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賀瘋子

　　安化縣驛馬關的那一戰，時時刻刻盤旋在賀人龍的腦海里面。

　　他被流寇譽為賀瘋子，依靠的就是打戰的頑強和不怕死，這個稱呼，帶著流寇的恐懼心理，可安化縣一戰之后，這個稱呼慢慢的消失了。

　　與主帥洪承疇一同被押解到京城，賀人龍還是有些不服氣，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能夠因為一次戰斗的失敗，就被朝廷砍頭，若是這樣了，誰還敢領軍作戰啊。

　　但安化縣驛馬關一戰，損失太慘重了，兩位五千軍士，逃出來的不過四千人，余下的兩萬一千軍士，絕大部分陣亡，小部分投降，這樣的慘敗，可謂是賀人龍一生的恥辱，若是不能夠再次馳騁沙場，剿滅流寇，獲取最大的勝利，一輩子都不要想著抬頭了。

　　好在孫承宗為洪承疇和他說情了，兵部也提出來從輕處罰的意見。

　　朱由檢采納了孫承宗的意見，關押了洪承疇和賀人龍一段時間之后，放出來了，洪承疇留在了京城，暫時沒有安排任何的事情，賀人龍派遣到陜西，聽從孫承宗的調遣。

　　賀人龍被譽為賀瘋子，還有一個細節，那就是他也屬于桀驁不馴的人物。

　　打戰頑強勇猛，這是優點，可征戰的時間長了，難免有些粗狂和自大，一般人是不看在眼睛里面的，而且將手下的軍士看做自己的私人財產，頗有些不受節制的味道了。

　　說起來，賀人龍是武進士，陜西米脂人，從某些程度上面說，與高迎祥、張獻忠和李自成等人，身上有著一些相似之處。

　　這一次。賀人龍戴罪立功，被派到陜西，跟隨孫承宗，可以說是很好龗的機會了。

　　在孫承宗的面前，賀人龍還是不敢狂妄的，孫承宗的資格不同了。他在孫承宗的面前，是完完全全的晚輩，加之孫承宗也為他說情了，不要說他賀人龍，任何一個跟隨孫承宗的將領，都是老老實實的。

　　好在孫承宗沒有計較賀人龍的戰敗，賀人龍到陜西之后，以千戶的身份，被任命為參將。統領五千軍士，隨時聽候調遣。

　　孫承宗決定開始全面清剿流寇，令賀人龍狂喜，他感覺到，自己復仇的機會到了。

　　賀人龍進入孫承宗的中軍帳的時候，強力抑制住自己的興奮。

　　孫承宗端坐在中軍帳，正在進行大戰之前的部署，不少的軍官進進出出。顯然都是接受了軍令。

　　“賀參將，你率領本部人馬。以最快的速度，趕赴山西平陽府，聽從江寧營蘇天成指揮使的調遣，記住，你的責任重大，張獻忠帶領五萬流寇。已經突破了大軍的包圍，流竄到山西去了，絕不能夠讓這些人繼續四處流竄，最好是在山西境內剿滅，若是這些人逃竄回到了陜西。影響了大軍的部署，為你是問。”

　　“是，屬下這就趕到山西平陽府，只是…”

　　“蘇指揮使目前在平陽府所轄的岳陽縣，你直接趕到岳陽縣。”

　　“屬下知龗道了，馬上出發。”

　　孫承宗看了看賀人龍，話鋒一轉。

　　“賀人龍，我知龗道你有個綽號，被譽為賀瘋子，這說明你打戰是很不錯的，流寇是畏懼你的，正是因為這一點，所以說，我賦予你重任，江寧營的驍勇，朝廷是知龗道的，人家是靠著硬本事打出來的，中都一戰，四千人迎戰好幾萬流寇，拼死抵抗下來了，江寧營最終剿滅近五萬流寇，所以說，你到了岳陽縣，一定要聽從指揮，不可擅自做主，明白了嗎。”

　　賀人龍的身體抖動了一下。

　　剛剛孫承宗安排任務的時候，賀人龍是有著其他想法的，進入了山西，具體怎么安排，自己心里是有數的，至少要和流寇面對面的硬碰，不能夠當縮頭烏龜。

　　“大人，屬下知龗道了，到了岳陽縣，立即向蘇指揮使報到，聽候調遣。”

　　“好，你去準備吧，明日一早就出發，所需糧草，找到軍需處，盡量多攜帶一些，沿途盡量不要麻煩地方官府，限你五日之內，趕到岳陽縣。”

　　軍令如山倒，接受了任務，賀人龍倒也干脆，開始布置協調。

　　這一次帶領的五千軍士，很大一部分都是以前的老兵，包括在驛馬關慘敗之后，突圍出來的軍士，這些人的素質還是不錯的，執行軍令，也不會打折扣。

　　雖然說人數有些少，賀人龍也滿足了，自己前不久吃了那么大的敗仗，砍頭都足夠了，這次來到孫承宗的麾下，人家能夠不計前嫌，讓自己領軍作戰，就很不錯了。

　　只要有戰打，其余的不需要計較。

　　對江寧營，賀人龍有著一些好奇，江寧營取得的輝煌戰績，曾經令他疑惑和懷疑，不少軍官都喜歡夸大戰果，甚至是殺良冒功，江寧營究竟有什么神奇的地方，生擒紫金梁、逼迫老回回自盡，特別是中都鳳陽一戰，斬殺和俘獲進五萬流寇，其中有三萬精銳。

