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水灣86號。
做完筆錄的費倫趕回這里時,本還想著打電話,卻發現至玄早就到了。
落座后,費倫問至玄道:“你說的那個拍賣會什么時候開始?具體在什么地方?”
至玄沒有說話,只是遞了本圖鑒到費倫面前。
掃了眼圖鑒的封面,費倫微愕道:“法國南特?”
至玄點頭道:“對,這個拍賣會就在南特郊區的一座古堡里進行,時間是下個月五號。”
“七月五號嗎?”。費倫喃喃念叨了一下這個時間,側頭問道:“幸子,這個時間段我有什么安排沒有?”
幸子忙從侍女服的腰包內掏出一部手機,翻查記事錄后,道:“主人,下月初你將去意大利出席菲亞特的股東大會,如果行程順利,會有充足的時間繞道法國。”
費倫擺手道:“去不去還不一定,先讓我看看拍賣圖鑒再做決定吧!”說著,拿起面前的圖鑒翻看起來。
入眼第一幅廣告畫,其上的拍品赫然是一顆重達二十點六克拉的天然鉆石,這樣的東西對于珠寶界人士或愛好珠寶的人來說簡直是可遇而不可求,標出的一百萬美金起拍價,費倫相信決不會是最終的成交價,但對于他的吸引力——無限趨近于零。
第二件拍品是《花瓶里的三朵向日葵》,圖鑒上說,此次拍賣的畫為梵高真跡,起拍價七百五十萬美金。費倫同樣相信這個價格決不是這幅畫的終價。
可惜淹沒在歷史長河中的東西沒人辯得清真偽,除非是古老經書之類的物件,否則費倫一概沒興趣。在他看來,買別人的油畫還不如自己臨摹一幅來得賞心悅目,所以《向日葵》對費倫的吸引力根本為零。
隨后的拍品圖鑒上標注的起拍價越來越高,但都是些普通物件,并沒出現讓費倫眼前一亮的東西,也就在他有點不耐煩的時候,倒數第五張圖鑒上的價格和物品終于煥然一變。
半人參。起拍價一億美金。
圖鑒上的人參沒有頭,只有三分之二莖身和下面的參須,參表呈紫色。單是賣相就不同凡響。費倫卻看得眉頭大皺,斥道:“這他媽是哪個二貨出的拍品,極品紫參被搞成這副模樣,靈氣大喪。還標價一億。想錢想瘋了吧?”
至玄之前已經看過整本圖鑒,自然知道費倫在罵些什么,當下笑道:“我倒不這么認為,這樣的紫參若參頭還在,當屬無價之寶,誰肯拿出來拍賣?”言下之意,正因為少了參頭,人家拿出來賣一億才合情合理。否則紫參完整恐怕沒人肯亮出來。
費倫一愕,灑然笑道:“你說的也對!”同時心情大好。看來這拍賣會很有料嘛!想及此,他迫不及待地翻到了倒數第四頁。
埃及第三十王朝時期,荷魯斯秘錄,起拍價一億九千萬美金。荷魯斯,在埃及神話中被尊為鷹神,王權的守護者,外形幻化為鷹,是奧西里斯與伊西斯之子,而法老即為在人間現世的荷魯斯。所以說,如果拍品是真的,費倫覺得多花幾個億拿下這卷秘錄都是值得的。
要知道,三十王朝時期乃古埃及最鼎盛的時候,在時間段上大致接近于華夏戰國時期,這一時期的卷軸能保存到現在,實屬不易,就是不知圖鑒上的卷軸是像桶面上的圖那樣僅供參考呢還是真的。
倒數第三頁,是一瓶橙色的液體,圖鑒上沒標注任何名稱,也沒多做說明,起拍價兩億五。對費倫而言,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東西的拍品意義不大,相反,沒見到實物就不敢輕易下判斷的物件才能引起他的足夠重視。
圖鑒最后兩頁上面只打了兩個濃墨重彩的問號,至玄適時解釋道:“我私下打聽過了,后面兩件拍品的起拍價都在五億朝上。”頓了頓又道:“不過照五年前那一屆來看,或許沒出現在圖鑒上的東西不止兩件,可能是三四五六七八件也未準!”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費倫揮手阻止至玄再說下去,“看來這個拍賣會我很有必要親自去一趟。”
至玄聞言,小聲探問道:“那…能不能捎上我?”
根據圖鑒上的說法,每個參加拍賣的人必須先在瑞銀的指定賬戶上匯入一億美元的保證金,拍賣之后多退少補。
當然,這個指定賬戶其實是個戶頭組,下面可以建若干個子賬戶,而每個子賬戶就代表一個拍賣會名額,一旦有(一億)新款匯入,賬戶下就會自動建立一個新的子賬戶,而瑞銀方面自然會找匯款人索要資料。如此一來,組委會既保證了競拍者是真正出得起錢的家伙,同時又盡可能地保全了競拍者的隱私。
費倫瞥了眼滿臉期待的至玄,陰惻惻道:“行,反正我也不缺那點錢,但到時候你得聽我指揮!”
