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白廢力氣

　　卓惠梵進入后山奉龍宮，一路上姹紫嫣紅，風光秀麗，又有瓊樓玉宇，間隔如畫風景之間，建筑與自然相得益彰，宛如那避世的桃園，修道的仙境。

　　不一刻，卓惠梵便來到一處仙宮般的殿宇前，迎面正門五間，紅墻綠瓦，雕梁畫棟，便是那門欄窗軒，皆是精雕細刻的新鮮花樣，并無半點紅漆涂飾，純正的原木顏色，一色的水磨群墻，下面白石臺階，鑿成各式花草式樣，用心極巧。

　　左右兩邊雪墻，隨著地勢砌去，融建筑于自然之中，不落富麗俗套，令人見之心喜。

　　宮殿正上，一塊巨大的琉璃匾，上書“九龍宮”三個大字。

　　“九龍宮”便是“奉龍宮”。

　　能夠入住此宮的鳳儀閣供奉，都是天下有數的天驕弟子，若無半步神話的實力根本沒有資格入內，數千年來，鳳儀閣用盡手段招攬天下高手，最終在這一任上達到人數的頂峰，也不過才九人而已。

　　九名半步神話的絕世高手，號稱“九龍”，因此，這“奉龍宮”也在百年前改成了“九龍宮”，意為數之極致。

　　但原本按照計劃，若干年后，這里將會再次迎來一位半步神話、甚至是神話境的絕世高手，那就是“劍神”李慕禪。

　　但是可惜…

　　想到此處，卓惠梵不免搖頭失笑，自己當初最為依仗的一步大棋，竟然在最關鍵的時刻不聽話，讓她如何不心中惱怒？

　　卓惠梵正低頭思量，耳畔響起孩童清脆的聲音：“閣主，九位龍公有請閣主入內！”

　　抬頭處，一男一女兩名仙童恭敬施禮，接著避讓兩邊，氣派非常。

　　“好！”

　　卓惠梵暗自深吸一口氣，緩步進入宮殿之內。

　　這“九龍宮”不愧有“龍宮”之名，裝飾布置之富麗堂皇令人驚嘆。

　　長達五十丈的大殿地面鋪滿金黃色的琉璃磚。光可照人，位于上首位置，左右前三個方向砌著半尺高漢白玉的平臺，外面用棗子大小珍珠串成的屏簾遮擋。依稀可見每個方向都有三把九龍金漆寶座，一共九名形象各異的人物端坐其上，呼吸若有若無，宛如神像一般莊嚴。

　　粗有六人合抱的庭柱佇立四周，每根柱子上雕刻著形態各異的神龍圖案。上方各掛著一盞琉璃龍燈，代表這九位至高無上的供奉高手。

　　九座正中央的平臺上，擺設著寶象、鹿端、仙鶴、白澤，四種瑞獸。正中央一方紫金香爐，正燃起裊裊香煙。

　　大殿之上，宛如仙境之王庭，一片肅穆祥和。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卓惠梵如同拜謁帝王一般深深一躬，朗聲道：“晚輩卓惠梵見過各位前輩。”

　　九雙神態各異、但俱都帶著令人心悸冷芒的眼睛落在卓惠梵身上，如有實質一般，讓她產生一絲絲的不自在。

　　驀然一陣大笑先自響起。上首三位當中的最左側，一個爽朗的聲音笑著道：“難得卓閣主在百忙之中還來看我們這些老東西，吾等甚是欣慰。不過…你要知道，我們幾個老家伙可是百年不過問凡間俗世，除非鳳儀閣危如累卵、傾覆在即，否則你這一趟卻是白跑了！”

　　開門見山地擺明車馬，這些供奉的傲氣便是卓惠梵也不敢得罪絲毫。

　　卓惠梵恭敬回道：“啟稟笑龍前輩，晚輩正是因為鳳儀閣遇到百年不遇之大危機，方才想請諸位前輩中的一位，出山救助。”

　　笑龍答道：“可是有人打上山門？”

　　卓惠梵一愣。道：“這倒不是…”

　　“那你說也無用！”笑龍呵呵一笑，道：“我等與貴閣當年立下誓約，除非有人殺上鳳儀閣而徒眾不能抵擋，我等方可出手。至于在江湖上爭權奪利的事情，就算你鳳儀閣人都死光，我們也不會下山出手的。”

　　卓惠梵愕然，還要爭辯，左手側第二位的人物沉聲道：“你們鳳儀閣自己的事物，還要你們自己人出手才好。如果卓閣主不能力敵，何不請現任‘第一供奉’李慕禪出手？”

　　卓惠梵臉色難堪，道：“瘋龍前輩，李慕禪不聽征辟，而且就算他出手，恐怕也力有不逮！”

　　那瘋龍聞之，忍不住冷嘁一聲，道：“嗤，力有不逮？如此無能后輩也配成為‘第一供奉’？日后休想入我奉龍宮！”

　　卓惠梵點頭不語，而笑龍此時又道：“你還是去棲鳳閣吧，既是要事，還是請你們鳳儀閣自己的高手幫忙…”

　　卓惠梵無奈道：“前輩有所不知，那定逸師伯她…”

　　“定逸為人雖然執拗，但絕非不通情理之人，如果鳳儀閣真的有所危難，定逸絕不會袖手旁觀。”

