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倒霉至極
一日時光轉瞬即過。
在呼延云柱和歸鱉生跟隨朱勝北習練武藝的時候，他二人苦心盼望的葉清玄等人還在鐘南山的崇山密林中向著河東府疾行。
即便是以他們最快的速度，趕到河東府的時候也得一日光景。
而無論在理論上，還是實際上，葉清玄等人都能及時趕到，阻止或是加入朱勝北與厲莫引之間的決斗。
只不過，一場誰都沒有料到的意外，卻耽誤了葉清玄等人的行程。
河東府外。
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就在城外三百里的清平川上，三條官道在此交匯，左側是茅草半沖天的荒原，右側是一條清溪河流的渡口，再往南方延伸的官道，則是河東府的正北門。
荒郊野渡，葉清玄等人訝然看著官道上互相對峙的兩方人馬。
一邊是八人合圍的豪華馬車，數名持刀高手凝立車前，兩個白化病般的侍衛緊緊站在馬車的兩側窗口，詭異的模樣令人印象深刻。
三圣島——戰東來！？
對于這位乍現江湖便四處挑撥紛爭的年輕人，葉清玄沒有絲毫好感，甚至因為申屠鎮岳與二師兄封清巖孩子的事情，讓雙方之間是敵非友，抓住機會便要出手教訓一番。
只不過此時此刻，早應出手教訓對方的葉清玄，卻是冷眼旁觀，一副看熱鬧的姿態，而讓他能夠以此姿態對應的，實在是因為另一方的人馬——
瞎了左眼的“游魂”宋別離與瞎了雙眼的“鬼劍”閻無常，以及二人身后的“青面鬼”晏圣，“破光劍”吳光等二十多名血煞高手。其中絕大多數人都是面罩黑巾，露出先天以上的強悍氣息，很顯然，這些人便應該是血煞一直隱藏了百年之久的終極殺手隊伍，也是當年參與偷襲昆吾派和掌教道通真人的那批高手。
想不到，這個時候會在這里與他們相見。
很顯然，血煞的目標似乎是河東府，雖然不知道鳳儀閣想跟皇甫守拙之間有什么交易或齷齪，但他們卻是在路口處被戰東來的人馬攔住。
雙方已經廝殺了一場，在雙方中間，超過十具尸體倒在地上，既有身穿藍衣的三圣島高手，也有黑衣黑褲的血煞殺手。
戰東來這邊站在最前方的，是明顯參與過動手的“驚魂刀”戴隱和“悲魔寶刀”令逐客，二人俱都是渾身浴血，戴隱左臂上更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劍痕，而在他們對面，“鬼劍”閻無常同樣氣喘吁吁，身后晏圣和吳光更是負傷在身。
宗軒湊到葉清玄耳邊，道：“二虎相爭，我們不要摻和，趕緊救人要緊。”
葉清玄點頭同意，正要帶領眾人從側面離去，不想眼前人影一花，那戰東來轎子兩側的那兩個白化病病人便已到了眾人眼前。
左側一人鬼聲鬼氣地道：“在下白幽，請諸位慢走，我家主人說了，要請諸位留下當一次見證人！”
如花大怒，沉聲道：“灑家要是不同意呢？”
右側那人道：“在下白靈，奉勸幾位莫要強闖…我家主人說了，他知道貴方與血煞之間存有血仇，若是幾位不同意當見證人，主人便會先和血煞聯手，將爾等先行鏟除！”
“放屁！”如花爆罵：“你敢！？”
這時戰東來對面的宋別離等人目光以來，“游魂”宋別離更是盯著葉清玄獰笑道：“三圣島的小子倒真是異想天開，不過卻是誘人的主意…不如我們真的放下干戈，共同地享受一下誅除共同敵人的快感如何？”
宋別離這一嗓子，頓時讓葉清玄等人大為緊張。
戰東來微微嘆了一口氣，而彭天霸卻是高喝道：“這群小子不是白癡，知道輕重。宋別離，不要妄想其他，還是先談談我們之間的事吧…”
宋別離雙目兇光直冒，轉頭看向了戰東來一方。
葉清玄面對擋在前面的白幽和白靈二人，低聲對眾人道：“戰東來不是開玩笑，這群瘋子真的什么事都干的出來…”
如花道：“難道我們真的受困于此？”
齊濡林嘆息道：“暫時不要輕舉妄動，靜觀其變。”
