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7】踏殿而來
“不感興趣。”葉清玄淡淡應對，“是非，名利，終究一場空。”
嚴公展露出恍然的表情，點著手指道：“哦，對了，差點忘了，你是出家人，對凡人的欲望是嗤之以鼻的，你們追求的是天道，是破碎虛空…”
“你錯了。”葉清玄冷冷道：“我追求的，是順乎于心。”
順乎于心…
嚴公展將這個詞匯默念了一遍，嘴角忍不出嗤聲冷笑，“說的好聽，順乎于心？你這不爭而爭，無為而為的一套，卻是逼得別人無路可退了。”
“咎由自取，豈怪他人？”葉清玄毫不客氣地嘲諷道。
在這一刻間，他們的人已變得像他們的劍一樣，冷酷鋒利，已完全沒有人的情感。
兩個人互相凝視著，眼睛里都在發著光。
剎那間，一股凝固的氣勢直達千丈之外，即便距離二人極遠，即便二人還未動手，他們的殺氣已經令周遭觀戰之人為之心驚。
“好強大的氣勢！”觀戰諸人中，有人忍不住驚嘆出聲，頓時引起一片附和。
其中更有年長之人裝出一副名宿前輩的模樣，捋須長嘆道：“這二人都是千年以來武林中難得一見的大家，身負天下之重望氣運…”
“沒錯！這一戰，必曠絕古今，傳于后世！”
四周人群紛紛附和之際，一股剛強大的氣勢蕩漾開來，遠端皇家園林中的棲鳥被驚起，嘎嘎飛起，如同一片烏云，但升起不足十丈，就嘩啦一下，成片成片地墜落地面，被突然爆起的殺氣活活嚇死。
二人還沒動手就有如此氣勢，立即讓驚呼聲再次掀起一片高潮。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便是遠端屋脊上的嚴公展抖開斗篷，露出慣用的寶劍。
只不過這一次寶劍并不在其背后，而是在腰間，至于那桿丈二紅槍卻纏在腰間，變成了一條三丈多長的多節鞭，只不過鞭頭換成了槍頭。
兵刃一現，殺意自是大不相同。
凝殺的氣勢，讓四周如浪般的驚呼聲迅快地沉寂下來，整個太極殿四周很快就變得寂靜無聲。
嚴公展劍未出鞘，強大的氣勢便已洶洶逼來，數百丈之外的觀戰眾人都被這一股突如其來的氣勢壓得后退一步，呼吸為之頓止，一時間連氣都喘不上來，許多實力不夠先天的圍觀者更是當場雙眼翻白，直接暈死了過去。
就連實力不俗的皇甫泰明、段散石、江水寒等兄弟幾人，都是被震得后退半步，面露驚駭之色，幾人中只有展羽和如花上半身微微一晃，顯露出高出眾人一籌的武功。
“小鷹王”展羽面色一沉，愕然道：“嚴公展這老狐貍這幾年也沒閑著，現在可比武林大會時的功力還高了不止一籌。”
眾人想不到展羽會對嚴公展的評價如此之高，不由都為葉清玄擔心起來。
只有如花哈哈一笑，雙眼精芒畢露地搖頭道：“葉子后天境界之時都能干掉先天高手，如今的實力深不可測，任憑嚴公展如何高明，斷然不會是葉子的對手。誒，你們看——”
說話間，如花伸手一指，眾人抬頭望去，果然感到到現場氣氛陡然不同。
葉清玄目色如常，有如老僧入定一般抬頭望著星空，對嚴公展的威勢視如無睹。
此時他的心神全都投放到那浩瀚無垠的宇宙星空之中。
當葉清玄把一切雜念排出腦外，進入“天人合一”的境界時，對葉清玄正發動氣勢攻擊的嚴公展突然發現，那個被自己氣勢完全壓制在中心的葉清玄，竟然在意識中“消失”了。
明明葉清玄就在眼前，偏偏神識之中卻搜尋不到他的存在。
葉清玄已經與整個世界連成了一體，宛如空氣一般自在。
全場鴉雀無聲，呼吸靜止。
不單單是與葉清玄默默相對的嚴公展，便是周邊每一個觀戰之人都生出奇異的感覺。
