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傷逝
李晨興沖沖的再次放出神識浸入第四層空間中，卻失望的發現還是什么也沒有。
“怎么會沒有呢？怎么會這樣？肯定在第五層，對，第五層一定有！”想到此處，李晨急不可耐的想要再次放出三昧真火。就在此時，李晨忽然感覺到心中一痛，似乎有什么自己極為不愿意見到的事情將要發生。
自從突破到元嬰期以后，李晨的預言能力也跟著增長了不少。如今已經不再局限于被動的防守，而只要是自己在意的人或物出了什么重要的事，李晨都能有所感應。此時的他心中疑惑，能有什么東西會令自己感覺如此難受？
“還是出去看看的好。”不放心的李晨將鈴鐺收回意識空間，放出神識，卻發現家人都站在密室外面。李晨心中一緊，那種不好的預感再次壓在心頭。
“怎么都在門外？”李晨打開門，看著站在外面的眾人奇怪的問道。
“婆婆不行了，你趕緊去吧！”就在眾人彷徨中，李晨開門走了出來。李茵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哭著說道。話音剛落，李茵身后兒女也紛紛開始低聲啜泣。
“婆婆？”聽到李茵的話，李晨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稍一愣神便想起，李茵的婆婆不就是自己的老媽么！大驚之下，李晨身形一閃，急忙向著山腰奔去。
房間中，伊蓮安然的躺在床上，李兵坐在床邊，左手摩挲著被角，出神的望著窗外。看到李晨匆忙的闖了進來，輕聲說道，“你媽剛剛睡下，別把她吵醒了。”
李晨站在床前，看著母親安詳的睡容和父親蒼老的身軀，眼眶微紅。“爸，我…”因為一己私欲，一閉關就是三十年，沒有陪伴在父母身邊侍奉兩位老人家的李晨心中充滿了愧疚，此時的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該怎么說。
李兵站起身，拉著李晨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開口道，“我們都明白，這么多年，你一直壓制著功力沒有去半神界，就是為了陪伴我們，卻是苦了你了。”
“我人雖然在，卻一直在閉關，沒有盡到做兒子的責任，我…”李晨面上充滿了羞愧的神色，本以為憑自己的三昧真火，祭煉小鈴鐺應該會很快的，誰知道，竟然花了三十年之久。
李晨話未說完便被李兵出聲打斷，只聽李兵說道，“你小的時候，我們盼著你快快長大，出人頭地。等到你學業有成時，又整天擔驚受怕，害怕你哪天死在敵人手里。如今你已經站在了大陸頂峰，我們也跟著享了這么多年的福，兒孫都還孝順，也該滿足了。”
“等到過些日子我也去了冥界，見了祖宗，也好向他們吹噓一番，哈哈…！”笑著笑著，李兵開始咳嗽起來。李晨急忙起身右手抵在父親的背上，幫他順氣。
“人老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如今眼看著你媽就要先我一步，以后少了她的數落，不知道過不過的習慣。”李斌端起茶水潤了潤喉嚨，輕聲嘆道，語氣中充滿了蒼涼和遲暮。
幫父親理順了氣，李晨重新坐回椅子上，低著頭沒有說話。就在此時，里間傳來伊蓮的呼喚，“是小乖么？快進來…”
李晨聽到伊蓮的呼喚，起身走進了房間，看到母親要坐起來，急忙上前扶住她的身體，將枕頭墊在身后道，“媽，我在這兒…”
伊蓮抓著李晨的手臂，抬起右手撫摸著他的面頰，并沒有說話，只是微笑的看著他。不知何時起，眼淚止不住的從李晨眼中流出。伊蓮輕輕幫李晨拭去臉上的淚水，嗔怪的說道，“傻孩子，都幾十歲的人了，還哭！一會孫兒進來要笑話你的。”
“嗯，媽，您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么？”此時的李晨不知該說些什么，只能盡力讓母親走的了無牽掛。
“媽沒有什么心愿，只希望你以后能平平安安。不過你這性子，雖然不怎么惹是生非，但是也夠倔強的，媽就怕你以后會遇到大麻煩。”伊蓮拍了拍李晨的手背，輕聲說道。
“不會的，兒子保證，以后遇事能忍則忍，忍無可忍…也忍！”李晨本想說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不過為了不刺激老媽，還是轉變了話語。
