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火藥味
西北省石油化學工業廳的會議室內，尚曉紅等人正在給參加座談會的與會人員發放會議資料，這次座談會與會的除了省石化系統的干部，還特別邀請了華夏石油、華夏石化在西北分公司的負責人，以及高校能源和工業領域的專家，另外還有經委、計委的干部和經濟體制改革領域的專家。
包飛揚站在門口，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忍不住皺起眉頭，通知兩點半開會，現在已經兩點三刻了，其他與會人員基本上都到了，可是省石油化工系統的幾位重要人物一個都還沒有到，臨黃、北河兩市的石化干部也就算了，可是省石油化學工業廳的幾個人同樣沒有出現，要知道這里就是石化廳的會議室，他們有的甚至就在同一層樓上，走幾步就到了，現在卻沒有到，看來都是故意的。
他們這么做，顯然是得到了某些人的授意，因為作為這次座談會邀請到的最高級別的領導，石油化學工業廳的廳長吳旗銳也還沒有出現。這次座談會的工作雖然是由能改辦負責的，但名義上還是由能改辦和石油化學工業廳聯合召集的，龍書記也親自給吳旗銳打過電話，可是現在看來，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就算是上級領導發話了，底下的小動作也不可避免。
眼看就快三點鐘了，包飛揚轉身返回會議室，打算讓叢睿出馬，去催一催。這時候，一位西北工業大學的教授看了一會兒會議材料。突然抬起頭，向周圍看了看，然后向包飛揚招了招手。
包飛揚看了一眼他面前的席卡，快步走了過去：“孟教授，您叫我？”
孟教授點了點頭：“小同志，這份改制方案是怎么回事？”
包飛揚道：“孟教授，您看這上面都寫了。這是我們能改辦根據省委和體改委的要求，在對省內石油化工產業進行考察以后，草擬的一份方案，今天開這個座談會就是為了征求大家的意見——”
孟教授有些急切和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你不要跟我說這些。我問你。你剛才說省委和體改委，那是不是說這份方案代表了體改委的意思？還有，省委有沒有哪位領導看過這份方案？他們是什么意見？”
包飛揚看了孟教授一眼，有些情況他也不能夠說得很詳細：“是的。省委的涂書記、田省長和龍書記都看過這份方案。至于他們的意見…”
包飛揚猶豫了一下。孟教授卻已經說道：“哦，看來省里這次的動作很大啊，不錯不錯。你一個小同志。省委領導有什么意見恐怕你也不清楚，他們也不會輕易表態，能將一份幅度這么大的方案拿出來，就已經表明省里要做大動作的決心了，在我看來，就是有點晚了。”
孟教授又拉著包飛揚，對他說道：“來來來，你跟我說說，你們這里提到了，要將油田和幾家煉油廠和石化廠合并，并且還要嘗試引入外部資本，有沒有具體的意向和細節？你們領導有沒有提過？”
這時候，吳旗銳在王寅堂、郭廣大等人的簇擁下走進會議室，看到孟教授拉著包飛揚，顯然是將包飛揚當成了普通的能改辦工作人員，不由相視一笑，竟然連招呼也不打，徑自走到位置上坐下。
“呵呵，孟慶度可真有意思，他是將姓包的當成小嘍啰了吧？”郭廣大笑呵呵地低聲說道。
其他人也會意地笑了起來，只有李繼儒的臉色有些陰陰的：“孟慶度似乎對這份計劃很感興趣？”
吳旗銳微微一愣，包括郭廣大等人在內，全省石化系統的參會人員他基本上已經直接或間接地打過招呼，甚至連華夏石油和華夏石化分公司那邊也通過氣，包括應邀參加這次座談會的幾位高校專家，他也打過招呼，唯獨這個孟慶度，向來不近人情，以前就駁過他的面，所以這次也沒有聯系。
“呵呵，也沒有什么，他越有興趣，等會就越熱鬧，孟慶度這個人你們還不了解？他最大的興趣就是挑刺，他沒有興趣還好，一旦來了興趣，那就等著被他批得體無完膚吧！”吳旗銳笑了笑說道。
“那倒是，看來等會兒有好戲看了。”郭廣大等人也笑著附和。
孟慶度好似有無窮無盡的問題，拉著包飛揚不斷地盤問，也幸好這份方案基本上是由包飛揚拿出來的，對于各種細節他也考慮得比較清楚，還能回答這些問題。如果換成其他人，哪怕是負責這塊工作，并且全程參與了的叢睿，恐怕也不能回答好這些問題。
“主任，人都到齊了！”尚曉紅走過來說道。