　　中都之戰是不可能作假的，這樣的戰績，通過了多方的檢驗，而且說紫金梁和老回回，確實命喪江寧營之手，這樣的戰功，已經很了不起了，紫金梁甚至說過，流寇最終會隕落江寧營之手，這一次，他要到山西去，直接受蘇天成的節制了，作為常年征戰的軍官，他也想著看看，蘇天成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能夠有那么大的本事。

　　蘇天成已經接到了孫承宗的來信。

　　這對于江寧營作戰的安排，會造成一定的影響，孫承宗的來信，令蘇天成有些郁悶。更加惱火的是，按照以前歷史的進程，賀人龍是被孫承宗斬首的，雖說孫承宗是奉朱由檢的圣旨，預防各地的總兵坐大，不聽朝廷的調遣，所以才殺掉賀人龍的。

　　孫承宗安排賀人龍帶領五千軍士，聽從自己的調遣，這看起來是增加了江寧營的力龗量，其實不然，若是賀人龍聽從調遣，一切的事情還好說，若是賀人龍想著建功立業，想著逞英雄，很有可能影響到蘇天成的計龗劃。加之賀人龍幾個月之前遭遇慘敗，帶領的兩萬五千軍士，幾乎沒有流寇全殲，這樣的恥辱，是難以忍受的。

　　這里還有一層更加隱秘的原因，蘇天成是不會說的。

　　剿滅流寇是巨大的戰績，誰都想著分一杯羹，朝廷上下都是看好江寧營的，也認為江寧營在山西剿滅流寇，一定能夠取得完勝，相反，孫承宗帶著朝廷的軍隊，在陜西剿滅流寇，已經幾個月時間過去，沒有多少的正面接觸，雖然說這是孫承宗的戰術，但下面的軍官是著急的，恨不得馬上立下戰功，得到升遷和提拔。

　　受到這層心思的影響，有些軍官可能是迫不及待，但迫于孫承宗的威望，不敢輕舉妄動，現在機會來了，孫承宗決定大規模的剿滅流寇了，人人都是想著出頭的。

　　這樣的情況，老成持重的孫承宗不可能不知龗道。

　　急躁冒進是征戰的大忌，孫承宗肯定是采取穩扎穩打的戰術，必然會影響到諸多軍官的士氣，特別是賀人龍這樣的軍官。

　　如今將賀人龍派遣到自己這里來，是不是有些轉移負擔的意思。

　　不管怎么說，賀人龍已經帶著五千軍士過來了，而且這些軍士，大都是上一次遭遇慘敗的那些軍士，不知龗道是不是從慘敗的陰影里面走出來了。

　　蘇天成之所以帶著后軍，晚一天出發，其實也是在等待賀人龍。

　　他的想法已經成熟，江寧營悉數離開了岳陽縣，一天兩天是問題不大的，但時間長了，必然要引起懷疑，而且岳陽縣巡檢司的軍士在外圍警戒，不可能不知龗道這樣的事情，若是賀人龍率領的五千軍士來了，能夠駐扎在大營里面，完全可以迷惑岳陽縣的官吏。

　　江寧營要剿滅張獻忠率領的流寇，行動必須要絕對保密，不能夠有絲毫的泄露，否則張獻忠很有可能臨時改變意圖，江寧營的布置將功虧一簣。

　　難度當然是有的。

　　賀人龍到山西來，想著是大干一場，卻接受命令，駐扎在岳陽縣，眼睜睜的看著江寧營去剿滅流寇，這樣的安排，放在任何一個軍官的身上，都是不好受的。

　　蘇天成一直很猶豫，反復思考自己的安排。

　　對于賀人龍這名軍官，蘇天成不是很了解，說不上有什么意見和看法，反正打戰是很勇猛的，至于說可能有著一些擁兵自重的趨勢，那也是很正常的，明朝末年，很多的軍官都有著這樣的心思，不僅僅是賀人龍。

　　孫傳庭、畢懋康和熊子健，帶著江寧營兩萬軍士，已經離開大營，前往武鄉縣去了，蘇天成不可能耽誤過多的時間，按照孫承宗來信的時間要求，賀人龍應該是今天下午的時候，到達岳陽縣，而且這個消息，張獻忠很有可能也知龗道了，所以說，賀人龍到岳陽縣來，不一定是壞事情，一定程度上面，可以迷惑張獻忠。

　　或許張獻忠以為，賀人龍到岳陽縣來，是奉孫承宗的命令，來指揮江寧營作戰了，或許江寧營要堅守在岳陽縣，按照孫承宗的部署，居中兼顧，這樣流寇的機會豈不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