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克定聽他稱自己為太子爺,心中甚為高興,忙道:“來,坐,坐,坐下說。”吩咐道:“來,上茶,上好茶。”見王茂如舉止得體,落落大方,出手又闊綽一送就是千兩銀子的翡翠玉馬,招呼這里的頭牌陪她,又問道:“秀盛賢弟,這翡翠玉馬可花了你不少銀子吧?”
王茂如笑道:“比起認識大公子,這翡翠玉馬花再多錢,也值了。”
袁克定哈哈大笑道:“好,一看秀盛賢弟就是爽快人,以后生意肯定越來越紅火,官也越做越大。”又道:“秀盛賢弟的公司,做什么生意的?”
王茂如道:“我是哪里賺錢就干什么,面粉,油燈,火柴,絲襪,當然還有其他西洋物件,跟洋行沒法比,但是貴在自己生產,比洋行賣的便宜,生意不錯。這也多虧了大總統治下治安良好,我們這些生意人也平安賺錢。”
袁克定道:“是啊,生意人圖的就是平安,賺錢,去年南方要是不鬧,全國經濟會是更好。民黨誤國,民黨誤國,中國需要什么?需要穩定,需要發展,民黨這么鬧下去,國家都耽誤了。”
聽袁克定說這么一句話,王茂如倒是沒想到,以前看史料,還以為袁克定就是草包一個,看來袁家的子弟不管將來犯了多大錯誤,但水平是有的。
袁克定接著說問道:“秀盛賢弟送這么貴重禮物,有何事相求啊?”
王茂如笑道:“沒有什么求的,倒是給太子殿下出主意來了。”
“嗯?”袁克定奇了怪了,不是求自己,是幫自己?
王茂如道:“太子殿下是不是在為民黨和其他人不支持大總統登基而苦惱?”
袁克定點頭說道:“有此事,怎么?秀盛有妙計?”
王茂如嘿嘿一笑,道:“小弟前來有一計可用。”
“講來聽聽。”
王茂如道:“說起來,大總統被人稱為中國的華盛頓,放眼宇內,哪個不敬,哪個不伸出大拇指說好,只是有些人喜愛吹毛求疵,雞蛋里挑骨頭。你不管他們,就像癩皮狗似的粘著你,你管他們,好么,給人借口徒增口舌是非。君主立憲制是順應天意,順乎民心。不過這些癩皮狗我卻有法治他們一治。”
袁克定被他話語打動,忙問:“怎么?”
“報紙!”王茂如嘿嘿一笑道,“咱們特地開辦一家報紙,向民眾漸漸宣傳,中國唯一缺的就是皇帝,這樣從小民思想入手,讓更多民眾支持陛下。而且這報紙還有用處,咱們雇用一些人,專門盯著那些反對大總統的文人,看他們有什么丑聞就登上去。文人怕什么?他們就怕名聲變壞,咱們搞他們,就搞他們的名聲,搞臭,搞死他們,他們名聲臭了,再反對陛下登基,民眾也不信呢。他們越反對,民眾心理越尋思,這些壞的流水的臭文人,肯定在害咱們。他們反對聲越大,民眾反而越支持陛下。我尋思給這個報紙起名,叫《東周刊》。”王茂如出的主意就是后世的狗仔隊,用狗仔隊揭露隱私,搞臭別人,這一招在這個時代還是很新鮮很毒辣的。
“好!”袁克定一個巴掌拍在桌子上,跳了起來,道:“秀盛賢弟,賢弟,你真是有辦法,好,好,就按照你說的辦,就按照你說的辦。”笑起來,道:“我得賢弟,如得諸葛臥龍之助啊!賢弟還有何妙計,一一說來,只要能讓我爹…啊呸,讓我父皇登基,一一說來。”
王茂如心中冷笑,嘴里卻說道:“大公子稍安,未知您對宗室有何看法?”
袁克定想了想,道:“宗室雖然力量極大,然而影響卻日暮西山,但現在卻是惹不得,惹不得。即便是我爹稱帝,也會善待宗室子弟。”
王茂如道:“雖然宗室落魄了,然而這北京城,一多半都是宗室旗下的產業,山東,山西,整個北方,宗室的潛力巨大,只是如今他們看清形勢低調起來。但是大總統想要登基,卻是抽了宗室一個耳光,不得不防。”
袁克定恨恨地說道:“管他,要是他們作死,就讓他們死吧。”
王茂如笑道:“殿下,這么說就不對了,消滅一個潛在的敵人,不如讓他們成為潛在的盟友。我給大公子出一主意,既讓大公子得了助力,又給陛下安了民心。”
“你說說。”
王茂如道:“太子妃!”
“太子妃?”
“對,太子妃。”王茂如道,“大公子既然是太子,太子妃若是宗室的格格,將來母儀天下的還是宗室的人,他們定會暗中支持你。”
袁克定考慮了起來,他的結發妻子吳本嫻,是原湖南巡撫,大書法家吳大澄的女兒。吳大澄與袁世凱是莫逆之交,更對袁世凱有提攜之恩。而吳氏恪守婦道,給他生兒育女,如是娶個宗室子女做正妻,恐怕…王茂如心里冷笑,嘴上火上澆油道:“殿下,您得到宗室支持,整個北方都是您的,將來陛下百年,豈能不傳給你?除了你誰敢坐這個位置?誰敢保證北方不亂?”袁克定聽后,猶豫一陣,王茂如又道:“陛下在,段祺瑞,曹錕等人對殿下畢恭畢敬,然而萬一陛下百年之后,殿下如果手中沒有自己的仰仗,恐怕…”袁克定嘆了口氣,拍拍王茂如肩膀,道:“秀盛,以后咱倆長走動走動,留過洋的就是不一樣,就是不一樣。”王茂如呵呵一笑,自此算是與袁克定拉上了關系。
過些日子,袁克定果然派手下人辦起了《東周刊》這份報紙,負責人是袁克定府上的一個幕僚,叫顧城庸,其人能力平平,四十多歲年紀,只是因為是袁克定的遠房親戚,便當了這重職。由于這《東周刊》辦起來也需要資金,王茂如便私下里又孝敬袁克定兩萬大洋,權當《東周刊》啟動資金。
這《東周刊》雖然叫做周刊,卻三天一期,袁克定找來內務部的特務頭子陸建章,托他的幫助,監控起民黨和其他黨派及反對袁世凱稱帝的文人,曝光黨人的一切隱私,甚至將文人陳乾生夜宿小臘梅,當晚做了什么,做了多久,都一字不落地寫了出來。這陳乾生因為反對袁世凱,參加二次革命而被捕,剛剛被放出來,受到邀請準備到大學講授,原本都好好的,可惜被《東周刊》給爆料出這件事兒之后,形象一下子大跌。一個把預支工資都花在妓女身上的人,怎能當得好教授老師?有學生立即表示反對,還有人表示不信,于是大家連忙去求證,這件事弄得陳乾生形象大跌。無奈之下,陳乾生只好離開北京,去了日本和章士釗一起創辦《甲寅》雜志。但是他在日本辦雜志沒什么市場,很快兩人的雜志社就停刊了,只好回國到了上海,改名為陳獨秀創辦雜志《青年雜志》。之后也不敢北上,害怕再被《東周刊》抓到什么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