　　卓惠梵幾次三番提議，都是剛說半句就被人堵了回來，心中不免氣悶，忍不住暢言道：“幾位前輩，如今武林中大亂興起，有宵小之輩造反，天下一分為二，動蕩不堪，而凌云宮又與我鳳儀閣處處作對，致使白道分崩離析，魔門乘勢而起，肆虐江湖。那魔帝羅破敵武功蓋世，他的逆轉陰陽霸天魔功已入神話之境，天下無人能敵，若幾位前輩再不肯出手，世間必將生靈涂炭，到時即便我鳳儀閣遠在深山之中，也難以獨善其身，到那時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啊！惠梵還請幾位前輩三思！”

　　卓惠梵將早已準備多時的話語說完，現場一時靜默，竟無一人應答，顯然覺得她危言聳聽。

　　卓惠梵心中不免一沉，覺得自己這一次恐怕要無功而返了，無奈一嘆，正準備起身告退，這時居于右側最后一位的人物突然開口，用他那冷酷至極的聲音疑問道：“你是說…凌云宮的人插手妨礙你做事？”

　　卓惠梵已如死灰的心思登時一活，連忙答道：“回寒龍前輩，正是如此。那凌云宮的現任宮主林南軒已經廣發英雄帖，將于八月十五在洛都召開十二元老會，有證據表明，對方是要聯絡一些貪圖權力的十大門派，一同向鳳儀閣施壓，準備取締我鳳儀閣至高無上的地位，抹煞諸位前輩數百年來對江湖所作的豐功偉績！”

　　“豈有此理！”寒龍聲音倏然變得冰寒徹骨，便是身前珍珠屏簾，也罩上了一層霜霧，咬牙切齒道：“好個凌云宮，越來越狂妄了！林南軒？是不是當初跟在寧中流屁股后面背書箱的小家伙？他也配與我鳳儀閣一較短長？定是有寧中流從中作梗，削弱我鳳儀閣實力！”

　　卓惠梵登時心中大喜，猛然間想起這位“寒龍”路未霜當年就與“天智散人”寧中流勢同水火，甚至還動過手，而且還吃些點暗虧。

　　一直以為此事是有人杜撰出來的，想不到竟然真是如此，而且看這位“寒龍”，至今都沒有忘記當年恥辱，自己正好可以借助這個時機，將他勸下“九龍宮”，助自己一臂之力，更可借機威脅一下羅破敵。

　　“寒龍前輩說得不錯，林南軒背后一直有他師父的影子，削弱鳳儀閣的地位，百年多來凌云宮都沒有收手過。林南軒的同門師兄‘天元真人’葛元照，就是因為看不下去寧中流師徒二人的所作所為，憤而投靠我鳳儀閣的，結果…唉，結果晚輩保護不力，讓人出手致殘，如今神志不清，成了廢人！”

　　卓惠梵顛倒黑白，混淆事實，重傷葛元照的明明是司徒凌峰，但她故意在此含糊其辭，說的好像是寧中流師徒攜私憤報復，甚或是為了隱瞞什么事情一般。

　　“哦？竟有此事？”

　　那“寒龍”語氣登時又提高了二十幾個分貝。

　　“晚輩絕不敢撒謊！”

　　寒龍猛拍一掌，沉喝道：“好，既然如此，我便陪你下山一趟，你且稍候，待我…”

　　“九弟！”

　　就在卓惠梵感受到風云變幻，有一巨大喜訊即將達成的瞬間，正前方的中央位置突然傳出一聲悶雷般的低吼聲：“你忘了咱們兄弟當初立下的誓言了嗎？”

　　“大哥，我…”

　　那寒龍登時語塞。

　　“說，你忘記誓言了嗎？”

　　“九弟不敢！”

　　剛才還囂張不可一世的寒龍登時變得萎靡不振起來。

　　“不入神話，絕不下山。追求武道的至高境界，破碎虛空而去，乃是我們兄弟結盟的根本意義所在，我將自己破入神話境的秘密告之大家，不就想著你們能夠心無旁貸地去追尋武道極境嗎？豈能為了江湖俗事所煩擾？”

　　寒龍愕然片刻，無奈嘆息一聲。

　　接著八人同聲道：“多謝大哥指點迷津。”

　　卓惠梵瞬間從云端跌落谷底。

　　那正中央威嚴如同天帝的聲音再次響起道：“卓閣主，去吧，鳳儀閣的事情，還是你們自行處理吧，不必煩勞我們這些已經為你們賣力數百年的老家伙了…送客！”

　　珠簾一蕩，卓惠梵覺得一股無可匹敵的大力襲來，強悍卻又輕柔無比地將她托出了大殿，五十丈距離眨眼便到了門外。

　　咣當一聲，殿門重新關閉，一直站在門外的兩個小童齊齊上前，施禮齊道：“恭送卓閣主移駕。”

　　卓惠梵氣得臉色鐵青，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自己低聲下氣去求這九個老家伙，結果折了顏面，連個屁都沒得到，這一切，都是李慕禪那個混蛋，為了一個女人，竟然把自己弄成了廢物！

　　回到鳳儀閣的卓惠梵正怒罵間，外面弟子傳話：“啟稟閣主，一劍山莊李幕儒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