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宗的“五大明王”完全退走了。
楚家公館之外,四周不停往這邊窺探的各方勢力,也退了個一干二凈。
葉清玄攙扶著司空見愁,一動不動,臉色都是沉重異常。
楚靈虛緩步上前,低聲道:“剛才有人到場。看那威勢,怕是納蘭成吉。”
司空見愁朝著公館外側不遠處的一座鐘樓看了過去,淡淡說道:“的確是納蘭成吉,如果不是他,大密寺的這幾個混蛋恐怕也不會退得這么干脆。”
就在剛剛,納蘭成吉在鐘樓上毫不隱藏蹤跡地一次現身,明顯是給某人以警告,嚇退的不但是五大明王,還有不少打算抽火打劫的各路豪雄高手。
只是一個現身之后,納蘭成吉再次消失不見。
司空見愁吸了一口氣,右手捂住了胸口,冷汗直冒。
楚靈虛忙問道:“司空兄可是受了內傷?”
葉清玄探查一番,凝重答道:“本來之前內傷就沒好。這次又強運罡氣,傷上加傷,恐怕一個月內不能再大動干戈了,不然定然會形成難愈的內傷。”
司空見愁一擺手臂,笑道:“小友多慮了,老頭子這條命本來就是撿回來的,現在大敵當前,怎能袖手旁觀?死便死了,死得其所。”
眾人沉默不語。
不遠處歸鱉生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正好聽到司空見愁的話,不由得愁眉苦臉地說道:“這下好了,六大爺也受傷了。到現在都沒醒。咱們這地方風水夠背的了。現在一屋子病號,這仗還怎么打啊?”
情形也的確如此。
總共先天以上的高手就那么幾位,從高到底,玄化真人、司空見愁、楚靈虛、葉清玄、孟源筠、馬三通、安通,楚家公館內就這么七位高手,最后那兩人只有馬三通比較高明,安通勉強湊個數而已,如今就剩下楚靈虛和葉清玄師徒二人完好無損。其余眾人全都有傷在身,沒一個能出手的了。
楚蝶依和秋蓉上前,扶走了司空見愁。
走廊外,呼延云柱和“鐵手”安通二人匆匆趕來。他二人一直在后院守衛,防止有人趁機偷襲,此時趕來,聽候吩咐。
“鐵手”安通是個年紀三旬有余,身材中等,樣貌普通的中年人,唯一能引起人注意的便是他那一字橫眉和一雙粗糙的大手。
這個人武功不錯。但領導能力太差勁,只是純粹的打手型人才。上次出事,他就完全亂了手腳,半天也沒能做出應有的反應。這一點上,馬三通就比他強上太多。
不過簡單的防衛工作,安通還是能夠應付下來。
剛剛到了跟前,那“鐵手”安通朝著楚靈虛師徒二人恭敬一禮,焦急道:“楚真人,大事不好了,剛剛我們出去采購雜物的四名仆人,被人擊殺于街外,現在我們被困于此地,連糧食都無法運進來了。”
葉清玄暗嘆一聲,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果然來了。之前就已經有了這個猜測,敵人畏懼納蘭成吉,不敢殺入楚家公館,那就只能把他們眾人封鎖在這里,渴死、餓死、困死他們。
眾人回歸楚家公館的當天,便已經被人封鎖,只是為了安全起見,沒有讓仆人外出購買,現在過了十幾天,存糧告罄,不得已才有仆人冒著生命危險去購物,沒想到一出府門便遭遇不測。
葉清玄問:“那我們現在公館內存儲的糧食還夠吃多久?”
安通皺眉答道:“聽后廚的劉寡婦說,糧食還夠十多天的,不過蔬菜類不足三日,而肉類我們向來只買新鮮的,如今已經十多天沒吃過肉了。”
“什么?不吃肉,那怎么行?”
別人沒說話,旁邊的歸鱉生第一個叫嚷了起來。
“還有十多條咸魚干…”
“那頂個屁用!”
“你給我閉嘴!”葉清玄暴怒,對著歸鱉生一聲呵斥,對方高大的身材登時龜縮成了一團。
葉清玄揉了揉眉心,對著安通說道:“糧食的事情交給我想辦法,安管事請安排好人手,嚴加看護廚房和幾處水井,日夜都要有人看守,免得被人下毒。”
安通自然不敢大意,領命下來。
接著楚靈虛又當仁不讓地吩咐道:“安管事,馬主管受傷期間,這公館內的防務就交給你了,這是我派弟子呼延云柱,留在你身邊做個幫手。”
呼延云柱拱手為禮,道:“晚輩見過安管事,但又事務,盡請吩咐。”
安通連道“不敢”。
楚靈虛如今武林中風頭正勁,如此宗師級人物在自己面前下令,安通忙不迭地點頭答應。
如今楚家公館完全成了對抗群敵的橋頭堡,安通等楚家班老人就算再狂妄,也知道這里今非昔比,已經不是楚家人當家作主了。
安通和呼延云柱領命而去。
楚靈虛回頭盯著葉清玄笑道:“天下大事都壓在這一畝三分地上,想不到大敵當前,還要先了伙食頭痛,徒兒,現在知道這江湖不是好闖蕩的了吧?”
