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得遇故人

　　“裂空劍”靳空彥呵呵一笑，道：“好說，好說。黃幫主許久不見，卻是變得霸氣許多，只不過這攔路鬧事，卻怎么看都像是青皮無賴的行徑，未免有些讓人看不起了吧？”

　　黃武侯臉色一變，但強壓心頭憤怒，對方畢竟是天絕榜上排名第二十八位的絕世高手，本身又于“萬通寶局”的“大掌柜”橫萬通關系莫逆，黃武侯就算能在興元府中呼風喚雨，但面對這樣的高手，還是不敢太過造次。

　　“靳大俠有所不知，這幾位當眾欺辱我請來的貴客，在下不過訓斥幾句，沒想到對方如此粗鄙，竟然直接動手…”

　　靳空彥哈哈一笑，道：“欺辱你的貴客？誰啊？你身邊的那個北狄韃子么？一身的羊騷味，他也算貴客？”

　　查爾巴干勃然大怒，卻被黃武侯死死擋住。

　　黃武侯笑道：“靳大俠，這位可是納蘭成吉的愛徒，身份非比尋常。”

　　“哼，北狄老狼的徒弟？倒也看得出來…”靳空彥淡淡看了查爾巴干腰間的彎刀一眼，挑釁意味明顯，接著又對著黃武侯道：“你的貴客，你黃武侯懂得幫著出頭，但這幾位是橫大掌柜邀請的貴客，按道理我也不能不出頭。現在我們雙方面子上都過不去，就是不知道黃幫主能不能給橫大掌柜一點面子啊？”

　　“什么？這幾位是橫大掌柜的朋友？”黃武侯懷疑地問道。

　　“你懷疑在下的話？”靳空彥眼睛一瞇，殺機盈現。

　　這時葉清玄上前一步，拱手為禮道：“靳大俠，許多未見了。”

　　靳空彥點了點頭，道：“葉少俠不必客氣，橫大掌柜等候多時了。黃幫主，這個面子，你到底給是不給？”

　　“給，給…別說橫大掌柜了，就是您老的面子，在下也不能不給啊…”黃武侯不愧是混江湖的人物，轉瞬間臉色就變得笑容滿面，由敵對倏然變得親近起來。

　　靳空彥面前，黃武侯等人就算想攔，他們也攔不住。

　　“那還不走？”靳空彥咄咄逼人。

　　查爾巴干立即目露兇光，卻給黃武侯在旁暗扯衣角，終沒發作出來，狠狠盯葉清玄充滿怨毒的一眼后，終于還是逕自率眾悻悻然的離開了。

　　李正榮也是連忙走開，而黃武侯押后幾步，對著葉清玄等人施禮道：“誤會，誤會。今日的事絕對是一場誤會，稍后黃某必定設宴，給幾位少俠壓驚賠罪。”說完笑呵呵地帶著走下離去，追上查爾巴干等人，消失在人群之中。

　　黃武侯離去之后，葉清玄等人連忙下橋，對著靳空彥行禮，道：“多謝靳大俠仗義出手，想不到數年一別，今日竟然在此地相遇。”

　　靳空彥在馬上神秘一笑，道：“葉少俠以為這是巧遇么？”

　　葉清玄等人詫異互看了一眼，奇問道：“難道這是…”

　　靳空彥一拉馬韁繩，策馬轉身，道：“跟我走吧，有人想要見你們！”

　　眾人隨著靳空彥的腳步，逐漸走向這片占地極廣、頗為雄偉的建筑物群，正對著街道的，是一座花樓，裝飾得極為奢侈，金碧輝煌，極為符合橫萬通這位暴發戶的粗鄙身份。

　　不過深悉橫萬通的人物，卻知道這種奢華和粗鄙，其實不過是橫萬通外在的表象而已。

　　穿堂過室，推開一座座重門，四周無論是花樓中的歌舞伎，還是端盤子上菜的小廝，都對葉清玄一行人視而不見，眼皮都不瞥一下。

　　在轉過一條故宮甬道般的長廊之后，一拐彎，眾人的面前再次出現了一個獨立的門戶。

　　兩個掛在大門上的紅燈籠，閃耀著顫震的金黃色燭光，像在歡迎客人的到來。

　　靳空彥拉起鑄上蓮花紋飾的門環，叩響山門，大門忽地一震，吱呀一聲自動打了開來，里面一縷悠悠花香飄了出來，讓人心緒為之一清。

　　“請！”

　　靳空彥笑容依舊，帶著一臉疑竇的葉清玄等人邁步進了院落。

　　仿佛從世上最庸俗的地方進入了最典雅的世界。

　　大理石雕成的廊柱上，纏繞著紫金藤，開出綠色、白色的小花，四周假山、魚池、花叢，錯落有致，處處體現出此地主人的匠心獨到。

　　如果說魯伯通設計的園林有著依托大自然的雄奇之美，那么此地便像是蘇州園林，在狹小的地域內，有著精心裝扮的獨到之妙。

　　尤其那臺階旁人高石雕上開出的一叢鈴蘭，與人奇高，人從臺階上走過，正與蘭花對面交錯，幽幽蘭香撲面而來，又能細品蘭花之姿，便是幾步之間，便有超然世外的情感油然而生。

　　葉清玄等人的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便是粗鄙的如花，也被眼前的景色吸引，露出癡醉的模樣。