李晨的話令伊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緊跟著卻是一陣咳嗽。李晨一邊幫母親順氣，一邊凝掌成爪，一把將桌子上的茶杯攝了過來。伊蓮喝了口水漸漸不再咳嗽，開口道，“你要是向你老爸那樣見什么都忍，豈不是跟他一樣沒出息？”
“啊？”本以為自己說些好話能令老媽心情舒暢，誰知道還起了反效果。李晨頓時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看著兒子呆呆的表情，伊蓮再次笑出聲來，道，“你這脾氣，媽還不清楚么？媽知道，你以后會有很大的成就，只是別忘了家人就好。”說到此處，伊蓮聲音漸漸低沉。
李晨將忙扶起母親，左手抵在她的背上，努力想要阻止生命的流逝。伊蓮的面色卻越來越蒼白，喘了口氣道，“不用白費力氣了，時候到了，自然會有這一關。”
“兒子沒用，不能幫您延長壽命…”說到此處，李晨的眼淚再次掉了下來。
伊蓮努力抬起左手，拍了拍李晨的額頭道，“說什么胡話呢，人哪有不死的？有你這個好兒子，媽這輩子也滿足了。”此時，李晨的幾位夫人和兒孫都走了進來，看著已經快要不行的伊蓮，眾人紛紛低頭啜泣。
“快，把丫丫抱過來給我瞧瞧。”伊蓮看著站在李晨身后的李天佑，急忙說道。
李天佑小心的從妻子懷中接過兩歲大的小孩，遞給李晨。李晨抱著小孩放在母親身前，開口問道，“這是我的孫女么？”
伊蓮伸出右手，撫摸著丫丫嫩滑的小臉道，“是啊，大名還沒取，小名叫丫丫。好像你都沒參加天佑的婚禮哦，丫丫出生的時候你也沒在。”
“嗯，你們都成婚了么？”李晨回頭看著身后的兒子和女兒問道。
“回稟父親，我和天宇都成婚了，就詩茵還沒有成婚。”聽到李晨的問話，李天佑急忙躬身答道。
話音剛落，伊蓮看著躲在人群后面的孫女李詩茵數落道，“詩茵這丫頭，整天瘋瘋癲癲的，一點也不像她媽媽，也不知道將來有沒有人敢娶她。”
“哪有啊，”聽到奶奶的訓斥，李詩茵鉆出人群撲到床前，對著伊蓮撒嬌道，“我才不嫁人呢，我要一直陪著奶奶。”眾人聽到李詩茵撒嬌的話語，頓時忍不住輕笑出聲，方才哀傷的氣氛也被沖淡了不少。
接連說了這么多話，伊蓮也感覺到一陣疲憊。李晨扶著母親慢慢的躺了下來，令其他人各自散去，自己坐在床前一直陪伴著她。
深夜，恍惚之中，李晨被一陣猛烈的咳嗽聲驚醒。低頭看去，母親伊蓮嘴中咳出一大攤血，血跡滲入被子中，像是一朵妖嬈的鮮花。李晨急忙抓著伊蓮的右手，緩緩的度入一道真元。不多時，伊蓮漸漸止住咳嗽，微笑的看著李晨虛弱的說道，“好好…照…顧…自己！”語畢，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李晨點了點頭，眼淚再次噴涌而出，抓著母親的手無聲的哽咽著。站在李晨身后的李兵也是淚眼朦朧，卻強忍著沒有流下。拍了拍李晨的肩膀道，“別難過了…”隨后趕來的家人見到伊蓮已經仙逝，頓時大聲痛哭。
隨后幾日，李晨木然的跟隨眾人將母親葬在山上，在眾人的安慰下，心中的哀傷漸漸平復。此后，李晨不再想什么武功，不再想什么鈴鐺，只是安靜的陪在父親的身邊，陪伴他度過生命最后的一段時間。
“你知道么？死之前的這段日子，是最難熬的。”兩年后，李兵靜靜的躺在床上，臉上皺紋密布，說話也已經有氣無力。
李晨坐在床邊緊緊握著父親的手，扯動嘴唇勉強露出一絲笑容道，“怎么會呢？別想太多。”
“我其實也不愿意多想，但總是在害怕，未來的某一天，一口氣喘不上來，恐怕就走遠了。相比于在等待中煎熬，我到希望立刻去冥界找你母親。”李兵笑了笑，輕聲說道。
李晨起身幫父親倒了杯茶，身后再次傳來李兵的聲音，“我是不是就剩這幾天了？說實話！”
“哦！”李晨端著水杯坐在床邊，輕咬著下唇，低頭說道，“三天。”
“還好，不用等太久。”李兵笑著接過李晨手中的杯子，輕啜了一口道，“不是我心急，只是…受不了這種難熬的日子。”
“我明白。”李晨接過茶杯，幫父親掖好被子接著說道，“睡吧，我就在外間，有事喊我。”語畢，李晨轉身走了出去。看到李晨出去，李兵漸漸閉上雙眼，陷入沉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