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君見此,大笑起來,今天心情又實在好,便說道:“罷了,你只管讓廚房里去做菜買酒,到時從我帳上支錢!”
楚嬤嬤笑道:“哪里用如此!五兩銀子呢,一總兒請客,若是還不夠,她們肚皮也太大了吧,哪用得著小姐另出錢!”
雪柳這才轉憂為喜,笑道:“倒不是心疼錢,只是覺得忙活半日,還要倒貼,白折騰了!”
沈父回到房里,便有些埋怨妻子道:“那對香熏球實在難得,我和寧兒費了好大勁兒呢,本打算母親生日時,孝敬了她老人家的,你倒好,那么些好東西,怎么偏就拿了這件給了秋兒呢!”
沈夫人撂下手中東西,不快地說道:“英兒給麗兒她們每人一件越窯出的精品,我怎么辦?子不教父之過,你再費心去尋好的來就是了。”
沈父啞言,又笑問道:“你不是老早就準備好了嗎,怎么全不是那些呢!”
沈夫人恨道:“我前段時間讓人捎去了,想著到時兄弟姐妹幾個一起得了,也好看些,哪知英兒這個孽障,倒會做事,均分給了麗兒姐倆了。”
沈父聞言也不由皺了眉頭:“罷,罷,英兒太過方正,又是個牛脾氣的人,這幾年都是這么過來了,你就少生些氣吧!回頭,我會好生說他的。”
沈夫人冷哼一聲,轉身開了衣箱,擲出白綾與經書來,冷笑道:“對親妹妹都這么狠毒,當年我是怎么想的,就生下他來!將來你百年后,他襲了爵,秋兒也就沒了娘家了!”
沈父看著眼前一切,又聽妻子如此說也不由嘆道:“英兒如此呆板不知變通,說到底是沒有容人之量,只怕他此生不會再有大建樹了!幸好太平世盛將至,倒也能保得富貴一生!秋兒也沒你說那樣慘,等她出了嫁,一切便也都過去了,再說還有寧兒和她兩個姐姐呢!”
沈夫人神情黯然,說道:“我今日倒是試探著問過秋兒,秋兒的意思是,暫時先不想這個,將來她要自己選個合心合意的夫婿來!我看她難得高興一天,又準備做些改變,便先由著她的性子,過段時日再說吧。”
沈父也點頭道:“她還小,倒也不急在一時,免得逼得急了,又不知會出什么事,倒是寧兒的婚事也該抓緊了!”
沈夫人笑道:“我是他親娘,還能不疼他!早就看準了幾家,就等時機成熟。”
沈父點頭不語,夫妻二人洗漱安歇。
第二日,簾帳帷幔便都齊了,沈夫人親自看著人懸掛安裝。
沈秋君便在一邊瞇眼看著,床上懸著淡粉雙繡花卉紗帳,房間掛著雨過天青纏枝花幔帳,門前則是柳黃撒花軟綢簾,倒是清爽的小姐香閨裝飾,比自己從前素凈作派要溫馨多了。
前世只一味素凈,既然重活一世,便不可再辜負這青春好年華了。
等一切都布置好了,楚嬤嬤便開始帶著丫頭們擺放屏鼎古玩。
雪柳便拿出一個錦盒來,打開給沈秋君看,笑道:“這對碧玉瓶倒是不錯,也擺上吧。”
沈秋君不由笑道:“怎么怕它給忘了,暫不要擺上,先收起來吧。”
沈夫人已經拿起碧玉瓶細細觀看,但見色澤碧綠澄清,頭足皆是荷葉樣式,卻是整玉雕琢成的,一個已是難得,如今又是一對,愈加珍貴。
沈夫人笑道:“這可不是咱們家的東西,莫非是你大姐送的,卻也太貴重了些!收起來吧,別放在這里了,被丫頭們毛躁給碰壞了,就太可惜了!”
沈秋君笑道:“既然母親喜歡,不如就由母親收著吧!倒不是大姐送的,而是六皇子為前次的事賠禮所送。”
前世此時,好像六皇子也送了這對碧玉瓶來,只是被二姐不小心打破了。
幸好,當日六皇子知道后,只是一臉惋惜地咂咂嘴,倒也沒什么話說。
現在想想,當日二姐定是有意的,這碧玉瓶可是珍品呢,將來也得賣不少錢呢,還是好好收著吧。
沈夫人聞言便拿著碧玉瓶來到門前,就著日光看了一會,嘆息道:“果不是尋常人家能得的!這六皇子倒也算是心誠了!如此你更要收好了,免得損壞了,他又是那樣古怪性子,若知道了,也不知會如何呢!”
沈夫人母女細細賞鑒一番,這才命雪香好好收起來。
沈家父子回來,也來沈秋君房中轉了一圈,皆稱贊此次居室布置,比之以往要好看了很多。
沈秋君則同沈昭寧議定:三日后,沈昭寧休班,兄妹二人去尋那老辛頭。
到了那日,沈昭寧騎馬帶著十多位家人,擁著沈秋君及雪香,在沈夫人的叮嚀聲中,出府去了城外。
走了近半日時間,方到了一處近山的小村落,來到一家圍著籬笆墻的茅草屋前,沈昭寧便下了馬,命人去敲門。
哪知叫了半日,也沒聽有人答應,沈昭寧忙讓人圍在馬車四周,自己帶了個小廝推開籬笆門,走了進去。
只見院里四周晾曬了好些藥草,整個小院里都彌漫著濃濃的藥香味。
沈昭寧又叫道:“辛老先生在嗎?”
這時旁邊一間茅草屋的門被從里面打開,一個臉色蒼白的瘦弱少年,緩慢地挪動出來,邊用帕子掩了嘴咳嗽,咳了好半天,這才止住,兩眼無神地看著沈昭寧,說道:“這里沒什么辛老先生,只有個賣草藥的老辛頭。”
沈昭寧見他這般模樣,賠笑道:“看來是我找對了,果是辛老先生的家!不知閣下是?”
瘦弱少年虛弱笑道:“請恕我失禮了!”說罷便自顧自地坐到一旁的草墩子上,喘了好幾喘,這才笑道:“老辛頭是我的祖父,在下辛學厚!”
沈昭寧聽聞他是老辛頭的孫子,不由擰了眉,忙又拱手作禮道:“原來是辛公子,失禮失禮!在下姓沈!”
辛學厚也坐在那里拱了拱手,笑道:“想來沈公子是來買藥的,我祖父雖不在家,倒也不耽擱此事,公子想要什么藥,只管說與我便是了。”
沈昭寧笑道:“我此來倒不為買藥,而是聽聞辛老先生醫術高超,特想請老先生過府相幫!”
“沈公子只消看到在下,便會知定是被人騙了,我祖父不過是一個采藥為生的鄉野之人,哪里會什么醫術?”
沈昭寧心里也暗罵,不知是誰在妹妹面前亂薦人!
這時沈秋君戴著帷帽,越眾走來,對沈昭寧笑道:“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與辛公子說幾句!”
沈昭寧看了一眼病入膏肓的辛學厚,吩咐雪香好好照顧小姐,便帶著小廝走到門口看向院里。
辛學厚驚訝地看著面前衣飾華貴的貴小姐,心中不免胡亂猜測,一時又咳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