葉清玄苦笑搖頭,躬身答道:“師尊所言極是啊。遠的不去想,看來我要親自出去一趟,帶些吃食回來,這里的一qiē,就交給師尊了。”
“不忙!”
楚靈虛一揮手,“跟我來!”
騰身而起,飛躍到楚家公館內現如今位置最高的谷倉之頂上,葉清玄隨之而上,師徒二人看著楚家公館前后兩院,方圓超過數百丈的龐大院落,齊齊嘆了一口氣。
楚靈虛道:“如今這里只有你我師徒二人堪當重任,各路好手,距離最近的鄭州府人馬恐怕一時半會也無法趕到了。這是我之前沒有來得及跟你細說的。”
“什么?無法趕到!?”
葉清玄頓時大吃一驚。
自己的師父幾日時間便到了此地,按照葉清玄設想的,其他高手就算沒有這么著急趕路,也頂多過了三五天便會到來,怎么大部人馬行動竟然會無法趕來了呢?
楚靈虛嘆了口氣,道:“其實很簡單,因為鄭州府被朝廷十五萬大軍給團團圍住了…”
“啊?”
這一下,葉清玄更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沒有皇帝的旨意,什么人能調動大軍,又有什么大軍可以這么快圍困鄭州城?”
楚靈虛看著葉清玄沒有說話。
葉清玄恍然大悟,能夠快速指揮兵馬,并且有調動兵馬符信的,除了一個原本在江南鎮守揚州、防備白蓮教的鄭展堂之外,就只有在冀州防備太平道的孝親王皇甫敬明了。
也就只有他獲得過皇帝的符信,并且手底下調集了大量兵馬,而冀州太平寨距離中州本就并不太遠,只要過了大河,向南五百里便是,快馬加鞭不過十幾日光景。孝親王皇甫敬明已經到了肆無忌憚的情形,竟然放棄封鎖太平寨,而是直接圍困了朝廷的一座大城,若非靖安皇帝皇甫敬德不理朝政,只怕當即便是被指令為叛國的下場。
楚靈虛繼續道:“鄭州城乃是皇甫家崛起之地,根基雄厚,不能有失,如今那里有‘逍遙王’皇甫延昭和薛宮望守衛,倒也不會有失。只是想要援助這里,卻是鞭長莫及。臨來之時二位老大人還一起找貧道商量了一個破解之法…不過據說這主意是你的義弟江水寒出的。”
“什么破解之法?”
楚靈虛壓低了聲音,肅聲道:“刺殺皇甫敬明!”
嘶――
果然是最直接的方法。
但刺殺一國的親王…有那么容易么?
“他在哪?”
“應該到了洛都城。據說截殺玄化真人的當晚,他便在臥龍寺中。”
葉清玄嚇了一跳,道:“不會是讓我們到臥龍寺找他吧?那說不準找到皇甫敬明的同時,也能找到仙龍老祖和卓惠梵了。”
“卓惠梵回了鳳儀閣…”楚靈虛繼續道:“皇甫敬明也會在臥龍寺…”
“那他會在哪?”
楚靈虛一聲冷笑,道:“他…哼哼,他在鄭展堂家。”
葉清玄覺得后脊梁一陣發麻。
楚靈虛有些惡心地道:“據得到的最隱秘情報,這位孝親王和鄭展堂的夫人,當年很是不清不楚,皇甫敬明被那位夫人迷得顛三倒四,鄭展堂每次外出,皇甫敬明都會與鄭夫人在一處密會,神不知、鬼不覺,交往了足足十余年。”
葉清玄問道:“這消息可準確?哪里得來的?不會是朝廷三司那里吧?哪里的情報問題太大…”
“不是朝廷三司!”楚靈虛斷然道。
“那是…”
“是――鄭,展,堂!”
“嚇?”
葉清玄頓時陷入呆滯狀態。
鄭展堂提供的消息,也就是說,他早就知道自己老婆跟人家有外遇,他在知情的情況下,忍了十多年?
這情報準確么?
“不用懷疑,這個情報絕對準確。具體原因老薛沒有說,不過向我保證,絕不會有絲毫問題,鄭展堂不但交代了皇甫敬明與鄭夫人茍合的事情,甚至連他們二人以上香為名,去的密會地點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還畫好了草圖,連周圍哪里容易埋伏,得手后從哪里逃走都寫得明明白白。”
常言道:百忍可以成金。
可老鄭這忍法…也太…
也太牛逼了吧。
葉清玄不由得咽了口吐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