“沒問題,一切聽你安排。”至玄迎上費倫的目光,一口應下,隨后兩人各懷鬼胎地笑了起來。
翌日,總部投訴科。
又是鐘偉銘和凌舒兩個人。
對上正惡瞪著他的凌舒,費倫也頗覺無奈,他就一個小小的督察而已,為毛每次被叫到投訴科接受問詢時,凌大處長都會出現呢?
殊不知除了前面兩次是故意針對外,后面凌舒刻意出現都是為了費倫好。畢竟如果是監管處處長(凌舒)給出的意見報告,警監會方面都會給予足夠的尊重,從而作出有利于費倫的結論來。
費倫其實也隱隱猜到了這一點,但并不覺得他和凌舒的交情好到了可以相互遮掩的地步。
一番投訴及相關情況描述之后,凌舒冷聲問道:“費督察,昨晚二十三時十五分許,你在黃竹坑道志新工業大廈附近擊斃持槍歹徒兩名,擊傷一人,有沒有這回事?”
費倫哂道:“madam,我覺得有必要糾正你的口誤,我的的確確擊斃了持槍歹徒兩名,還擊傷了剩下那名歹徒,而不是擊傷一人!人字的描述不準確,因為人也有可能是指路人。”
這番辯白讓剛調來投訴科、負責記錄今天問詢內容的女警大感詫異。她沒想到進了投訴科還有人敢這樣直截了當跟凌大處長說話。
凌舒聞言也是一愕,旋即征求意見道:“鐘SIR,你覺得費督察的糾正可對?”
鐘偉銘的心態倒是不偏不倚,道:“當然,有些人稱或人物的指代還是描述得更清楚一些為好,畢竟這些將來是有可能成為呈堂證供的。”
“OK,既然偉銘你都這么說了,我沒意見!”說著,凌舒看向了負責記錄的女警。
女警會意,忙在剛才那段對話內容上添加了注釋,將“人”修改成了“持槍歹徒”。
“那兩名歹徒率先開火,你將他們擊斃也算是正確的判斷,這一茬我就不問了。”凌舒繼續道,“可是第三名歹徒的兩只手腕俱被子彈洞穿,這你要作何解釋?”
費倫聞言笑道:“madam,請你弄清楚一點,你所說的雙手被打穿的歹徒是第一個朝我舉槍的家伙,我在表明身份的同時,自然要阻止他使用手槍,所以打穿他的雙手沒什么好說的吧?”
凌舒細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這樣。
費倫接著道:“況且,我一上來就廢掉仨歹徒之一,不僅讓歹徒方少了一個即戰力,也有震懾另兩名歹徒的意思。”
“那擊傷他雙腿又怎么說?”鐘偉銘適時插嘴道。
費倫聽到這個問題,表情顯得更輕松了:“事情明擺著,唯一存活的那名被我擊傷了雙手的歹徒有逃跑的企圖,而我當時還窩在車里…”
“madam,你知道的,襲警是重罪,在我表明身份后,毫無顧忌地用熱武器襲警就更是如此了,說明他們根本就目無法紀,沒把咱們警察部放在眼里,其性質惡劣的程度簡直難以言狀,所以我為了不讓他流竄社會,進而危害到廣大市民,不得不當場擊傷了他的雙腿,謹防他逃跑。要知道,像這種頑固份子,他就算只剩一條好腿也足以逃…”
“得得得得得得得…打住!”凌舒有點不堪忍受費倫正義凜然的長篇大論,不得不叫停。聽他這么一解釋,那仨歹徒甭管死傷得怎樣,結果就倆字——活該。
“鐘SIR,你怎么看?”凌舒再次問起了鐘偉銘的意見。
鐘偉銘不置可否道:“解釋倒也合乎情理和邏輯,但問題是僅存的那名持槍歹徒投訴費倫你濫用私刑!”
費倫可不上鐘偉銘語言陷阱的當,故作驚詫道:“濫用私刑?真是笑話,我對誰濫用私刑啦?”
凌舒撇嘴道:“自然是那個歹徒投訴你對他濫用私刑嘍!”
費倫屑笑道:“到底我有沒有對他濫用私刑,驗個傷不就一清二楚了,何必來問我?”
“費督察,歹徒身上除了槍傷就是瞎了只眼,他說那只眼是你給弄瞎的。”鐘偉銘道。
費倫并不正面回答做沒做過這事,只是攤手道:“驗傷報告怎么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