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心存美好之人
“哦？”肖恩臉上笑意不減，“那么請羅爾德公爵說說看我的來意吧。”
“你是來詢問關于亞絲娜大公這件事上，我的態度對吧？”羅爾德望著肖恩，語氣平靜的說道。
肖恩不置可否。
“我的態度很簡單，我永遠站在王室的立場。”羅爾德開口說道，全然沒有理會肖恩臉色的變化，“我是受先王冊封的守護者，有著守護萊恩王國安定的使命。事實上不止是我，包括戴溫公爵以及其他很多人在內，都是這個態度。”
肖恩的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哪怕會被說是愚忠？”
“是的。”羅爾德點了點頭，然后笑了起來，“我曾在御座前發過誓言，那會我還是一名騎士。”
騎士的誓言，是一種牢不可破的古老力量，這種力量就算是靈魂契約一樣穩定，是每一個騎士一生都必須遵守的內容。就如同肖恩之所以放心瑞娜那樣，正是因為瑞娜曾對肖恩發過屬于她的騎士誓言：永遠不會背叛肖恩以及肖恩的血脈后裔。
這種騎士誓言一旦違背，那么起誓的騎士就會受到世界意志的壓制，別說以后是否還能夠順利突破境界，就連自身所擁有的力量，都會開始呈現出一種衰減的狀態。所以一旦起誓之后，沒有哪個騎士會愿意違背自己的誓言——這一點，也是奇跡大陸所有領主、帝王會那么信賴騎士的原因。
無論是性情里隱藏著暴戾的戴溫，又或者是其他那些曾被萊恩六世稱為支柱的萊恩冇英才，都是在王前御座發過騎士誓言的人。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哪怕他們有著什么樣的缺陷，那位萊恩六世才會沒有任何顧忌的重用他們。同樣的，也正是因為這些人從來沒有違背過自己的誓言，所以他們的實力一直都能夠穩定的上升著。
尤其是在吞并了達比昂王國，奪取了這個國家的底蘊氣勢之后，這些人的成長速度就變得更為明顯了。
“可是亞絲娜是你的女兒…”肖恩開口說道，依舊試圖扭轉羅爾德的立場。
羅爾德搖了搖頭：“她是我的女兒。但是我并不止一個女兒。”
這一次，輪到肖恩沉默了。
他已經聽出了羅爾德的言下之意：在家族和亞絲娜之間，這位父親無疑選擇了前者。雖然肖恩能夠理解這種做法，畢竟當了一個大家族的族長之后。很多時候就必須得考慮到整個家族團體的利益；可是能夠理解并不代表肖恩就能夠接受，或許是思想上的不同，肖恩覺得如果自己的女兒出了這種情況的話，那么他肯定會不顧一切的直接宣戰。
此時此刻，肖恩突然有些理解當初亞絲娜為什么那么堅定的要讓弗爾希斯成為國王了。
因為她實在是太了解自己的父親了。如果皇室有命令傳遞的話，那么她和自己的父親肯定是要兵戎相見。這一點，冇對于亞絲娜而言非常的殘酷，畢竟羅爾德不僅是亞絲娜的親生父親，同時還是她的啟蒙老師，可以說他們父女之間的感情要比外人所想象的更加深厚。
肖恩相信，如果羅爾德現在不是伊文思家族族長的話，那么他肯定不會放任亞絲娜淪落成階下囚的。
想到這里，肖恩不由得認真的審視起羅爾德來，然后很快就發現了羅爾德兩鬢露出的花白。作為一名實力強大的圣域強者。而且還是一位同樣已經開始準備沖擊傳奇境界的強者，羅爾德是不可能出現這種衰老的現象，可是現在居然出現了兩鬢花白這種衰老現象，這就只能證明羅爾德是真的處于一種心力交瘁的狀態。
“我明白了。”肖恩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格雷恩殿下，要比現象中更加狡猾和難纏。”羅爾德望著肖恩，然后突然笑了起來，“阿爾蘭殿下遇刺的事情，如今恐怕除了找到梵妮小姐外，沒有人能夠知道真相了。因為戰場被打掃得非常干凈。完全尋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里絕對有多名傳奇強者爆發戰斗。”
肖恩的瞳孔猛然一縮，臉上露出了些許訝異：“多名傳奇強者？…梵妮、伊麗莎白、勞倫。萊恩王國不是只有這三位嗎？如果不算伊麗莎白的話，真正可以被稱為是萊恩王國支柱的傳奇強者也只有亞當斯殿下身邊的誓約騎士勞倫，以及阿爾蘭殿下身邊的精靈絕劍者梵妮兩人而已。”
