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濟南第十一軍團精衛軍團中,費朝貴已經在家中來回徘徊了一宿了,他心中就像是有兩個人小人在打架一般爭吵。
費朝貴是否得知何如飛的計劃?
他是知道的,他不但知道,他還準備將此消息報告給王茂如。可是他猶豫了,四天的時間,他的內心一直都在糾葛不已。他是何如飛的頭號簇擁,也是何如飛在軍中最大的依仗,陸大系何如飛第一,他便是第二。如果何如飛的軍變成功之后,絕對離不開軍中實權人物的支持,而他費朝貴便是何如飛最大的支持者。
何如飛的計劃是挾持王茂如做傀儡,如果一旦挾持不成,則立即消滅王茂如,栽贓嫁禍給北洋老將們,且以污蔑中情司早就熟悉計劃,但李德林等人出于個人目的并未報告這一點何如飛像對了,李德林是知道計劃,可何如飛卻不知道的是李德林獲悉的是他的計劃,并在暗中給他拖了后腿,調走了73旅的全部運輸工具,致使73旅不得不用兩條腿從北京跑到保定,到了保定早就精疲力盡,反倒被軍校生們擊退了。
實際上何如飛的計劃雖然算不上是天衣無縫,卻也用心險惡,費朝貴知道這個計劃一旦成行,何如飛將一躍成為國防部的新的實權人物。
所以他猶豫了。
權力的誘惑,成為國防軍二號人物的誘惑,甚至費朝貴想到了一旦何如飛掌權他一定會兼管政權。廢除王茂如的軍人不得干政的條條框框,從而推翻傀儡總統孫立文,成為中國的新一任總統。而他費朝貴。則將成為國防總長,國防軍司令,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另一方面,面對曾經效忠的對象,甚至是費朝貴的偶像王茂如,他很難下定決心。他甚至在幻想著,自己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等何如飛軍變成功了他才知道。不得已,為了國防軍的穩定,他勉為其難地幫助何如飛穩定國防軍。并且提出要求一定要善待王茂如的后人。他不能對不起王茂如的家人,他要向別人表明,他對王茂如是忠誠的,他只是不希望國防軍重新成為一盤散沙。
是的。他想坐收其成。虛偽地坐收其成。他既想得到權力,又想不背負罵名,甚至他想過,在掌握軍權之后,干掉何如飛當然,在干掉何如飛之前他要培養大量的羽翼。是的,他沒有什么羽翼,他也從未想過培養自己的羽翼。因為他沒有何如飛的野心。但是何如飛卻把他的野心給調動起來的,也讓他第一次產生這種對權力的極度渴望。
所以他在明知道7月15日這天何如飛會發動軍變的時候。什么都沒有做,他在等待,等待16日的消息。
16日凌晨四點,費朝貴得到了一封來自國防部的電報,王茂如要求他立即乘坐飛機前往國防部。
費朝貴一夜未睡,當接到這封電報之后,他再三看了一眼署名:王茂如。是的,是大元帥王茂如,不是何如飛。
何如飛敗了,他的陰謀和軍變沒有成功。
等一等,能不能是何如飛已經成功,冒用王茂如的名義邀請他趕赴北京呢?費朝貴心存幻想,讓心腹手下給北京發電報,問一下何如飛。為了避免被懷疑,費朝貴的心腹不得不使用民用電報,但是電報所要八點才開門營業,因此費朝貴在拖沓起來。一直到早上八點,才發電報給北京,但是發給何如飛的電報石沉大海不見蹤影。
早上九點,費朝貴終于確定了,何如飛是敗了,敗得這么快這么徹底!幸好自己沒有響動,他心中慶幸起來。
我要找一個借口,這么長時間才回復電報的借口,費朝貴心想著,隨后他回復說自己程不了飛機,只能坐火車。他在靜觀其變,一切是不是真如他想的那樣不幸。
在濟南火車站,費朝貴滿面愁容,嘆了口氣,此去北京,不知等待他的是何種兇險。
忽然火車站亂了起來,踏踏踏踏的軍靴踏地的聲音傳了過來,費朝貴驚訝地抬起頭,一隊隊士兵沖入車站,沖在最前方的是一隊騎兵,當頭的人騎著棗紅色的高頭大馬,面色清瘦英俊,一雙眼鏡炯炯有神還戴著圓邊眼鏡,一只手握著韁繩,一只手拎著馬鞭,器宇軒昂。
費朝貴的警衛部隊剛剛舉槍,便被沖上來的騎兵一鞭子抽掉,隨后幾百個士兵沖進來之后高喊著:“所有人不許動,趴在地上,如有違抗以謀反論罪槍決!趴在地上!”所有人都嚇得夠嗆,紛紛趴在地上,而上好刺刀的士兵顯然比驚詫不已的警衛們早有準備,機槍沖鋒槍紛紛拉好槍栓,一旦警衛部隊有所異響立即格殺勿論。面臨數百槍支,警衛部隊也不敢舉槍了,警衛連長大聲喊道:“你們要造反嗎?你們居然敢襲擊軍座?你們要造反嗎?混蛋!李清逸,你個反賊!”
