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玄此時的狀態,可以用“照見五蘊皆空”來形容,也就是道家的心齋、坐忘,甚至更超脫了這個境界。
一縷精血化氣,沖出百匯,瞬間與罡氣形成的神龍之體融而為一,葉清玄剎那間神識間一片清明,無邊的清爽之感襲體而來,當他睜開雙眼的瞬間,竟然發覺自己成了那條神龍,意態游走,神念一動,身軀便已騰飛而起,心田間一片說不出的法喜,讓人頓徹頓悟。
“可以了,莫徒耗心神之力。”楚靈虛飄蕩之音在葉清玄耳畔響起。
葉清玄身軀一震,雙眼再次打開,卻是已經神識歸體,眼前罡氣所化神龍旋身飛舞,被其信手一招,直入體內。
原本有些氣虛的身體登時便像是吃了二十多粒藍色小藥丸一般,氣血充足,精力充沛。
楚靈虛率先恢fù過來,看著依舊閉目行氣的葉清玄,淡淡一笑,一身雪白的他宛如化為了一縷輕煙,飄然門前,離開密室。
“可惡!”
伴隨著一聲怒吼,又是一個檀木茶幾在彭俊臣掌下化為碎片,可是這一次牽扯到右腕斷裂的傷口,傳來一陣劇痛,同時剛剛包好的繃帶外又浸出一片血漬,讓他眉頭緊皺的同時,火氣也不由得添加了三分。
旁邊的赫連志雄同樣眉頭緊皺,出言問道:“道長,你確定看到的是蕭不乾?這么久沒有出現江湖,他怎么會突然在這里出現?而且還投靠了三圣島…”
絕情道人堅定地點了點頭。道:“雖然他的外貌變化極大。但我可以確定。他就是蕭不乾。只是我想不通,當年的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情況,竟然讓他在這段時間內變化如此之大,按說以他的功力,絕不至于蒼老至此。”
彭俊臣張口罵道:“呸,看他那副愁苦之情,除了女人還會是什么?這群正道人士,相信什么情情愛愛。一副白癡像,哪里如我們圣門之士看得明白?”
彭俊臣罵得痛快,旁邊的林守真卻聽得不是滋味,臉色一時如罩寒霜。旁邊臉色蒼白的常富貴卻是一臉訕笑,牢牢捏住林守真的左手。
在場十多人,有半數左右都是投靠魔門的江湖兇徒,其中也包括瓊華社這樣地方黑道勢力,此時晏四海出聲道:“聽幾位所言,東西既然被三圣島給奪去,為什么我們還要召開這次的筵席。豈不是徒惹人恥笑么?”
其余人等也都是議論紛紛,都覺得不該再進行此次宴會。
絕情道人伸手一按。制止眾人議論,高聲道:“辦,宴會一定要辦!不過宴會的主題要變一變,不再是答謝宴,而是聲討宴…”
“聲討三圣島!?”眾人似乎有些理解絕情的意圖了。
而絕情嘿嘿一笑,道:“不但是聲討三圣島,還要聲討昆吾派。就說他們相互勾結,表面歸還,背后捅刀子。在座諸位半數以上都是蜀州大豪,有你們來作證,我們的話在這里就是真理,昆吾派就算跳到進大河里也休想洗清…”
眾人頓時又是議論紛紛。
其中有人問道:“那韓真子和唐二先生那里該怎么辦?我們之前可是在他們面前發誓絕不找昆吾派等人的麻煩了…”
絕情道人答道:“放心,如果大家眾口一致,說昆吾派出爾反爾,他們二人也說不得我們的不是。”
晏四海眉頭緊皺,問道:“如果昆吾派那邊的人不中招呢?或者他們矢口否認…”
絕情道人回頭看了彭俊臣等人,幾個魔門所屬都是嘿嘿冷笑,道:“放心,我們保證他們會接招,而且是氣急敗壞地要跟我們較量一番。”
天剛放晴。
昨夜一場大雨讓整個天地都帶著一縷涼爽和清新。
太陽還未到正中,距離中午還有兩個時辰。
密室外,梅吟雪、孟源筠和聶星邪悄然等候。
但臉上最焦急的卻是孟源筠,梅吟雪淡然如同寒梅傲雪般的神態,讓人看了只有平靜,但楚靈虛知道,她內心擔心葉清玄的時候,會比孟源筠更加沖動,只不過此時,她的心中充滿了對葉清玄的信任。
而聶星邪,看來不過是被孟源筠硬扯過來了,依舊不咸不淡地擦拭著自己的那把長劍。游龍烏牙劍的確是天下難得的好劍,不過此時就算他手中依舊是自己原先的那把銹劍,恐怕他也會如此這般,沒日沒夜地不停擦拭的。
他擦拭的是自己的劍心,同時他也在練功。
就個人而言,楚靈虛更喜歡聶星邪,因為他是位真正的劍客,跟自己一樣,悟性夠,肯努力,孟源筠的才情也十分驚艷,可以因為得來太過容易,而致苦功不足。
至于吟雪…
她也是才情、苦功都很夠,可是…一個女人太強勢了,背負太多的包袱,未見得是一種幸福。
楚靈虛一現身,三雙眼睛卻是同時看了過來,眼神中的情感流露,讓他心中不由得為自己的小徒弟感到一絲高興。
微微點了點頭,三個人都是情不自禁地舒展開了笑容。
“楚道長,葉子還需要多久?”孟源筠忍不住問道。
楚靈虛淡淡答道:“至少還需三日。”接著轉頭對梅吟雪說,“這些時日,就麻煩梅姑娘照看小徒了。”
梅吟雪眉頭輕皺,淡雅的聲音疑惑問道:“道長的意思是…”
楚靈虛背負雙手,看了看天上嬉戲的燕子,嘆道:“再有三個月,便是中秋,月亮便要滿圓了…中秋之后,便是重陽…”
重陽節,九月九,洛都外,紫金山。
劍神對魔帝,神魔大戰,關注整個武林興衰…
孟源筠和聶星邪心頭一緊,疑惑地互看了一眼,接著緊緊盯著楚靈虛。
“時不我待。既然徒弟都這么拼命了,我這當師父的老是躲在幕后也太不像話了,不是么?”
