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高昂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起,這不是托德等人的武器擋住了娜塔莎斬向威爾第的“雷鳴”長劍,而是托德放棄了進攻后,被懷恩雙手巨劍從上到下狠狠地劈在了他鋼鐵化的身上。
但即使那雙手巨劍是向著自己頭部劈來,托德也僅僅是稍微閃避,沒有退縮,沒有收回自己凝聚飛出的無數鋼刺和砍向娜塔莎的長劍,反而是用自己的身體作為盾牌,防止懷恩雙手巨劍阻攔。
頭盔透明金屬面罩被直接劈開,閃耀著銀白色金屬光芒的剛硬臉部也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傷痕,將托德鼻子、嘴巴一分為二,可傷口里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銀白色的金屬液體,它正在努力修復讓人夜晚做惡夢的猙獰恐怖面容。
靠著五級大騎士的實力和鋼鐵化的強悍,托德硬擋住了懷恩的雙手巨劍。雖然在力量的沖擊下,他的血光長劍沒有按照預料地斬中娜塔莎的脖子,也重重地砍在了娜塔莎的背上。
早就嚴重破碎的乳白色血龍甲根本無力阻擋這樣的攻擊,一道恐怖的傷口出現在娜塔莎背部,銀灰色的血液噴涌而出,依稀能夠看到她的脊椎和內臟。
娜塔莎緊緊咬著嘴唇,沒有發出半點痛哼,反而借助這股沖力和傷害,讓自己揮砍出的“雷鳴”長劍更快更猛。
斬斷了西爾維婭之后,“雷鳴”環繞的銀白電蛇愈發耀眼,啪一聲,天空劈下一道粗大的閃電,狠狠地擊中威爾第。
這把超凡長劍在擊中對方后,有一定幾率引發真正的閃電。
破損的深紫色盔甲迅速焦黑,剛借助西爾維婭和跟隨騎士的阻擋從麻痹中恢復的威爾第又迅速陷入了頭發直立、四肢遲緩的絕境中。
看著斬來的長劍,威爾第的雙眼仿佛要噴出無盡的怒火,即使面臨絕境,他也沒有放棄戰斗的意志和精神,調動起少部分能夠掌控的力量,右手突破遲緩和麻痹,抓在了“雷鳴”之上。
無數飛舞的電光爆發,威爾第的右手掌連同前臂被直接削掉,但這給他爭取了時間,透明的真理之盾在他脖子處急速凝實,同時緩和了一點的雙腳也用力往后一蹬。
雷鳴斬中還未完全凝結的“真理之盾”,一道虛幻不像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縫隙出現,僅僅稍微停滯,真理之劍就讓真理之盾像是真正盾牌般四分五裂,然后劃過了往后平移的威爾第脖子。
脖子處迅速裂開,鮮紅的血液像是一道噴泉般涌出。
可惜威爾第向后的移動讓娜塔莎的長劍未能完全斬中他,雖然他的脖子被斷開了大半,頸椎也有深深的傷口,搖搖晃晃似乎隨時會折斷,但靠著大騎士強悍的生命力,他并沒有立即死亡,而是陷入了昏迷。
他靠自己的騎士意志在關鍵時刻救了自己一命。
娜塔莎正要改變龍鱗馬的方向,將半死的威爾第徹底送入地獄,可其他幾個方向的大騎士在放棄了包圍之后,已經趕到了威爾第身邊,擋在了他的身前。
簡單地權衡了局勢和自己靠重傷激發的實力能夠保持多久,娜塔莎略微遺憾但沒有貪心地從威爾第旁邊疾馳而過,向著梅爾澤黑森林沖去,這不僅事關本身和家族的榮耀,還牽連著效忠騎士的生命,由不得自己任性。
懷恩和路西恩因為那些騎士都慌忙救援威爾第,沒有遇到什么阻攔就跟著娜塔莎沖出了包圍圈,亞卡夏也抓住機會,沒有再糾纏那位騎士,而是做出攻擊昏迷威爾第的樣子后,帶著重傷驅動馬匹,迅速跟了上來。只有丹尼爾,在剛才的那波攻擊里完全陷入騎士群,已經重傷身亡。
四匹龍鱗馬速度極快,在托德等的追趕下很快靠近了黑森林邊緣,這時娜塔莎猛然轉身,將三米長的“屠戮者”黑色騎槍用力向后投擲而去。
在娜塔莎全力之下,“屠戮者”槍尖再次出現黑色詭異對流線條,飛過后才有猛烈的轟鳴聲響起。
托德還沒看清楚娜塔莎的動作就下意識從龍鱗馬背上往旁邊荒原滾去,“屠戮者”從他原本所在的位置經過,向著后面跟隨追趕來的另外一位四級大騎士飛去。
那位四級大騎士沒有像托德那樣躲避,而是拿起金色的盾牌擋在身前。
“屠戮者”擊中他的盾牌,無聲無息間,盾牌出現一道虛幻而恐怖的裂縫,這裂縫不僅斬斷了盾牌,而且急速蔓延到了他的盔甲和馬匹上。
黑色長槍洞穿而過,墜落在地,這位四級大騎士和他的龍鱗馬仿佛玻璃制品一樣嘩啦啦碎成了無數小塊。
這是娜塔莎靠著“屠戮者”這把紫羅蘭家族珍藏的超凡武器和本身血脈力量完成的最后爆發。
托德從地上站起,看到的是消失在黑森林里的娜塔莎和路西恩等人,看到的是后面被震懾住的騎士們。
