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一個機會
申屠鎮岳露出戲謔的表情，冷聲道：“我這輩子只見過王八爬，沒見過玄武爬是什么樣子…不說玄武是龜蛇合體么？你爬一個給我看看…”
“申屠鎮岳你不要欺人太甚！”玄武御主登時大怒。
刀芒閃過，玄武御主頓時大駭，護身罡氣如藍色水晶般包裹住自己，同時身子迅雷般向一側躲閃，可即便如此，鏘的一聲，玄武御主左邊大腿膝蓋以下依舊飛離身體…
刀鋒之快，竟連玄武御主都沒有看出究竟。
半步神話！？
劇痛遠沒有心中震驚來得強烈…
申屠鎮岳冰寒的聲音傳來：“我說了，你只能爬著離開！或者…我把你斬成一只老烏龜…”
簡單而又粗暴，不可抑制的沖天霸氣，這就是申屠鎮岳，這就是“天下第一刀”。這一刻，玄武御主竟然有了面對羅破敵時的恐懼…
眾目睽睽之下，他懷抱左少白人頭，終于求生的大過尊嚴，默默趴在地上，一點一點地爬了出去…
“申屠先生，你真的要這么做？”李慕儒冷笑疑問，“你覺得自己能夠取勝么？”
“有些事，心胸太小的人不懂。”申屠鎮岳冷然看了李慕儒一眼，眼中的鄙視深深刺痛李慕儒的神經。
“你們都不要跟來，我知道我在干什么！”申屠鎮岳阻止妙針姥姥和楚靈虛的腳步，施施然離開了小院。
拐過一個街角，葉清玄還有些微微有些喘息地站在那里，盯著迎面走來的申屠鎮岳，動容道：“嬌嬌姐就要生產了，你要有外孫了，申屠前輩，你這又是何必？你難道不想見到自己的外孫么？”
申屠鎮岳冷酷至極的面上，露出一絲溫馨的笑容，緩緩道：“正因為我的外孫要降世，我才不能容許這世上有羅破敵這樣的王八蛋污了他的眼睛。”
“你有把握？”
申屠鎮岳看著葉清玄笑了笑，“我必死無疑！”
“什么為什么！？…”葉清玄被申屠鎮岳的話震驚了，明知必死，還要為之，到底為了什么。
申屠鎮岳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緩緩道：“我不知還能清醒多久…”
葉清玄再次被震驚，“你不是裝瘋，也不是裝失憶？”接著又問，“你什么時候重拾功力的？”
“世上不是只有一門形骨消融重生訣，相比于重獲功力并有突破，還是恢復神智更難一些…”申屠鎮岳繼續說道。
“那場雷電，讓我短暫尋回了記憶。與其忘記自己是誰，或是像個瘋子一樣活在世上，我寧愿自己轟轟烈烈地去死…”申屠鎮岳緩步向前，葉清玄如同小跟班般走在身后，“而且…我雖然討厭李慕禪這個人，但我依然要給這個武林一次機會…”
“什么機會？”
申屠鎮岳肅容道：“二十年前，我見過李慕禪…”
葉清玄驚愕當場。
申屠鎮岳繼續道：“二十年前，我以為自己武功大進，進而興起挑戰‘天絕榜第一’的位置。那一天，紫金山下，我說了三句話，他喝了三杯酒…然后我便離開了。”
葉清玄好奇心大起，“你們沒有動手？”
“沒有…”
“為什么？”
“他步入了半步神話…”
葉清玄恍然：“你覺得你必輸無疑？”
“錯！”申屠鎮岳立定回首，目光中精光閃耀，“如果動手，我必贏！”
葉清玄沒有追問“為什么？”，而是問道：“你說了哪三句話？”
申屠鎮岳露出回憶的神色，淡然道：“第一句‘半步神話？’，第二句‘為情所困？’，第三句‘我會再來’…”
葉清玄沉默了。
天下第一劍客，被認為世間最冷酷無情、劍心恒定的絕世劍客，竟然一樣為情所困，他的劍心亂了，手中的劍就會不穩，別說他是半步神話，便是步入神話境，他的一劍光寒照九州也是有了破綻。
級別到了申屠鎮岳和李慕禪這個等級的高手，心境對于武學的影響，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可以說，一念成神，一念成灰…
葉清玄的腦海中浮現當時的畫面，申屠鎮岳問了三個問題，李慕禪喝了三杯酒，“霸刀”知道“劍神”亂了劍心，于是對比武失去了興趣，灑然離開…
申屠鎮岳給了李慕禪調整自己的機會，也給了自己繼續突破的動力。
申屠鎮岳沒有趁機出手，是名真正的武者，值得人尊敬，但可惜，二十年過去，李慕禪還是沒有擺脫心魔…
困頓半步神話二十年，甚至已經失去了真正的自己。
李慕禪，到底還有多少實力對抗魔門？