聽到楚靈虛要出手,好事的孟源筠登時大喜:“楚道長打算怎么做?”
楚靈虛淡淡說了兩個字:“赴宴。”
赴宴!
三日之前,欣喜得了《蠻獸圖》殘片的彭俊臣等人高聲大呼地向在場所有武林人士發出邀請,將在成都府“青陽閣”大擺筵席,答謝蜀州英豪相助之恩。
三日之后,筵席依舊,并未撤除。
這個熱鬧,怎能不去?
而且此時此刻,彭俊臣等人手中寶物得而復失,并把矛頭全都指向了倒霉的帥天凡,這場好戲,又怎能不看呢?
這個時候,外面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傳來,眾人疑惑看向門口,大門被人咣當一下撞開,歸鱉生氣急敗壞的模樣闖了進來,直接嚷道:“祖師爺,出事了!”
楚靈虛等人到來的時候,現場已經被唐門和蜀山劍盟風竹山的人馬牢牢封鎖了起來,不過他們的到來,還是引起了一陣轟動,甚至可以讓人清晰體會到深深的敵意。
原本想要阻擋眾人的唐門弟子,再見到歸鱉生之后臉色一變,想起這貨和葉清玄當初的大鬧,連忙好言相阻,讓人趕忙去請唐門負責之人出來。
不一會,唐柔從里面走了出來,恭敬地請了楚靈虛等一行人進去。
唐柔故意不看擠眉弄眼的孟源筠,只是邊走邊向楚靈虛解釋道:“貴派已經有弟子在其中,不過跟風竹山的人起了點沖突,迫不得已,我唐門只好將貴派弟子給關了起來。”
“什么?你們把柱子給關起來了?憑什么?”歸鱉生頓時大怒。
楚靈虛等人都是齊齊皺眉,不明白為什么雙方起沖突,偏要關昆吾派一方的弟子。
唐柔淡淡答道:“見了面,您就知道了…”
歸鱉生還要大罵,被楚靈虛一瞪,方才嚇得不敢說話。
“唐姑娘,請――”
唐柔帶著楚靈虛等人來到出事的現場時,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團火焰要噴出來。
“楊威鏢局”在成都府的分舵,同時也是盛老爺子駐足之地,成了一片血海。
分舵的后院,是盛老爺子大徒弟同時也是他女婿“穿云豹”潘雄的家。
可是此時,無論大人還是小孩,連著鏢局趟子手,差不多兩百多口全部隕難。
尸體從前廳一直延伸到后院,每個人都是被一擊斃命,死得干凈利落。
盛京安老爺子死在明堂之上,一臉驚駭的表情,身上致命傷只有兩處,對方先是一劍洞穿了胸膛,接著又一劍將他釘在了墻壁之上,那把奪命長劍完全深入墻壁,只剩一個劍柄摟在外面。
借宿的方遠山連著他的侄子,也橫尸當場。
方遠山胸骨全碎,拳頭攥得緊緊的,似乎被人以重手法擊飛,直接暴斃而亡。
一路上穿門過院,聶星邪一句話都沒有說,到了此地,方才在楚靈虛耳邊低聲道:“道長,除了方遠山,全都是中劍而死。”
楚靈虛神色不動,淡淡問道:“兇手大概多少人?”
“事發如此突然,外間都沒得到一點風聲,需要在十幾分鐘內殺光這里所有人。同時包括盛京安、方遠山和潘雄這三個先天以上高手,要做到這一點,最起碼要有五人左右的歸虛境高手,而對付普通趟子手,則要二十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