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話里話外的意思很明顯,那生病之人的身份極為重要,不能輕易外傳,所以只需自己提供一些止痛的藥,便將自己殺死。
趁著里面沉默的片刻功夫,葉清玄心思電轉,灑然一笑道:“老朽是不是江湖騙子,自然一試便知,不過這位朋友身上的病癥嘛…哼哼…”
“怎么?”竹簾一掀,露出孫妍焦急的臉色,“我表哥的病癥如何?”
葉清玄緩緩抖了抖衣袖,淡然道:“骨折、內傷皆有辦法治愈,不過這陰氣入腑,氣血陰寒,卻不是那么好治得了。”
此言一出,里面頓時傳來一聲驚呼,接著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表哥!”
孫妍一聲驚呼,返身倏然遁入竹簾之內,情急之下,倒也不再隱藏自己的武功。
咳嗽聲稍后方才逐漸平息,那男子氣喘問道:“你…你,如何得,得知…我的病在‘陰氣入腑’?”
“這有何難?”葉清玄傲然一撫胸前長須,緩緩道:“老朽不但知道你是‘陰氣入腑’,更知道你這陰氣的來歷是源自于自身…”
“啊!?”里面傳來孫妍一聲驚呼。
葉清玄繼續道:“如果老朽所料不錯的話,這陰氣是因為朋友修煉陰系功法,結果出了問題,導致身體受損吧?呵呵,想來朋友一直都是以內力強行壓制這部分陰氣作祟,只不過再次受傷,導致內力不足,方才引起‘陰氣入腑’…朋友,不知老朽說的可對?”
呼——
話音一落,竹簾輕微一掀,孫妍動如脫兔般的身影極速射到葉清玄面前,一把小小的鉤刀抵住他的脖頸,陰聲道:“老東西,你到底是誰?怎么會知道得這么清楚?”
“你會武功?”葉清玄故作詫異道。
“是又如何?”孫妍媚如鮮花的臉孔獰笑一聲,緩緩道:“一路上,你這樣的游醫我已經殺了十幾個了,我這里上船容易,下船難。為了自己的性命,我勸你還是老實交代,到底是什么人派你來的?”
“貴人多忘事啊!”葉清玄鄙夷的一笑,道:“不是你請我來的嗎?”
“放屁!”孫妍猛地一遞鉤刀,葉清玄脖子上立即現出一抹血線,“我請你來?哼哼,你個游方郎中,怎么可能僅憑三言兩語,就猜到我表哥的病癥?”
葉清玄露出一個恍然的表情。“你問的是這個?呵呵,你忘了我是郎中,而且還不是普通的郎中,而是祖傳數代的神醫…”
葉清玄瞥了對方一眼,揉了揉鼻子,從容道:“想知道你家表哥的病癥,那還不容易?現在南朝正值盛夏,而這里,竹簾的后面卻燃了兩爐炭火用來加溫,而燃燒的木炭又是烈陽木制成,這烈陽木的香味,本就是驅寒驅邪驅濕氣的圣品,按理說普通的陰氣入體早就應該在烈陽木的溫補之下祛除了,但令表哥不但沒有好轉,反而嚴重至此,只能說明這烈陽木對令表哥作用有限,外熱不能入體,這陰氣,必然是由體內產生…呵呵,這位病患,不知老朽說得可對?”
葉清玄從瑯嬛靈妙閣中習得的醫術與“醫仙”浣葉先生不相上下,又怎會猜不到對方的病癥所在呢。
只是一席話,頓時說得孫妍目瞪口呆,抵在脖子上的鉤刀,不由得一松。
“哈哈哈…咳咳,果然有兩把刷子。”
呼——
緊閉的竹簾倏然間崩飛破碎,露出里面的寬闊的空間,飄著裊裊香煙的兩個香爐,碩大的床榻,以及盤膝其上的一個干瘦身影。
床榻上的人物一入眼簾,葉清玄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那人赤著上身,左半邊的身子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雖然身子瘦削,但眉目間卻還是極為英俊,但他的右半個身子,卻是如同干尸一般,骸骨外包裹著一層蒼老的肉皮,皺皺巴巴地耷拉在骨骼外面。
人鬼同體,如此可怕的形象,竟然出現在同一個人的身上,委實令人感到恐懼。
只不過,葉清玄見到對方的驚訝,并不是因為對方的形象,而是對方這個人——
魔門十二天君之一的計都。
無論南北朝廷多方緝拿,想不到這個習練冥羅死氣的家伙,竟然躲藏在這里…
葉清玄臉色微微一變之后,立即變得正常。
計都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之色,笑道:“尋常人見到我的傷勢,嚇都嚇得半死,老先生膽色倒是不俗…”
“行醫本就見過各種病癥,紅心綠膽,血肉骷髏,皆是常見!”
計都點了點頭,道:“在下裴涼玉,有勞先生了。”
“好名字。”葉清玄翹了翹大拇指。
計都天君一伸手,靜靜等待葉清玄上前把脈。
葉清玄尋了個方凳,在計都天君的對面坐下,食指中指輕輕搭在計都天君的脈門之上。
孫妍緊跟而來,手抓鉤刀,緊張得手心冒汗。
葉清玄此時自信一笑,慨然道:“老朽現在就要以渡氣查脈之術,感知朋友的傷勢,以你體內真氣狀況,恐怕有些小小疼痛,希望你能夠忍一忍…”
計都嘴角現出一絲不屑微笑,冷冷道:“放心,對于劇痛,我還是有些應對的心得的。”
“好漢子!”
在孫妍和計都虎視眈眈的目光下,葉清玄送出兩股真氣,瞬間鉆進他的氣脈內。
騰地一下,計都天君身軀劇震,并且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那孫妍頓時大聲驚呼,魂飛魄散。
眼見對方的鉤刀又要到了自己脖子上,葉清玄沉喝一聲,道:“忍住!堅持!”
計都天君痛得冷汗直冒,整個身體抖若篩糠,但他依舊一擺手,阻止孫妍的行動,而他緊咬嘴唇,苦苦支撐。
當葉清玄送出真氣之時,計都天君身軀內的所有氣血經絡,立即像一張一覽無遺的圖卷般盡展其腦海之內。
葉清玄以最快的速度探查對方傷勢,而計都天君也以最大的忍耐限度承受萬刀剮體般的痛苦,前前后后經過了數十個呼吸,無論是葉清玄還是計都,都仿佛像是過了數個世紀一般的漫長,最終在計都一聲慘叫,近乎暈厥的時候,葉清玄終于松開了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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