離開萬馬谷,往西面曠野上去了。
原來那沼澤地不是一般的野馬能穿過去的。
先前小紅馬在這沼澤地踏出了一條可以行走的通道,可是這條通道只能讓特別強壯的野馬有能力走過去。不是特別強壯的野馬。會在半途陷入沼澤地。
史一郎那一次是仔細觀察過小紅馬從沼澤地踩踏出來的那條小路的。他看得出來。蹄印和蹄印之間的距離比較遠,而且落地要輕。如果野馬的縱躍能力不夠,又不能保證一定的速度。是不可能順利通過這個沼澤地的。
他看得出來,這沼澤地里已經陷落了不少沒有走過去的野馬。
順利走過沼澤地的野馬,一定是性能更好的野馬,現在已經在萬馬谷里面逍遙了。
而后面那些還沒來得急通過沼澤地的野馬,看見前面野馬陷落的慘狀,大概就不會認死理往里面沖了。所以就有許多野馬從萬馬谷前面離開,自行去西面曠野吃草去了。
史一郎把目光投向在西面曠野上三三兩兩散落的野馬群,摸著下巴笑道:“咱們一定要把這些野馬都趕回安西!”
史四郎也十分激動,點頭道:“大哥,咱們這一趟來得真是值!”
這一趟來萬馬谷,收獲可真是不小,以后十年都不用再來萬馬谷尋種馬了。
史一郎笑道:“是啊,自從年初那小紅馬從天山上跑下來,到咱們馬場搗亂,咱們用了多少計策才抓住它,可惜,除了東家,誰都馴服不了它。”
史四郎也笑,道:“大哥是愛馬的人。本來都說要把它放了算了。結果杜伯一來,說要把它帶去定州,給東家看一看,大哥也沒轍了。幸虧啊,咱們沒有貿貿然把小紅馬給放了,不然千年難逢的汗血寶馬就這樣眼睜睜從我們手里放了,大哥回想起來怕也是要吐血…”
兩人說笑著,把牧馬人的本事拿出來,在西面曠野上呼叫喝號,揮舞著套馬索,驅趕著馬群,將它們收攏。
史二郎和史三郎疾馳而來,對史一郎說了南邊那條小路的情況。
史一郎嘆息道:“我估摸著就會這樣。這么多馬一起奔涌而出,肯定要把那條路拓寬,但是兩邊的山體卻不是那么結實,肯定承受不住這么多馬蹄的踩踏,最后造成了山崩,將那條路給堵死了。”
“大哥,那我們以后可怎么辦?!”史二郎大急,連忙問道。
史一郎大笑,指著面前的野馬群,道:“有了它們,我們還怕沒有好馬嗎?!——事不宜遲,老二,你速去跟東家說一聲,就說,我們要先趕著野馬群回安西去了,你等著東家什么時候能走,再帶著她一起走吧。”
史二郎這才覺得好受些,忙道:“那我去了,你們等著我給你們送包袱過來。大哥、三弟、四弟,就勞煩你們了。”
“說什么胡話?!快去快去!”史一郎笑著揚起馬鞭,作勢輕輕抽了史二郎一鞭,然后和另外兩個兄弟又忙著清點野馬去了。
史二郎騎著快馬向秦州城的西門奔去。
快到西城門的時候,他遠遠地看見城門口站著無數兵甲儼然的軍士,還有數個穿著玄甲的大將,站在他們身前。
而杜恒霜依然騎在小紅馬上,立在眾人之前。
史二郎頓時心里怦怦亂跳,各種不靠譜的想象爭先恐后從他的腦子里冒出來。差一點就熱血沸騰,沖上去大叫一聲:“東家你先走,讓我殿后!”
可是仔細看去,又不是這么回事。
只見平樂公主也穿著精甲,手里抱著她的頭盔,從馬上下來,往前走了兩步,然后,對著杜恒霜單膝下拜,跪了下來!
史二郎瞪得眼珠子都要奪眶而出了!
這這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齊公主平樂代我柴家軍上下和秦州城所有百姓。謝過杜娘子救命之恩!”平樂公主在陣前大聲說道。
她身后的柴家軍,不管是兵士,還是將領,還有在場的秦州百姓。都一齊單膝下跪。對杜恒霜拱手一拜。
杜恒霜忙從小紅馬上下來。快步來到平樂公主身前扶起她,嗔道:“公主折殺恒霜了。”
平樂公主從地上站起來,看著杜恒霜。感激地笑道:“霜兒,真是多謝你了。沒想到你妹妹救了我夫君,你卻救了我們整個柴家,還有全城的百姓,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向朝廷請功的!”
杜恒霜愣了一下,忙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公主殿下,千萬使不得!”
平樂公主以為杜恒霜謙虛,也沒有放在心上,笑著和她攜手入城,又看了看杜恒霜身邊那匹雄駿的小紅馬,艷羨地道:“我見過那么多匹好馬,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神駿的馬!”
兩人說著話,清晨的陽光從東面照過來,正好照在小紅馬的脖頸上。
她們身后一個柴家軍的將軍看了一眼小紅馬的馬脖子,突然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果然看得清清楚楚!
那脖頸上滲出來的,正是汗血!