“鬼劍”閻無常氣急敗壞，怒道：“三圣島小兒，我血煞與爾等何仇，竟然半路攔截，驟施殺手？”
未曾動手的“烈刀”彭天霸冷嘁一聲，道：“真是好笑，向來不問因果，只看金錢的血煞殺手，竟然也會說出何仇何怨的話來，你們自己不覺得可笑嗎？”
“游魂”宋別離一瞬不眨地看著轎中戰東來，森然道：“你便是戰東來？一刀斬斷納蘭成吉寶刀‘雪玉’的戰東來？呵呵，你知否因為那愚蠢的挑釁，納蘭宗師已經親赴中原，向你興師問罪。如果我是你，早已滾回三圣島去發抖，還敢在此放肆，真是不知死活…”
“大膽！”
“放肆！”
彭天霸等人齊聲怒吼，卻讓宋別離更是冷笑出聲，掃過眼前三名刀法大宗師級人物，嘲諷道：“名聞天下的刀法大家，竟然為一個乳臭未干、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當奴才，你們的歲數也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找死！”彭天霸雙目生寒，怒聲道：“宋別離，別人怕你天絕第十，你以為我彭天霸會怕你不成？”
沉喝一聲，彭天霸倏然跨前一步，空氣中氣息陡然凝重，一瞬間放佛連月光都被凍結了一般，沉悶悶壓得胸口窒息。
彭天霸手握刀柄，正要拔刀出鞘，而對面的宋別離，也是攥緊了寶劍的劍柄——青霜寶劍的劍柄，隨時準備動手，便在這時，一個沒有一絲煙火氣的輕柔聲音響起，道：“彭老，可以了！”
彭天霸二話沒說，倏然收斂，退步豎立。
戰東來那個辨識度極高、總帶著一股高傲淡漠的嗓音道：“宋大家，你手里握持的，可是鳳儀閣兩大神劍之一的‘青霜’劍？”
宋別離詫異地皺了皺眉頭，答道：“是又如何？”
“那便好了。”如此四字，再無他言。
宋別離忍不住冷嗤一聲，道：“你們這次的行動，該不會是沖著這把劍來的吧？你們要做什么？想象‘雪玉刀’一樣，將‘青霜劍’斬斷？將一把六品神兵一刀斬斷？你們是在夢游不成？”
此言一出，血煞眾殺手狂然大笑，嘲諷意味明顯。
但另一面，戰東來上下所有人都沒有笑，葉清玄、燕絕翎、宗軒、齊濡林都沒有笑…
他們知道，戰東來不是開玩笑。
慢慢的，笑得前仰后合的宋別離等人，也笑不出來了，因為他們發現，對方是真的沒有開玩笑。
宋別離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你們真的要與青霜較量？”
戰東來淡然道：“不斷青霜，不足以證明我這把‘無上天刀’何以‘無上’！哼哼，只要宋大家肯與戰某試一試青霜劍與無上天刀誰更厲害，我便破例答應你一個條件！”
“胡扯！”宋別離怒罵一聲，嗆啷聲中，拔出手中青霜劍，整個月光如玉的天地，頓時罩上了一層淡青色的寒霜，酷熱的七月天氣，剎那變得冰寒下來。
“三圣島小兒，我倒要看你能狂妄到何等地步！”宋別離厲吼一聲，蹂身而上，三十余丈距離頃刻間便過了大半，強烈的罡氣壓迫得前方的令逐客和戴隱二人向左右紛飛。
彭天霸一臉戲謔中帶著緊張的神色，一動未動，緊盯著前指而來的青霜劍，便是葉清玄等人也是一瞬不眨地看著這一劍…
一聲刀鳴，一道快若雷霆、形如霹靂的金色刀芒倏然從馬車中劈出，直奔急速奔來的宋別離。
好快的刀！
宋別離盡管不忿，但也由衷贊嘆了一聲。
放佛空間都被其切裂，沒有人可躲得掉這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刀。
宋別離有心避讓，但想及自己天絕第十的身份，想及自己絕不相信會被斬斷的青霜神兵，面沉如水，凝聚全身罡氣在這一劍之上，倏然迎擊！
一聲清鳴，震爍天地。
宋別離驟然向后翻飛，而在場所有人都是不約而同地同時捂住耳朵，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便是葉清玄也被這一擊震得微微踉蹌，耳膜宛如刀割，腦袋嗡嗡直響。