“我剛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格雷恩殿下非常的狡猾。”羅爾德微微一笑，“在明知道自己的哥哥和姐姐們都有傳奇強者支持的情況下，是什么給了他那么大的底氣去參加這個危險的王位角逐游戲？…當年的壞血計劃，他可是收攏了很大一批人。你如何保證這些人里沒有那些擁有出色才華與潛力的人呢？”
聽到羅爾德這話，肖恩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如果他還不知道所謂的“國家氣蘊”這個概念的話，那么他或許會相信。可是自從他在萊維那里得到了關于這個概念的說法之后，肖恩就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哪怕吞并了一個國家，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全獲取這個國家的底蘊，而是需要一個相對來說比較緩慢的發展期，然后才能逐漸體現出相應的大國根基與水準。
萊恩吞并了達比昂之后，發展了整整八年之久，才有了如今的勢力和實力。
但是達比昂的氣蘊并不是被萊恩一個國家完全奪取，而是分割成了三分，分別被虛空公國、萊恩王國、加羅德公國三者所奪取。盡管說氣蘊這種東西虛無縹緲，非常難以界定和精準計算，可是萊恩王國因此直接擁有兩位傳奇強者也幾乎達到了一個相對的發展極限，更何況達比昂的皇室殘黨也并沒有完全被消滅。
除非…
“格雷恩收服了達比昂皇室殘黨？”肖恩試探性的問道。
羅爾德微笑著沒有說話。
“這么說來，格雷恩手下最少有兩名…不對，是三名傳奇強者。”肖恩突然發現，自己的思路開始變得清晰起來，很多之前略顯模糊的地方現在也漸漸變得明朗起來，“黑鷹既然沒死的話，那么他現在肯定也是一位傳奇強者。所以他才能夠接受佛洛里斯侯爵的所有地下產業，因為那些家伙都是一群桀驁不馴的人，他們只信奉和追隨強者。”
“另外就是達比昂王國的那些殘黨…他們向格雷恩投誠，于是也等于把屬于他們的最后一點皇室氣蘊送給了格雷恩。這才是格雷恩的成長速度能夠超過其他皇室成員的原因，在結合萊恩王國這些年的壯大與發展，那么格雷恩手下肯定還有一名傳奇強者，而達比昂王國的殘黨那邊也肯定有一位傳奇強者，否則的話沒辦法連與格雷恩交談的底氣都沒有。”
“這么說來…現在西米非常危險了！”
羅爾德愣了一下。眼里閃過一絲精芒，他沒想到自己只是提及了一句話，就能夠讓肖恩聯想出這么多東西，甚至還說出了一些他之前沒有考慮到的事。原本對于肖恩這位虛空大公的風評，羅爾德是更傾向于評價中那種“肖恩只是依靠自己的追隨者和那該死的運才能夠發展起來”的說法，但冇是現在實際接觸之后，羅爾德才發現這根本就不是什么運。
“那么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肖恩開口說道。
“請講。”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肖恩問道，“你既然是保皇黨，那么你應該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么。”
“我只是忠于萊恩皇室。”羅爾德笑著回答道，“現在。我們不是還屬于盟友關系嗎？”
肖恩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就意識到了羅爾德話語里的意思。他站起身，然后躬身行禮，并不是以虛空大公的身份，而僅是以肖恩.康納利的身份：“我明白了。…本來還以為如果這次的談話失敗的話，我很可能要跟公爵大人您借一樣東西呢，現在看起來是不需要了，我知道該怎么處理了。”
羅爾德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頭：“看起來，我這個腦袋似乎是保住了呢。”
“那么，我就先告辭了。”肖恩笑著站直了身體。
鎢拉莫也隨之出現在肖恩的身邊。似乎一直以來都沒有離開一樣，就連羅爾德都不知道鎢拉莫到底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只不過這一次，那頭體型夸張的巨狼并沒有跟隨在鎢拉莫的身邊，之后兩人很快就離開了房間。
羅爾德起身走到窗邊。凝視著窗外的景色。