“部分的騎士留下來守衛伯爵大人,其余的跟著我去追趕。”托德看了一眼昏迷的威爾第,代替他下了命令,然后帶著十位騎士就往梅爾澤黑森林追去。
必須將娜塔莎擊殺,否則等待大家的就是剝奪爵位、家人全部處死、本身被神術等控制之后送往北方要塞充當敢死隊的下場,但托德又不敢讓所有的騎士一起跟著自己去追殺娜塔莎,因為威爾第的傷勢很重,即便有治療藥劑、療傷繃帶等物品,恐怕也要很久才能恢復。
如果所有騎士都離開,等回來的時候發現尊貴勇猛的威爾第伯爵大人被黑森林里流竄出來的野狼給叼走了,那事情就徹底成為一個笑話了。
深入黑森林,樹木變得濃密,龍鱗馬這種高大的生物不再適合騎乘和奔馳,于是路西恩等人翻身下馬,準備步行逃奔。
娜塔莎躍下龍鱗馬后沒有站穩,雙腿一軟直接倒在地上。
路西恩和懷恩忙沖了過去,發現娜塔莎臉色不正常的暈紅,已經陷入了昏迷,腹部則一片血肉模糊,有很多可以直接看到背后泥土的貫通傷口。
“看來受傷越重實力越強的血脈力量是有時間限制的,并且后遺癥不小。”路西恩雖然很擔心娜塔莎的狀況,但還是分出心思冷靜“科學”地評估了這種血脈力量。
摸了摸娜塔莎的額頭和鼻端,發現原本冰涼的皮膚透著灼熱的火燙,而膩滑的感覺里有一粒粒的粗糙疙瘩凸起,分外驚悚,好在呼吸還算平穩。
“傷勢還沒重到威脅生命,靠著大騎士的強悍恢復力,娜塔莎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復大半,但不知道她血脈反噬的后遺癥要持續到什么時候。”路西恩得出了和懷恩相同的結論。
本身也受傷不輕的懷恩,回頭看了一眼黑森林外,示意路西恩背起娜塔莎,拿起“雷鳴劍”,自己則背起同樣重傷無法站穩的亞卡夏:“一邊跑一邊說。”
路西恩沒有耽擱,將娜塔莎背起,跟著懷恩往黑森林深處奔跑:“懷恩男爵,我們之中以你的實力最強,應該你先帶著公主殿下從黑森林里繞出去,趕回阿爾托,而我和亞卡夏爵士在威爾第他們眼中肯定比不了追殺公主殿下重要,躲在黑森林里應該沒有危險。”
帶著路西恩左轉右轉,懷恩苦笑著回答:“托德男爵是五級的大騎士,我能夠抵擋他那么久全靠主的庇佑和公主的鼓舞,實際上并不像你看到的這樣完好。而且最為重要的是,托德肯定會帶人追趕,他很熟悉我的特點和習慣,我沒有信心擺脫他的追蹤,所以干脆由我和亞卡夏引開他們,你帶著公主殿下往黑暗山脈躲,等到太陽升起,教會肯定會發現并派人過來搜索,到時候就安全了。”
“你引開?”路西恩略微疑惑。
懷恩點了點頭:“如同路西恩你所說,我是我們之中實力最強的,托德他們一定認為公主殿下是由我保護,哪怕分出騎士來追趕你們,也不會是最強的幾位,而你還有雷鳴長劍。”
“好。”路西恩明白時間緊迫,思考了一下后就答應了下來。
因為路西恩不是屬于娜塔莎的騎士,懷恩沒有強迫路西恩的意思,見他答應后才吩咐:“將公主殿下的血龍甲脫下來。大騎士可以分辨血液的味道,所以我需要這樣一件道具。”
路西恩趕緊將背著的娜塔莎橫抱,一邊跑一邊把她早就嚴重破損的血龍甲脫下來丟給懷恩,接著重新將她背起。
重傷無力但還清醒的亞卡夏將血龍甲綁在身上,笑容平和地道:“路西恩,接下來就拜托你了。如果我們戰死,以后請記得到墓園來送上一束鮮花。”
“路西恩,等等找些特殊植物掩蓋公主殿下身上的血污味道。”懷恩叮囑了一句,目光充滿了信任,娜塔莎白色的騎士服差不多被她自己的血液染得完全銀灰。
看著懷恩和亞卡夏兩人改變方向,引開追蹤的敵人,路西恩心里閃過了一點猶豫,如果把娜塔莎扔在這里自己逃跑,那自己的危險將會降到最低。
不過路西恩轉眼想到娜塔莎對自己像真正的朋友,從來沒有試圖傷害自己,反而是自己常常欺騙她、利用她,而且剛才懷恩、亞卡夏信賴的表情和眼神還清晰可見,于是輕輕嘆了口氣:“為什么我明明是專注冷酷的魔法師,現在反而像個有點熱血的騎士。”
路西恩不再猶豫,璀璨星光亮起,圓盾將本身和娜塔莎包裹在內,這樣血液的味道和氣味會被阻攔不少。
“嘿嘿,路西恩你在遺跡里得到不少好東西啊,有魔法物品也有神術物品。”娜塔莎的笑聲忽然響起,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已經醒了過來。然后她輕輕說了一句,“我只剩你一個朋友了。”
聲音蘊含少見的痛苦、悲傷和柔軟。
阿爾托,下水道深處。
密密麻麻像是黑色潮水的無數老鼠不知從什么地方鉆了出來,它們紅色的雙眼冷漠而猙獰。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