葉清玄就像與當前整個環境融成了一體，渾然天成，雖在視野之中，卻無法用神識鎖定，而且更加奇怪的是，隨著時間越來越長，就算是在現實中的葉清玄，也變得虛無縹緲起來，放佛隨時都會完全消失一般。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像見了鬼一般長大了嘴巴。
嚴公展平穩的氣息逐漸變得急促起來，他發現自己越來越難以掌握葉清玄的行蹤，先是神識難以鎖定，現在就連目光都要看不清對方的方位，明明就在眼前，卻讓他生出無處著手之感，更兼葉清玄氣勢卻不斷蓄聚，狂增不已，若如此繼續下去，葉清玄勢必將在氣勢壓倒自己，并行之以雷霆萬鈞的一擊。
嚴公展決不允許這樣的結果出現——
嚴公展終于拔出寶劍，天地之間的眾生心頭都放佛如洪鐘一般被狠狠敲響了一記。
眾人想不到會由他主動出擊，都發出驚訝的聲音。
葉清玄的諸位兄弟齊齊松了一口氣，展羽更是興奮地一拍手，忍不住贊道：“好小子，果然了得。”
話音剛落，嚴公展處驀然騰起一輪旭日般的光暈，直達夜空之中，天地為之大亮，嚴公展頜下三縷長須飄然，宛如天神下凡一般，橫亙手中寶劍，朝著葉清玄直落下來。
轟隆！
天地間的空氣放佛都隨著嚴公展那一劍被劈落在地，壓得所有人都是吭哧一聲，倒在地上，好一點的只是單膝跪地，倒霉的則以五體投地的姿勢，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以太極殿為中心、方圓千丈的漢白玉廣場，所有地面漢白玉都被硬生生壓下地面一寸有余，越往中心壓力越大，甚至不少漢白玉都出現龜裂的跡象。
只是這一下，太極殿恐怕便難以承受，但偏偏葉清玄單掌一亮，向上一翻，同時腦后月光般的光暈亮起，頃刻間擋住了嚴公展的全力一擊，令太極殿毫發無傷地承受住了這泰山般沉重的壓力。
雙方在剎那間陷入僵持階段…
嚴公展暗自一笑，取笑這葉清玄果然聽從了慕容鑄海的建議，把維護太極殿的完整當成了取勝條件，太極殿對葉清玄一方有著特殊意義，但對他而言，卻完全沒有意義。他又怎會被這個條件束縛？殺死葉清玄才是最終目的，任何手段都可以使出來。
現在葉清玄面對嚴公展的攻擊，全力護住了身后的太極殿，這勢必要浪費和分散大半功力，嚴公展豈會放過這個機會？
一聲怒吼，嚴公展全力施展罡氣，將寶劍往下狠狠壓來，葉清玄掌力撐住嚴公展的劍氣，竟然一人連同腳下的大殿，被硬生生壓下地面一尺有余。
太極殿四周的漢白玉廣場，十丈之內，所有漢白玉已經化成了齏粉，比面粉還要細碎，只是因為空氣的壓力而沒有吹拂起來，靜靜地嵌在地上，并隨著大殿的下沉，逐漸壓入泥土之中。
嚴公展嘴角笑意彰顯，顯然占盡了居高臨下、心無掛礙的便宜。
可就在這時，他的瞳孔忽然收縮，肌肉忽然繃緊…
一股無法形容的劍氣，就像一座看不見的山峰，倏然迎面向他壓了下來。
嚴公展暴喝一聲，劍氣狂熾，硬生生擋住對面襲來的劍氣，雙方劍氣在空中撞在一處，瞬間崩碎成無數塊…
盡管被護身罡氣籠罩全身，但嚴公展依舊被一道破碎的劍氣襲破氣罩，在臉頰流下一道血痕。
嚴公展飛退數十丈距離，眼睛一縮，面前出現一幅他永生難忘的場景。
葉清玄腦后光暈如同一輪明月，腳下連同踏著的太極殿，一起緩緩升起，最終整座太極殿都漂浮在半空之中，月色下宛如九霄之上的凌霄寶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