　　“幾位，快請吧…”靳空彥忍不住一笑，開口催促道。

　　葉清玄深吸一口氣，釋然笑道：“此地是橫大掌柜的家宅么？”

　　靳空彥露出一絲鄙夷的笑意，道：“那貨怎配由此雅地？說實話，宅子是橫胖子的，不過他的宅子多得不勝枚舉，最后這里讓他送人了，現如今幾位看到的美景，都是出自那位之手…”

　　葉清玄等人面面相覷，孟源筠好奇道：“這里的主人是誰？”

　　“都是老朋友，見面了自然知曉…”

　　靳空彥笑而不答，率先領路前行。

　　眾人只好緊隨其后，暫且放棄留戀美景，直奔園林正中央的三層小樓。

　　眾人剛到小樓跟前，叮咚，一聲箏音突起，清脆處使人凈心去慮，接著箏音緩緩遠去，令人思緒也隨著箏音飛上了云端。

　　葉清玄眼中閃過驚訝之色，極為熟悉的感覺油然產生。

　　箏音遁去，小樓之門吱呀一下從內打開，露出一張如花般淺笑顏兮的嬌艷臉龐，月牙一般的眼睛掃過眾人，最后看著葉清玄輕輕一禮，道：“葉少俠，師父等候多時了。”

　　“是你？”

　　葉清玄一見來人，頓時再次大吃一驚，終于知道樓上彈箏的到底是誰了。

　　開門的姑娘原來就是云州“凝碧山莊”莊主嚴景書的寶貝女兒嚴尹馨，當年在“凝碧山莊”葉清玄和江水寒與他好一頓沖突。而此時在樓上彈箏的，毫無疑問，就是她的師父，當年的天下第一才女的裘非煙裘大家了。

　　當年靖南城一戰，裘大家受傷毀容，從此隱居江湖，再難覓其行蹤，想不到竟然是在這里隱居，而且是住在橫萬通的宅院中，這是世人絕對想不到的事。

　　一幕薄紗將房間隔斷成兩個部分，里面檀香裊裊，倩影依稀；而外面則是一張巨大的紫檀八仙桌，大掌柜橫萬通捧著一個豬肘子在那里狂啃，弄得滿臉都是油漬，配合他那滾圓滾圓的臉龐，渾身上下珠光寶氣的形象，一個暴發戶的形象鮮明至極。

　　焚琴煮鶴，不外如是。

　　箏音已停，裘非煙數年不聞的溫柔嗓音再次響起，道：“橫老板，此曲已了，今年的…”

　　橫萬通楞了一下，接著恍然大悟道：“哦，是了是了，裘大家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人間…人間他奶奶的也就能聞一聞…哈哈哈，你們說是不是？”

　　橫萬通這貨轉頭對著葉清玄等人問道。

　　啊，對對對。

　　葉清玄等人尷尬不已，不過還是配合的點了點頭。當然，聶星邪和梅吟雪這兩個誰都不鳥的家伙是就當作沒聽見了。

　　橫萬通哈哈一笑，道：“成了，聽了裘大家一曲，今天的租金就算是齊了，裘大家，來年咱們繼續…”

　　說完轉身就走，跟葉清玄等人招呼也沒打一下，甚至連靳空彥也是同時離去。

　　葉清玄等人頓時有些迷糊，難道找自己一行人的，只是裘非煙么？

　　“好久不見。”輕柔的聲音從薄紗的對面透了過來。

　　葉清玄連忙上前見禮。

　　因為是武林前輩，又與自己一方大有淵源，故而其余人等也都是恭敬至極。

　　“這次把幾位請到此地，是有一件要事相詢…”

　　“大家請講！”

　　里面的聲音停頓了片刻，聽著有些急促的聲音，似乎正在平息自己的情緒，這讓葉清玄等人更是好奇，不消片刻，裘非煙問道：“蕭不乾，他，他還好吧？”

　　“啊？”

　　葉清玄等人立即目瞪口呆。

　　時間一晃過了兩個多時辰，全部的問題都是圍繞著蕭不乾的出現。

　　其實當時的情景眾人就算一人說一遍，十幾分鐘也完全可以說清楚，但裘非煙像是中邪一樣，仔細到想要知道當年蕭不乾穿的是什么衣服，什么顏色，什么布料…

　　最后問得現場每一個人都是頭皮發麻，說無可說的時候，裘非煙才停了下來，接著興趣寥寥地問了些最近如何之類的場面話，便心情抑郁地結束了談話。

　　嚴尹馨將眾人送出小樓，羨慕地跟梅吟雪和唐柔攀談了幾句，便退了回去。

　　孟源筠一頭霧水，好奇問道：“誒？葉子，這是怎么回事啊？”

　　葉清玄露出深思的表情，道：“我也不是特別明白。不過似乎當年薛老頭跟我說過什么…”

　　“當然說過了！”旁邊一個聲音笑盈盈地響起，橫萬通腆著肚子，身旁靳空彥緊隨，一邊剔牙，一邊說道：“想不起來不要緊，咱哥們找你們有要事相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