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寧沒想到妹妹竟說出如此狠毒的話來,面上不由現了幾分猶豫之色。
這事畢竟是段清正一個所為,沈府的人打了他,旁人也都知端的,鬧出來也不怕他,可若是打了他的家人,沈家便有些理虧了,況且還要打殘了他的兒子,真要仔細追究起來,沈家未必能討到好處。
不過轉眼又一想,妹妹說得極對,人都道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傷了他的兒子,才能讓段清正真真切切痛心。
他一個朝廷命官,放著多少民生大事不去管,只盯著妹妹這點事,喋喋不休,若真讓他得了逞,可不是害了妹妹一命,如今只打殘了他的兒子,還算是手下留情呢。
沈昭寧終狠下心,說道:“好,我現在就去安排人。”
沈秋君知道雖然自己的提議歹毒了些,但哥哥最后定會依著自己的,見哥哥雖面有猶豫之色,卻仍是利落地同意了,忙又囑咐道:“你先找幾個練家子,摸一摸他們的情況,何時動手,我們再斟酌!”
沈昭寧答應著向外院走去,沈秋君目送哥哥離去,心中暗道:賢王,你我本該井水不犯河水,念著你曾經對我的救命之恩,我可以對之前的事既往不咎!
可是你為了拉攏父親,竟要如此害我,我又怎能如了你的愿,你便是命定的真龍天子,我也要你的路走得不平坦!
當你與段清正生了嫌隙后,那東路元帥蔣和嶺將來還能為你所用嗎?
就在這夜,楊遠終于回來了。
于叔看到他果然受了傷,不由問道:“你當日就說只是一個紈绔而已,莫非看走了眼?”
楊遠冷笑道:“也是我大意,本來眼看就要得手了,哪里想到會暗地里出來一個蒙面人。我一時不防,倒著了他的道,受了點輕傷。兜兜轉轉好幾日,這才甩開了他!唉,錯過一個好機會,只能再等一陣子了。”
周少澤又問道:“那個紈绔是誰?”
“我便是不說,估計于叔此時也能猜得到,不錯,就是現在大名鼎鼎的金二公子!”楊遠笑道:“于叔便是不以暗號通知我,我也會就此罷手的。此時再殺他,怕會給爺造成麻煩!”
于叔點頭道:“果然不差!看來你所說的好機會,就是把金二殺了。好推給沈府吧!”
楊遠贊同道:“不錯!沈府早晚與那賢王成了一丘之貉,沈府招了仇恨,也就等于賢王將來也有麻煩,只是現在牽扯到爺身上,倒是不好下手了!不過也過。照目前形式來看,結果也不壞,賢王有了那樣一個連襟,也夠讓他慪氣的。”
于叔不由搖頭,低頭寫了幾個字,又說道:“幸好。你最初沒有得手,不然,爺知道了事情始末。怕是你沒有功只有過了!”
楊遠很奇怪,便拉著于叔問情由,又道:“等爺回來,我便要去他身邊,關于爺的一些事情。還請于叔不吝賜教!”
于叔聞言,嘆道:“也罷。清楚了這事,你以后行事也能有個成算。但萬不可對外人言道!”
楊遠忙指天發誓,于叔便道:“你也不必如此,但是你要記住:沈家三秀對于公子來說,絕對是不同于他人的存在!”
楊遠一愣,不由問道:“爺能與她有什么牽扯?”
于叔臉上的傷疤便似抖動了一下,在燈下越發的駭人,他垂眸道:“你只要知道對于沈三秀決不能怠慢,至于其他的,你還是少知道為妙!”
楊遠與周少澤不明所以,面上滿是疑惑,見于叔沒有再說話的意思,周少澤便又問楊遠道:“那個蒙面人,你可知底細?”
楊遠搖頭道:“那人功夫比我要高上一籌,不過雖沒能看到他的真面目,卻因一路上我二人交手多次,若是能再見,我定可以認出他來。我倒覺得不像是沈府的人,怕是太子派去的人吧。”
周少澤不由冷哼道:“那些皇族貴胄們,一生下就綿衣玉食,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就為了那個位子斗得烏雞眼似的,只可惜了因他們算計而無辜牽連到里面的人,這沈三秀也定是受了賢王的連累。”
楊遠聞言臉色也陰沉下來,冷笑道:“好一個賢王,只要有我們在,他就別想坐上那個位子,人在做天在看,他為了本不該屬于自己的位子,害了多少人,便是有點龍氣,只怕也被他給折騰沒了!”
“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于叔打斷他的話,又把信折好,遞給周少澤:“你速去送給爺!”