整個府邸依舊顯得風平浪靜，并未有絲毫的波瀾，更別說警報聲了。且別說肖恩和鎢拉莫旁若無人般的進出，僅是鎢拉莫剛才去找自己兒子的麻煩居然都沒有絲毫警報響起，羅爾德的內心就有一陣無力感。
不過在這股無力感之后，是重新燃起的奮斗之火。羅爾德從未有過一刻像現在這樣那么渴望沖擊傳奇：“這個老人也不簡單啊，恐怕不是傳奇巔峰就是超級強者了。…也就是說，不算那位能夠神降的女神官和實力強橫的女武神外，虛空公國現在擁有三位超級強者了，難怪敢挑戰貴族法典的制度，想要成立第八個帝國。”
就在羅爾德感慨完的時候，房門突然就被撞開了，緊接著整個府邸也響起了一陣警報聲。于是，如同運轉的齒輪一般，由府邸所帶動著運轉也使得整個要塞迅速進入了戒嚴的狀態，一支支巡邏隊伍立即趕往早就規定好的崗位待命，而要塞內的一些普通商家和平民，也依序返回到自己的家中，關好房門。
整座圣德羅恩斯要塞在這一刻徹底展現出一副鋼鐵獠牙之景。
羅爾德.G.伊文思的長子，阿托斯.G.伊文思便帶著數名侍衛沖了進來。
但是此刻，房間內除了羅爾德之外，早已沒有其他人了。
“父親大人！”阿托斯開口。
“把警報關了吧。”羅爾德沒有轉頭，但是從阿托斯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來看，他就知道自己的兒子確實受到了教訓，不過對方確實手下留情，沒有傷及阿托斯的根基。
“那個叛賊呢？”阿托斯似乎有些不依不饒的模樣。
“你連虛空大公的一個侍衛都打不過，你還想對付虛空大公？”羅爾德終于有些生氣了，轉過身的時候，他身上那股上位者和強者的雙重威嚴徹底爆發出來。“我要開始思索一下由你來接任伊文思家族族長的位置是否合適了。”
“父親大人！”阿托斯的臉色微微一變。
羅爾德卻沒有理會阿托斯，而是揮了揮手，示意那些侍衛離開并且關閉警報。此時，這些侍衛終于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們卻也只能沉默著接受這個事實——伊文思家族的治軍之道同樣出色，這些侍衛們都知道自己已經嚴重失職，他們甚至連敵人的面都沒有見到，如果這是一起暗殺事件的話…
所有的侍衛都不敢繼續想象，一種恥辱感環繞在他們的內心。
當然更多的。還有一種無力感。
等到所有侍衛都離開之后，羅爾德才望著自己的長子，沉聲說道：“你一直覺得自己天賦很強，那么今天見到這位年紀甚至還沒你大的虛空大公之后，你還有什么感想？”
阿托斯或許有些驕傲，但是并不代表他真的就是一個愚蠢的人。在此刻冷靜下來之后，他自然是很快就發現了很多的東西——如果不是以敵對者的姿態去觀察，就算是阿托斯也不得不承認，肖恩要比他強上許多。不說追隨者的問題，僅是雙方的個人實力。就有著極大的差距——如今的他依舊在沖擊圣域，可是肖恩卻已是半只腳踏入上位圣域的強者。
“很強。”
“并不僅僅只是個人實力強。”羅爾德搖了搖頭，“他是不愿意做那個破壞了規則的人。”
“破壞規則？”阿托斯有些不懂，“他不是已經破壞了很多規則嗎？”
“是新時代的規則。”羅爾德望著阿托斯，眼里有幾分失望，“之前的時代，有著和平議會的壓制，任何國家都不敢隨意發動戰爭，最起碼要占據一個絕對正義的姿態后，才能夠發起一場戰爭。甚至這場戰爭也要進行通告。給予敵國充分的準備和緩沖，尤其是越強大的國家所受到的限制就越多。”
“可是現在…和平議會已經覆滅了，七大帝國的頭上再也沒有任何能夠讓他們顧忌的東西，甚至就連那些強大一些、有資格沖擊帝國序列的大王國。也不會再有任何畏懼心態。那么，你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整個大陸的局勢會變成什么樣？”
“混亂。”阿托斯猛然醒悟，“混亂時代再臨…”
“是的，混亂時代再臨。”羅爾德搖了搖頭，“哪個國家擁有的力量足夠強大。那么哪個國家就擁有更多的話語權。在這種情況下，七大帝國，甚至那些可以和七大帝國比肩的大王國，就非常占據優勢。不為別的，就因為他們擁有超級強者這一點，已經足以凌駕于其他國家之上。”
“在和平議會還存在的年代，超級強者是不能隨意出手的，他們更多只是一種威懾性的力量。”阿托斯喃喃說道，“但是現在…擁有超級強者一方的國家面對沒有超級強者一方的國家就擁有絕對無敵的壓倒優勢，只需要讓超級強者出動，那么甚至連戰爭都不需要打…這完全改變了現在的戰爭形態！”
