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2】如琢如磨
“寧中流！你遇到的一定是寧中流…”
黑漆漆的銅甕之中，傳來厲莫引陰沉的嗡嗡聲音。
這是一個被廢棄的土地廟，原本臥龍島上的居民，也時常回來拜祭一下。
自從整個臥龍島召開武林大會之后，島上的居民也都賣了房地，到周邊的大城市去生活，這里的小廟自然也就荒廢了。
登上臥龍島的李幕儒，便在甕內埋入朱砂，限制了厲莫引的能力，將他連同新打造的銅甕，一起埋入土地公的神像之下。
這一埋就是月余時間，直到近日，李幕儒夜遇奇人怪事，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心中起疑之下，才與厲莫引重聚。
聽了厲莫引的解釋，李幕儒心中更加不能平靜。
寧中流為什么來找他？
是發現了什么，還是為了證明什么？
他為什么不說話，不動手，不開門見上地說明來意？
甚至連自己的身份都要隱瞞…
他心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時的李幕儒，心中亂成了一團麻。
眼見自己的目的已經走上正軌，日后正是自己逐漸實現野心的時刻，偏偏這個時候，寧中流盯上了自己…
“嘿嘿嘿…我觀天下群雄，未有一人能如寧中流這般隱忍，城府之深，天下無人可與其比肩。寧中流找你，絕非好事…”
李幕儒陰沉冷哼，淡淡道：“廢話便不必說了。你覺得寧中流為何出現？”
“不知道。”
“那你覺得…”李幕儒心氣更加不爽。
“我覺得什么，都不重要。”厲莫引陰聲笑道：“重要的是你，你要做什么準備…”
“準備？”李幕儒陷入沉思。
桀桀桀，哼哼哼…
一陣陰森的笑聲中，銅甕中緩緩爬出厲莫引潰爛猙獰的腦袋，銅甕中的丹砂讓他無法恢復臉上的傷勢，鼻子、臉頰上的血肉，以及左眼的眼皮，都已經完全腐爛，讓他宛如爛了多年的尸體一般恐怖。
可即便如此，厲莫引還是死不掉，血宗的功法，讓他如厲鬼般頑強生存了下來。
“李兄啊，李兄。任憑你我使出渾身解數，將你的功力提升到了半步神化之境，又得了血嬰劍助力，實力大漲，但今日一見，這半步神化…恐怕還是不能讓人心安啊！”
“你有什么辦法？”李幕儒眼睛一瞇，冷笑看著厲莫引。
厲莫引如同一團軟泥怪，緩緩爬出銅甕，將一條手臂搭在李幕儒的肩膀，湊近了他耳邊，陰聲道：“殺一條龍…喝了他的血！”
“你瘋了！？”李幕儒眼皮直跳，低聲怒道：“我剛剛引起姜斷弦的興趣，豈能冒險？再說，九龍中境界最低的也是半步神化，若是動手，太過冒險！”
“我可以幫你啊…”
李幕儒嘴角顯出一絲陰笑，冷聲道：“厲莫引，只怕你這個主意更是為了自己吧？”
“有何不可嗎？”厲莫引露出瘆人的笑容，通過他腐爛掉的臉頰，完全可以看到里面紅腫的舌頭，“我不想死…但我對你已經沒有更大的用處…若不幫你實現野心，你殺了我怎么辦？”
“你很聰明…”李幕儒更湊近了厲莫引的恐怖腦袋，沉聲道：“但我勸你不要自作聰明！”
“不敢，不敢。”厲莫引恭順地低下了頭。“我這也完全是為了你考慮。李兄，雖然姜斷弦答應給你個副盟主的位置，但你也知道，那姜斷弦不過是利用你在民間的名聲罷了。姜斷弦真正依仗的，真正的核心，便是九龍。你要想實現野心，就必須成為姜斷弦的心腹，而要成為他的心腹，就必須成為九龍之一。殺一條龍，不但強大你的實力，更重要的，是為你騰位。”
李幕儒眼睛一亮，朗聲大笑，道：“厲兄一語點醒夢中人。的確，要想成事，必須成為九龍之一。不過…屠龍不但困難，現在做了也沒用。姜斷弦不是傻瓜，不會因為缺了個位置，就把不知根底的我捧上去…仙龍老祖可是花了大本錢，才成為九龍的。”
“那你的意思是…”
李幕儒罡氣輕輕一震，震開了厲莫引，長身而起，緩緩道：“我嘛，還是先作件讓姜斷弦高興的大事…厲兄，你覺得現在姜斷弦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呢？”
“…”厲莫引面色陰沉，“武林盟主之位！？”
“沒錯！”李幕儒眼中露出一絲贊賞。
“你能讓他如愿以償？”厲莫引臉色古怪至極。
明月當頭，玉色盈空。
李幕儒緩緩走到土地廟的窗前，亮如白晝的月光，卻驅散不掉他臉上的陰森之色，“有些事情不去做，又有誰知道結果呢…哼哼哼，嘿嘿嘿，啊哈哈哈…”
笑聲震蕩，驚起一群鳥雀。
燭火之下。
寧中流坐在炕席之旁，緊靠著燭臺木桌，仔細端詳手中的一截木頭。
蒼老卻又慈悲的一張臉，修長卻又如玉的一雙手。
臉，完全是一張老人的臉；但手，卻完全不像是老人的手。
就連神武大陸上最好的青樓，最漂亮的姑娘，也難以有這么一雙漂亮的手。
那雙手不但漂亮，而且穩定異常。
借著暗淡的燭火之光，寧中流捏著木頭，用一根手指的指甲，輕輕刮了一下。
只是一下，木屑倒卷，已將木頭從頂到底，刮出幾道鬼斧天工般的至理曲線，一個人形的后背，已然成型。
指鋒再起，細膩得猶如流水不斷，手中刷刷作響，木體布滿削劈之痕，干凈利落，造成使人心神顫震的豐富肌理線條，就若天地渾沌初開般鬼斧神功，妙若天成。
不到一會功夫，一個持劍小人便已成型。
木人沒有面孔，衣衫儒雅，氣度翩翩，宛然一劍中君子站立人前，但仔細看處，木人高昂頭顱，挺起的胸膛，卻又顯露實則狂傲的內心，而他那背負的右手，細細揉搓的手指，卻又表現出極深的城府，以及貪婪的內心…
只是一眼之下，竟已讓人看出，這完全就是李幕儒的翻版。
其神似之處，難以用語言所能描繪。
看著手中的得意之作，寧中流露出一絲淡淡的輕笑。
隨手丟入自己打開的包裹中，里面早有一堆三寸高的小小木人…
羅破敵、葉清玄、卓惠梵、姜斷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