見周少澤小心將信藏于懷中,于叔又道:“其實這件事已經懸起,等爺回來也可,不過以爺的性子怕是等不得,如此也罷,你二人也該出來了!”
楊遠與周少澤皆臉上一凜,說道:“當年爺為了給我們求情,徹底失了圣心,我們無以為報,只好拿這條命來抵。”
于叔滿意地點頭,說道:“當今最喜知恩圖報不忘本的人!訓練死士的事,你們以后就不要再插手了!”
楊遠二人忙點頭稱是。
再說沈秋君在臨入宮的前一天,著人去永泰侯府請姐姐來說話。
等了半日,沈惜君卻沒有來,只遣了心腹碧華拿了大堆的禮物前來,對沈秋君說道:婆婆今日身體不好,她要侍疾實在是抽不開身,等過兩日,她再前來賠罪,還請妹妹體諒一二。
沈秋君心中便有了幾分成算,又對碧華道:“原來是夫人報恙,你告訴姐姐,我們姐妹間也不用虛客氣,讓她好好照顧于夫人才是正經。”
一面又問道:“于夫人如何不好了,咱們府里倒是好些藥材,需要什么只管開口。”一面又令人去庫里去尋適于老人滋補的藥材來。
碧華忙上前悄聲道:“秀不必費心了,我家夫人身體倒沒大毛病,只是心情不好,好像是吳府那邊出了點事情,心情郁郁,連帶著身子也倦怠!”
沈秋君也悄聲說道:“吳府出了什么事?”
碧華搖頭道:“奴婢也不知,好像是那邊的表少爺在東邊戰場上受了點傷!”
沈秋君不由笑道:“吳府果不是普通人家,這邊捷報剛傳來,他們府上就知道那邊將領的情況了。”
碧華也笑道:“他們世家公子出去,不過是為了撈個資歷,將來好為官罷了,身邊小子婆子一大堆,自然有一點風吹草動,便會傳來,哪會像咱們家大公子,那可是真刀真槍地上陣!聽說齊妃娘家的蝎子這次也是不好呢!”
沈秋君贊嘆道:“一個個都長了順風耳千里眼了,那邊的事,竟是件件看得清楚。”
這時,丫頭們拿了東西過來,碧華收好后,便帶人告辭而去。
當天晚里,段家兩位嫡子便被人擄到一偏僻處,被幾個蒙了頭臉的漢子,拳打腳踢,就在他二人被打的哭爹喊娘漸漸小了時,那幾個人這才罷手,又有一個人上前道:“你們被打的也不怨,自古就有父債子償的道理,你父親膽敢算計我家秀,就該知道后果。”
段大公子心里便猜測是沈府的人做下的,果然那人又道:“今日爺心情好,可憐你們不知如何死的,誤了投胎,如今也要你們做個明白鬼,我們確實是沈府里的人,你家老子要壞了我們秀,我們沈府可不是軟柿子,由著你捏,便只好壞了他的兒子。”
段家兩個公子,直嚇得魂飛魄散,看樣子他們的性命就要交代在這里了,忙忙討饒,那些人哪里聽這個,仍是上前來打。
段大公子也是個聰明的,便不再討饒,悄悄推了推弟弟,只裝昏死過去。
那幾個見他二人似是沒了聲息,拿手在他二人鼻前試探了一下,段家兩位公子忙稟佐吸,那幾個蒙面人,便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大聲道:“走,回府去向老爺公子交差去,我沈府可不是好欺負的!”
聽得那些人離開,段家兩位公子仍是不敢起身,忍痛躺在那里半日,果然那些人又回轉來,見他們仍乖乖躺在那里,便又笑著說什么以后投胎要看著些,他們沈府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隨意欺負的。
段家兩位公子只咬牙,在心中早就把沈府恨上。可憐如今已是初冬,他二人都快被凍透了,料著那幾人不會再回來,這才慢慢爬到街上,被巡街的人發現,幫著送到了段家。
段家早就為兩位公子的莫名消失弄得人心惶惶,如今見兒子活著回來,段夫人的心這才稍微放下,再看他二人臉青鼻子腫的一身傷痕,不由兒啊肉啊的哭起來。
大夫過來診治一番,倒也沒有性命之憂,只是一個腳上骨頭碎了,以后便是個跛子,而另一個則被掰斷了右手拇指,再也寫不得字。
段夫人聽聞兩個兒子失了進朝為官的資格,只覺得眼前一黑,大罵道:“這是哪家斷子絕孫人做下的,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
后又一想,便又叫道:“定是沈府的人做的!”又捶向旁邊的丈夫:“好好的,你上什么讓他家姑娘嫁給金家的折子,金家那個東西,也配娶侯府女?如今好了,兩個兒子的前途就這么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