“是的，所以肖恩也被很多國家稱為開創新時代的人。”羅爾德點了點頭，“而我們都知道，肖恩大公麾下擁有最少兩位超級強者的追隨者。只要他將超級強者派遣出來，那么你覺得萊恩王國還能夠擋得住嗎？”
阿托斯沉默不語。
答案不需要他回答也能夠知道，只要讓超級強者直接出手，根本就沒有人能夠擋住。而從根本上滅除戰爭誘因，一場戰爭也就打不起來了。尤其是在如今失去了和平議會主持公道與正義的世界，戰爭甚至已經直白到了連借口都不需要的地步，只要擁有足夠多的利益，那么就完全有發動戰爭的價值。
“可是，為什么…”
“因為他不想成為第一個破壞規矩的人。”羅爾德知道自己的兒子想問什么，“一旦這個先例打開了，那么整個世界就會再一次回到混亂時代。這對整個奇跡大陸的本源破壞是非常嚴重的…我想你應該知道，傳奇強者乃至超級強者的出手，會從根本上直接破壞地形和資源吧？所以哪怕是肖恩大公，在非必要的時候。他也不想去破壞這份規則。”
“或許，在他看來，戰爭只是一種達成目的的手段。為了一個達成一個目的，他會采取戰爭這種手段。但是卻絕不會毫無顧忌和不擇手段，所以如果不是在必要時刻，他不會讓超級強者進入戰場。…同樣的，在剛才的對話里，我也發現了。他從本質上還是希望能夠保持國家的內政獨立性。”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阿托斯無法理解肖恩的做法。
事實上，不止是阿托斯，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無法理解肖恩的做法和意義。
因為事實的本質，與這些人所想象的截然不同。
肖恩，是位面之子。
戰爭確實只是他的一種手段，可是卻并不是最終目的。他真正的最終目的，是保護這個世界的位面本源不會被過分掠奪和破壞，為此他才需要一個能夠讓他擁有足夠大的話語權的立場和背景。
當然如果有必要的話，肖恩并不介意動用超級強者。
他不是那種迂腐和愚昧的人。
只是眼下，他確實抽調不出超級強者。而且亞絲娜也還在格雷恩的手上。肖恩無法保證格雷恩不會魚死網破，因此在亞絲娜安全之前，肖恩并不介意多耗費一些時間來解決問題。
“鎢拉莫，你回去告訴威廉，就說加羅德公國那邊有大麻煩，然后帶著我的信物去加羅德公國那邊找西米，協助她解決加羅德公國的內亂。”在離開了圣德羅恩斯要塞之后，肖恩就開口對鎢拉莫說道，“然后保持和萊恩王國對峙的軍事行動狀態，暫時不要發起進攻。同時立即支援加羅德公國。”
“那么您呢？”鎢拉莫接過肖恩給的信物，有些遲疑的說道，“如果我不在您身邊的話…”
“無妨。”肖恩輕聲說道，“你的實力太強了。走到哪都跟燈火一樣，瞞不住有心人的查探。現在我還不想暴露你的身份和實力，所以我獨自行動的話更方便一些。尤其是…我必須比萊恩王國那些家伙先找到伊麗莎白她們。再說了，我真有什么急事的話，肯定會聯系你們的，你的傳送門又不是擺設。”
聽到肖恩這么說。鎢拉莫顯示遲疑了一下，然后才點了點頭：“好吧。…那么，我把虛無之牙留給你。”
隨著鎢拉莫的話語落下，那只之前羅爾德見過的黑銀相間的巨狼就從空氣之中邁步而出。
這頭巨狼站立起來差不多有接近兩米的高度，純身長就有三米多，狼尾也有近米的長度。巨狼通體銀白色，不過背部則是黑色的，頭蓋部位也是黑色，但卻呈現一種類似于晶體一樣的硬質結構，除此之外在四足部位還有一圈黑色的鬢毛，看起來似乎是踏著黑色的火焰。雙眸為紫紅色，有兩根露出在外的白色的劍齒，尾巴是黑銀混染，看似毛茸茸但是實際上卻全是如針般的尖銳絨毛。
這頭特殊魔獸擁有不弱于傳奇強者的戰力，它可以自由的穿梭陰影位面、混沌位面以及正常物質面。
在穿梭的過程中，免疫一切形態的攻擊手段，同時也能夠避免傳奇以下的感知能力探知。肖恩和鎢拉莫進入圣德羅恩斯要塞如入無人之境的原因，就是由虛無之牙制造出來的陰影屏障保護著直接穿梭進入，當然這也是因為圣德羅恩斯要塞并沒有實力強大到足以探知虛無之牙存在結構的強者或者特殊道具存在的原因。
肖恩伸手輕拍了一下虛無之牙的頭，笑道：“這段時間就請多指教了啊。”
虛無之牙用頭蹭了一下肖恩。
“看起來這家伙還挺喜歡你的。”鎢拉莫笑了笑，“如此一來，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