包飛揚向吳旗銳等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吳旗銳對他微笑著點了點頭，包飛揚沒有回應，轉過身對孟慶度說道：“孟教授，您看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我們要開會了，您要是有什么問題，等會你在會上，或者會議結束后，我們再繼續探討，好不好？”
孟慶度也向遠處的吳旗銳等人看了一眼，鼻孔里發出一聲冷哼，然后伸手拍了拍包飛揚的肩膀：“好，小同志你很不錯，回頭我們再交流吧，至于這個會就算了，開會開會，還不就是一團和氣嘛，能有什么價值？”
包飛揚笑了笑，直到這個時候，孟慶度還將他當成了普通的工作人員，他也沒有解釋，笑著說道：“那行，回頭我再向孟教授請教。”
為了這次座談會，包飛揚讓人對會議室進行了重新布置，他并沒有坐在主席臺上，或者橢圓形會議桌的一端，而是和吳旗銳一起坐在會議桌的一邊，大家圍著橢圓形的會議桌團團而坐，剩下的人則坐在外圍，大家打成了一片。
看到包飛揚走到吳旗銳身邊，然后拿起話筒開始主持會議，孟慶度這才知道包飛揚就是能改辦的負責人，不由吃了一驚。
不過，更讓他吃驚的還在后面，以前的會議往往一團和氣，只有他有時候實在忍不住站出來放炮，提出質疑，引得人人側目。可是今天的會議剛一開始，就有人站出來對這份方案提出質疑。
“包主任，這份方案我們剛剛拿到手里，既然包主任讓我們提意見，那我就首先說一點吧，我要說什么呢？其實我也沒有什么要說的，因為我剛剛拿到這份方案，還沒有來得及看仔細，連里面的內容都不清楚，又怎么提意見呢？”
天河市石油化學工業局的副局長吳有為搖頭晃腦地說道，會議室內頓時爆發出一陣低低的嗤笑聲，聲音雖然不大，可是聽起來非常刺耳。
吳有為臉上得意笑容，他們局長接到廳里的電話以后，不想來趟這一趟渾水，于是讓他過來開會，將這個大好機會讓給了他。天河市石油化學工業局局長是正處級，再向上要晉升到省廳，或者到地級市擔任副市長，難度很大，需要省委組織部出面。可是他這個副處級要晉升局長，省廳的意見就非常重要，就算當不成局長，到省廳擔任一個正處級的主任或者處長，那還不是吳旗銳一句話的事情？所以他來參加會議以后，就決定要利用這個機會好好表現。
吳有為笑著說道：“所以，我提出來的意見就是，你們能改辦應該將這份方案早點發下來，讓我們可以看仔細，并了解一下相關的情況，然后我們才能提出意見嘛，像現在這個樣，就是搞突然襲擊，我們能夠提出什么意見呢？我看就是走過場嘛！”
尚曉紅、邵穎等人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這個吳有為提出這樣的問題，配合他的語氣動作，簡直就好像是在冷嘲熱諷，不，根本就是冷嘲熱諷，聽聽大家發出的笑聲，就知道他的這番發言是多么的不友好，這簡直就是當眾抽能改辦的耳光。
可是她們還不好說什么，因為方案確實是剛剛才發下來的，吳有為說的問題確實存在，就算尚曉紅和邵穎平常都是牙尖嘴利的主，這時候也說不出什么。特別是在這樣一個場合，她們也不好跟吳有為當眾爭辯。
“呵呵！”叢睿卻不管這是什么場合，在他看來，包飛揚給了他新生，吳有為這么做不但是在抽能改辦的臉，也是抽包飛揚的臉，他不能夠容忍，更何況，竟然有人在他面前賣弄口舌，他更加不能忍。
“吳、吳同志是吧？我看了看與會人員的資料，上面寫著天河市石油化學工業局參加會議的是他們的副局長吳有為，請問你真的是吳有為嗎？”叢睿瞪著吳有為問道。
吳有為惱火地瞪了叢睿一眼：“不錯，我就是吳有為，這個咱們石油化工領域的人都認識我吧？”
吳有為話音剛落，旁邊馬上有人附和地點了點頭：“對對對，吳局長是老石油人了，對石油化工行業的了解很深。”
包飛揚的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笑意，果然叢睿譏諷地笑道：“呵呵，那我就不明白了，你既然是老石油人，對石油化工行業很了解，那為什么還要看到這份方案，再等個十天半個月才能提意見呢？我想，作為一個老石油人，對石油行業，對這個行業的體制改革，總歸是有些思考的吧？難道吳局長你是忙得沒有時間思考？如果連這點思考都沒有，又怎么能成為一個合格的黨員干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