那騎著棗紅色高頭大馬的軍官正是李清逸,只見他瀟灑地用馬鞭沖費朝貴敬了一個軍禮,嘴角微微一動道:“費軍座,不好意思,麻煩你一下,國防部大元帥命令,即刻逮捕費朝貴。”兩個騎兵下了馬左右挾持了費朝貴。
費朝貴怒道:“混蛋,誰給你權力這么做的?”
“報告費軍座,是大元帥。”16旅旅長李清逸淡淡地說道,“卑職非常尊重你,所以請費軍座不要做無謂地抵抗了,卑職絕不會違抗大元帥的命令。”
“我怎么沒有收到這份命令?”
李清逸不吝地說道:“費軍座,飛機已經準備好了,卑職會與你一起去北京,一切等待到了北京之后由大元帥解釋給你吧。押走!軍部警衛一連,立即回到軍營,禁止外出!”
很快,發生在濟南火車站的軍變消息傳遞到濟南城的大街小巷,人心惶惶,都紛紛議論起這是怎么了,怎么將軍把山東王費朝貴給抓起來了?與費朝貴一同被抓的還有無辜的第六師團長汲金純,原來這個汲金純倒是沒有參與軍變,而是在妓院喝的伶仃大醉,故而沒有給王茂如回復電報,以至于被冤枉抓捕。
孫子仲帶著第17旅和16旅的兩個團46團47團將18旅團團圍住之后,要求18旅旅長務必作出解釋,為何不聽從大元帥令,而18旅旅長殷貴摸不著頭腦地問怎么回事。孫子仲怒道:“你別裝孫子,大元帥的緊急電報為什么不回復?”
殷貴驚訝道:“什么電報?有電報嗎?”他急的滿頭大汗道:“我從來沒有接到任何電報啊!”隨后讓自己的副官立即去通信連,卻得到消息通信連長早就逃走,這通信連長也是何如飛的人,聽到危險消息,立即判斷謀反一事必定暴露失敗,自己參與其中將來絕對會被肅清,于是毅然決然地偷走了濟南的城防布防圖,連夜帶著家人跑了。
殷貴哭笑不得道:“我就算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反對大元帥啊,冤枉,冤枉啊我。”
孫子仲冷冷地說道:“你給大元帥回電,立即回電,大元帥若是相信你,我才能撤軍。”
“好,你等著,我就坐在軍營門口等著回電。”殷貴立即說。他一連四封電報,詳細地解釋了為什么沒有立即回電,通信連長沒有將電報上報,并且一早逃走了,以至于他沒有接到,并措詞強烈的表示效忠大元帥,絕對沒有二心,愿意接受大元帥的指令。
王茂如則在接到電報之后心中安定了起來,看來第十一軍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于是回電說由16旅旅長李清逸押送費朝貴立即趕赴北京,17旅旅長孫子仲擔任代理擔任第六師團長一職,精衛軍團不得擅動。
此外,保定軍校方面擊退了73旅叛軍之后次日一早清點傷亡向國防部報告,學員兵和學校警衛、警察、民兵陣亡三百三十人,最讓王茂如看重的學員兵傷亡四十幾人。國防部高級軍官有一人死亡六人受傷,唯一陣亡的就是交通司司長蔣偉光,他在昨夜戰斗中率隊抵御馮玉祥的叛軍,被暗槍擊中胸口,次日天亮的時候才發現其身亡。
蔣偉光死了?王茂如一陣驚詫,他怎么會死?他死了,中國近代史怎么玩?一代偉大、光明、正直的偉人,怎么會…掛了?這也太容易了吧?歷史上弄死馮玉祥的他,在這個世界中反倒被馮玉祥的部隊給干掉了。
偉大、光明、正確的委員長,掛了,而且還掛在這次兵變之中,未來中國怎么辦?王茂如撓著頭感慨命運無常,生命脆弱,那西安事變中僥幸未死的委員長,在這個時空里提前幾十年英年早逝。他算是軍變中犧牲最高的軍官了,國防軍少將。
從7月15日晚間到7月16日上午發生的這次短暫軍變很快平靜下來,而國防軍軍變只發生在三個地方發生變動:北京城,保定軍校和濟南精衛軍團,確切地說,濟南精衛軍團并沒有發生軍變,王茂如直接下令將有軍變企圖的費超貴緝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