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感情和進化

　　“今天一早上，碇真嗣就被相田劍介和鈴原東治叫了出去，等他們回來時好像就已經成為了朋友。

　　而且鈴原東治還為妹妹的事情特地又過來向我們道了一次謝，大概是碇真嗣和他們說了什么吧。”

　　就在碇真嗣終于交到了朋友的這天傍晚，結束了在NeRV基地中的例行訓練后，黑貓在回家的路上順便將白天發生的事情對楚軒說了一說。

　　“是嗎，我知道了。”

　　果然就像碇真嗣所預料的那樣，對于鈴原東治這種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的感謝，楚軒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而已。

　　因為楚軒的介入，鈴原東治應該沒有了駕駛eVa三號機的理由，他以后大概會和相田劍介一樣，繼續過著應該不會太無聊的平凡生活吧，不過倘若他們能夠成功在這個機戰的世界里一直平凡到老，那也是相當幸運的事情了。

　　——畢竟這個世界既然擁有那么多機器人，就必須要有需要那么多機器人來解決的敵人，而在這些超級機器人與敵人的戰斗中，普通人一般都是充當各種尖叫奔逃的背景的，想要安穩度日實在不容易。

　　“對了，你與美里小姐之間…”

　　根本就不關心鈴原東治和碇真嗣的黑貓也沒有再多談他們，而是又小心翼翼地問起了楚軒與葛城美里之間的矛盾。

　　“不必擔心，沒問題。”

　　楚軒面無表情地推了下反光的眼鏡，用一如既往平穩而無抑揚的聲音如此回答道。

　　不過黑貓可看不出來到底哪里沒問題了，她反倒覺得應該是問題很大才對，現在葛城美里在基地里根本就是無視了楚軒的存在，就算有什么必須要對楚軒說的話，也會讓別人轉告——哪怕楚軒就在她的面前。

　　雖然在黑貓的記憶里，葛城美里“前世”并未與楚軒有過什么感情糾葛，在“此世”她也并非楚軒的攻略目標。但她畢竟也算是左右劇情發展的一個關鍵人物了，黑貓就算對“楚軒的智慧”十分有信心，也不得不替他擔心一下。

　　因為關心，所以擔心，這大概也算是一種幸福吧，一直默默地跟在楚軒和黑貓身邊的綾波麗現在可能還不明白這一點，所以她只是安靜地用那雙沒有多少光澤。好像用塑料制造的紅色眼睛看著這兩個互相愛著的人。

　　楚軒曾經對她說過，“感情”其實是需要學習才能獲得的，而“愛”與“被愛”的能力同樣也需要學習和訓練。

　　所有人類在剛剛被制造出來的時候都只是一臺超級生物機器人，只不過他們所配備的超級生物計算機在運行中逐漸產生了感情，于是這些超級生物機器人便用“人類”將自己與一般的機器人區分了開來。

　　這種解釋或許相當羅曼蒂克，但楚軒的本意肯定不是這么浪漫的。而綾波麗大概也不會從中品味出浪漫來。

　　其實楚軒認為，所謂的“感情”只不過是人類所擁有的超級生物計算機吸收了足夠多的知識，并積累了足夠多的Bug之后，所產生的邏輯錯亂，正是因為邏輯上產生了錯誤的判斷，所以人類才會做出許多“不可思議”——即不符合自身利益的事情。

　　不過這種錯亂既是有害也是有益的，在科學上并不存在“錯誤的道路”。所有的道路都是對未知世界的探索——不管這探索是往上往下，還是往左往右、往前往后，甚至是往里往外、往大往小。

　　某些道路在探索之后會得出“此路不通”的結論，但這并非錯誤的，從起點一直搜索到終點的這一段距離仍然是正確的、符合科學的、而且對人類的發展有益的。

　　何況隨著人類的認知水平和科技實力的進步，某些過去被人認為已經無路可走了的方向，還有可能會開辟出新的道路——這種開辟并不一定是有意的，也很有可能只是誤打誤撞。因此錯誤也是一件好事。

　　如果所有人類的邏輯都從來沒有錯誤，那也就沒有“創新”的出現了，人類所能做的只是利用現有理論找到最優化的組合，進化就會陷入停滯…不，因為從一開始就沒有錯誤，所以也從一開始就沒有“創新”，那樣的物種根本就沒有什么進化可言。

　　——比如制造了長門有希的資訊統合思念體。雖然它的實力可以在局部與主神相抗衡，但它只不過是一直在重復著不停吸收資訊的“正確”行動罷了，其生命形態從未發生過進化，所以才會在吸收完了本時空的所有資訊之后。發現自身的“進化”已經陷入停滯了。

　　而主神也是如此，不管它多么智能，多么強大，但是只要它的“算法”并不會產生錯誤，也不允許產生錯誤，那么它就永遠無法進化，更不可能產生自己的“想法”。

　　所以說，只要人類所使用的計算機仍舊還停留在二進制計算時期，就不必擔心計算機會產生真正的自我意識——因為它根本就不具備進化的可能性。

　　而唯一能夠無限進化的“物種”既非人類，也非資訊統合思念體，更非主神。

　　——唯有這個宇宙本身，才是可以在理論上進行無限進化的那個“物種”，宇宙之所以能進化到現在這么“熱鬧”的地步，正是因為構成它的每一個基本單位的“算法”足夠高級，相比之下人類這種生物的“算法”就簡單得多了。

　　不過即使是“區區人類”也足以產生感情了，不管是新人類、異蟲還是使徒，在這方面的進化都不會比普通的人類更加高級，綾波麗所擁有的人類軀殼…或者說綾波麗唯有生為人類，才有可能產生出“人類的感情”，這一點是比單個人類更強大的異蟲和使徒都做不到的。

　　“說起來…我總覺得今天基地里的人看向我們的視線都怪怪的，難道這只是我的自我意識過盛嗎？”

　　問完了葛城美里的事情，黑貓又說起了NeRV基地的其他工作人員的態度問題，今天從他們三人進入NeRV基地時起，大家就好像都是偷偷看著他們竊竊私語，身為宅女的黑貓對別人的目光和態度可以說是相當敏感，這個她應該是不會感覺錯才對的。

　　可是，NeRV基地中的氣氛變化可以說是相當莫名其妙的，就算昨天因為楚軒的事情，基地里的絕大多數人都對楚軒的作法有了意見，那也不應該將她和綾波麗也一起捎上啊。

　　更何況，黑貓所感受到的并非是她之前在學校里已經多次體會過了的“集體排擠”或“集體嘲笑”的氣氛，而是一種更加詫異、更加莫名其妙的奇怪氣氛，周圍人看向她的視線并不銳利，但卻總像一根根細針似的輕輕地扎著她的皮膚，讓她經常覺得臉上發癢。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一些流言罷了，過一陣子就會自動平息下去的。”

　　很清楚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的楚軒好像不忍心對黑貓說出真相，于是用淡然的語氣敷衍了她一下，然后便主動轉移了話題：

　　“這個周末，要去遠足嗎？”

　　“啊…遠足嗎？去附近的山間營地？

　　是前些日子學校遠足時的承諾吧？沒想到你還記得這件事。”

其實不要說是楚軒，就算是普通人，只有真的有心，應該也不會忘記一個月前做出的承諾，不過黑貓早就已經習慣了父母因為“工作繁忙”而經常忘記對孩子們做出過的某些承諾，根本就沒有想到楚軒竟然還會記得那時候順口做出的承諾。（。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