而當向后的宋別離終于站定的時候，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手中的青霜寶劍浮現一顆米粒大小的缺口，劍身完全無法控制地震顫不已，喳喳…
在肉眼可見之下，那豁口驟然裂開，整個劍身倏然浮現細密的裂痕，接著在呼吸之間，一聲悲鳴，豁口以上、直至劍尖，驟然碎裂成三塊！
鳳儀閣賴以成名天下的青霜劍，真的被無上天刀，一刀斬碎！
宋別離面露驚駭之色，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時，戰東來云淡風輕的聲音再次傳來，道：“宋大家，無上天刀斬碎青霜劍的事，還請轉告鳳儀閣主，若想報著毀劍之仇，便在九九重陽節，來紫金山巔吧！”
微微示意，戰東來所在豪華馬車緩緩而動，宋別離這個時候突然驚醒，急喝道：“站住！”
呼啦，包括“鬼劍”閻無常在內的血煞高手，齊齊攔住馬車的去路。
“悲魔刀”令逐客豪氣一笑，“怎么？想較量較量？”
宋別離獨目氣得通紅，但一閉眼，明顯壓低了火氣，突然說出令在場所有人都錯愕的話語：“戰東來，你忘了之前答應我的承諾？”
“什么？”戰東來也有些愕然。
宋別離冷笑一聲，道：“你說過，如果我與你試煉神兵，就答應我一件事…”
“噢…確實如此。”
在場所有人都是詫異不已，這宋別離還真是夠不要臉的，自己神兵都被人斬碎，他竟然還有臉開口提條件。
所有人都是看不起宋別離為人，但只有葉清玄一驚，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那宋別離突然轉頭，看向葉清玄等人，獰聲道:“我的條件就是…幫我殺了葉清玄這一干小子…”
不好！
嗆啷一聲，葉清玄、燕絕翎等人同時拔出手中臨時拼湊的長劍，防御兩大勢力的聯手突襲。
葉清玄大罵倒霉，半路上還能遇到這等完犢子的事情，聲音束成一線，傳給己方每一個人，道：“待會我抵擋一陣，你們先走…”
知道事情嚴重，包括燕絕翎在內，都是點頭同意。
正待對方出手之際，戰東來卻突然發話，道：“這件事…我辦不到。”
“為何？”這次宋別離真是怒極。
“因為他們是我請來的見證人。見證人懂嗎？是要看過此事之后，再向外傳播出去的。所以，他們必須生離此地…”
宋別離氣得哆嗦，但轉念一想，突然又說道：“既然不能殺了他們，那你便幫我留住他們…嘿嘿，留住他們在此地一天！”
“什么？”葉清玄等人大驚。
他們此番風風火火趕來，便是要在明日一早的決斗之前趕到，如果留住一天，定然趕不上救人。
這宋別離沒安好心，雖然未見得會知道朱勝北與厲莫引的決斗，但他們日夜兼程趕到河東府，必然有所企圖，見到葉清玄等人亦到了這里，不管所為何事，都要攔上他們一攔，免得在河東府內與他們交手，破壞他們的任務。
宋別離此舉，不過是惡心葉清玄等人，也為自己行動順利進行掃清可能存在的障礙，卻萬萬沒想到，這個要求會立即讓葉清玄一方的重要人物，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如此…可以！”
戰東來戲謔的聲音響起，頓時讓葉清玄等人手腳冰涼。
“沖！”
葉清玄毫不猶豫，心底咒罵戰東來與宋別離的同時，立即令眾人突出重圍，而他一人率先沖向了擋在身前的白幽、白靈二人。
“哈哈哈，葉清玄，你跟三圣島的諸位好好玩到明日吧！”
宋別離狂笑數聲，即便葉清玄等人就在眼前，也是一招呼“鬼劍”閻無常等人，快速奔向河東府，顯然身負重要任務，就連殺死葉清玄的時機都不把握，此舉多疑，更讓葉清玄等人歸心似箭，想要快速擺脫眼前的麻煩。
“圍住他們…”戰東來帶著笑音的指令下，彭天霸怒吼一聲，飛身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