“汗血寶馬!汗血寶馬!”那將軍忍不住指著杜恒霜身邊的小紅馬,失聲叫了起來。
眾人一聽都停下腳步,愣愣地順著那將軍的手指的方向,看向杜恒霜身邊那匹小紅馬。
初初看時,他們只覺得這馬異乎尋常的神駿而已,誰也沒有把它和傳說中的汗血寶馬聯系在一起。
那將軍快走幾步,伸手往小紅馬脖子上抹去。
小紅馬怒嘶一聲,前蹄奮起,就要往那將軍面上砸去。
杜恒霜急忙一勒韁繩,厲聲道:“小紅!”
小紅馬立刻收起前蹄,頹然地砸到地上,打馬鼻子里噴出幾股白氣,扭過頭不理會杜恒霜。
那將軍往旁邊一躲,然后伸開手掌,給大家看。
他的手掌上,果然是血淋淋的痕跡。
“這是汗血!汗血!”那將軍大聲笑起來,很是激動。
平樂公主也大為驚訝,仔仔細細繞著小紅馬轉了兩圈,笑道:“想不到我平樂有生之年也能親眼見到汗血寶馬!傳說漢武帝以舉國之力遠征西域,也只奪了一匹汗血寶馬而已!——果然是名不虛傳!”
今日小紅馬在萬馬奔騰中一馬領先,又縱躍自如,中途突然轉向,才使得野馬群失去目標,沖向了突厥人金狼鐵騎戰隊,將他們踩踏而死。
這些情景,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現在知道這小紅馬原來是傳說中的汗血寶馬,大家便都釋然了。
這一仗,沒有小紅馬出戰是不可能取勝的。
杜恒霜愛憐地拍了拍小紅馬的馬頭,又掏出糖給它吃,才哄得小紅馬回心轉意。
平樂公主看得嘖嘖稱奇。
回到霍國公府,平樂公主又大禮謝過杜恒霜,才和柴家的耆宿們一起請杜恒霜上座,問起今天的情形。
杜恒霜早想好一番說辭。她只假托是有仙人指點,讓她夜夢小道通往萬馬谷,才得以用小紅馬將那些野馬群從萬馬谷中引出。
末了杜恒霜又道:“仙人指路,實是我大齊的吉兆,也是平樂公主和柴家厚德載福,才讓恒霜躬逢其盛,得立大功!”
平樂公主和柴家人聽得連連點頭,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柴家人后來派人去杜恒霜說的那條小路探尋,卻發現那條小路已經被從山上滾下來的山石和泥土堵住了路,再也過不去了,才相信杜恒霜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說完杜恒霜這邊的情形,柴家的家主對杜恒霜道:“杜娘子出奇兵,保下我柴家大半精銳兵士,這個人情,我柴家記下來了。以后杜娘子但有差遣,柴家在所不辭!”
杜恒霜忙起身回禮,道:“柴老爺子言重了,我也是湊巧而已。”如此謙遜了一番。
平樂公主就起身道:“霜兒你歇息吧。我回去寫奏章,向長安報捷,同時為你請功!”
杜恒霜一愣,忙拉著平樂公主的手,道:“這…這不妥吧?一定要把我的名字報上去嗎?”杜恒霜有些不安。
平樂公主拍拍她的手,安慰她道:“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這一次雖然是智取,但是也冒了極大的危險。萬一突厥人及時回過神,你就會兇多吉少。好了,不要再推脫了,再說,你現在和離了,正要如此,才能讓那些臭男人不敢隨便打你的主意。”說著,還對杜恒霜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杜恒霜明白過來,訕訕地笑了笑,松開拉著平樂公主的手,道:“既如此,我都聽公主的。”
“這就對了。你就在這里等好消息吧。”平樂公主笑著拍拍她的手,帶著柴家人離開杜恒霜住的客院,回去寫奏章去了。
沒過多久,來自秦州城的八百里加急軍情又送到了長安城。
這一次,卻不是求援的信,而是大破突厥,并且讓突厥可汗斃命于大齊的大捷!
“大捷!大捷!秦州大捷!”騎著快馬,日夜不停奔跑的送信人從長安南城風馳電掣般闖入長安城。
正在城門口站崗的蕭士及下意識抬起頭,看向已經沖向內城的快馬和送信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跟他一起守門的老護軍也瞪大眼睛,驚喜地道:“難道秦州之圍已經解了?!哈哈,平樂公主真是了不起!不愧是我大齊的公主!”
蕭士及一愣,問道:“何以見得是平樂公主?”
那老護軍一拍大腿,道:“難道不是?你想啊,霍國公已經是重傷在身,秦州城還不得靠平樂公主?”
“難道柴家沒有別的男人了?”蕭士及淡淡地皺了眉,居然要靠女人破敵,這柴家男人也太不是男人了吧?!
老護軍撓了撓頭,也有些不確定,“哦,也對,也許吧。”說著,還是踮著腳,張著脖子往那信使消失的地方看去。
很快,太極殿內,正在上朝的永昌帝和朝臣一起聽那信使回報這一次的秦州大捷。
“什么?!原柱國侯夫人杜恒霜單人獨騎,領萬馬沖擊突厥金狼鐵騎,踩死五千金狼鐵騎,并且一箭射死突厥處羅可汗?!——你再說一遍?!那柴家呢?柴家男人都在哪里?!”永昌帝在寶座上唰地一聲站起來,失聲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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