這樣的他，對抗魔門簡直就是沒有任何取勝的機會。魔門好準的眼力，竟然一下抓住了整個武林的脈門，如果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劍神，其實只是個銀樣蠟槍頭，那么他的死，對于整個武林對抗魔門的信心，將是一次巨大的打擊。甚至可能會給其他“天絕高手”帶去錯誤的信息，讓他們不敢挑戰羅破敵，也會有更多的墻頭草投效魔門。
好深的心機。
同時葉清玄也由此知道，為什么自己上一次能夠在李慕禪的劍下逃生，那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武功不俗，也實在是李慕禪的劍心還未重拾，不但沒有突破原本的境界，甚至已經達不到“天下第一劍客”的原本水平…
也難怪“劍君”李慕儒會如此糾結了。
如果李慕禪能夠恢復到全盛時期的狀態，就算贏不了羅破敵，最起碼也會讓他受傷，給白道武林一個喘息之機，到時就算靠車輪戰術，拼上“天絕榜”前十大高手的性命，也足以讓羅破敵損失慘重。
可是現在的李慕禪，一點取勝的機會都沒有，全盛的羅破敵全身而退的話，對于江湖來說，無異于一場浩劫。再要重創魔門，恐怕付出的代價就會大上幾十倍，甚至上百倍，完全有可能出現千年前天龍王朝覆滅時引發的那場災難。
如今江湖上先天以上的高手，十不存一，無數武學將就此絕跡江湖。
天下將陷入大亂之中，中原武林疲弱，而與千年前不同的事，那時候外敵也因為“龍神”敖烈無數次征伐而虛弱不堪，沒有給中原帶來深刻災難，但此時不同，魔門青華帝君控制北狄，完全可以趁著中原武林勢弱之時，入侵中原。
到了那時，中原武林的這場浩劫，將是千百年來最嚴重的一次，就算不是武林一員的普通百姓，也將深受影響。
葉清玄不由得想起歷史上五胡亂華的動蕩年份，人的性命連豬狗都不如，甚至連人肉都能合法售賣…那樣的世界，絕對是勝比地獄。
很顯然，申屠鎮岳也看到了這樣的后果。
為了他還未降世的外孫，為了他身為武者的尊嚴，他寧可犧牲自己，也要挑戰羅破敵。
他要用自己的命，去換羅破敵的傷，給李慕禪一個機會，給江湖一個機會。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條件，就是李慕禪能夠在紫金山一戰之前恢復自我，達到“天下第一劍”的水平。
“如果李慕禪依舊找不回自己，怎么辦？”葉清玄提出自己最擔心的問題。
“那就是你的問題了…”申屠鎮岳無奈看著葉清玄笑了笑，道：“我有十足的信心讓羅破敵受傷并且持續到紫金山一戰，而你們必須要在羅破敵傷愈之前，讓李慕禪重拾劍心…”
“二十年沒有找回的劍心，我們能夠多少勝算？而且…這件事對我來說，不只是很難…”葉清玄想起梅吟雪，想起了他們之間化解不開的仇怨，如果這時候自己反倒去幫李慕禪，那梅吟雪又會如何？
這無疑是個難題。
葉清玄覺得自己的腦袋快炸了。
這時候一個聲音說道：“如果李慕禪做不到，我們只能選出一個人來，代替李慕禪，迎接紫金山一戰！”
楚靈虛從下一個街角，緩步走來。
申屠鎮岳失笑一聲，道：“值得一試。不過…楚兄，天下間要尋找武功半步神話以上的高手…可不是如此簡單。”
楚靈虛神秘一笑，淡淡說道：“的確如此。‘天絕榜’上前十的高手就算進展順利，想要擁有半步神話境界的罡氣量，也不是短時間能夠達到的。能夠做到的，只有無念禪師和排名第四的‘紫衣侯’歸海一真，‘絕刀’司徒凌峰驚才艷艷，但距離半步神話還有一段路要走…”
“聽起來似乎還有兩個人選，但其實無念禪師佛學精深，一心導人向善，罡氣雖純，但實戰經驗和殺心太過薄弱，至于歸海一真…‘東海聽潮閣’畢竟遠在海外，他也是困守之人，只關心自己的小島無事，對于中原武林的紛爭向來不怎么關心…讓他為了中原武林拼命，實在太多艱難。”
申屠鎮岳的話，讓楚靈虛和葉清玄頻頻點頭。
不過楚靈虛信心滿滿，肅容道：“除了他們之外，我還有一個人選…”
“是誰？”
“這是萬難之選，也是我們的最后一招。雖然他武功低微，但他卻有一門功法，可以將自己的罡氣在短時間內突破到半步神話的水平，雖然危險極大，而且有極大幾率會漲破經脈，武功全失，但未嘗沒有一試的機會…”
“是誰？”申屠鎮岳絞盡腦汁也想不到這樣的一個人物和這樣的一門功法。
只不過這時候葉清玄的感覺極為怪異，果不其然，自家師父轉過頭來，看著葉清玄露出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