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7. 交涉
黑天鵝古堡最近這幾個月來非常的熱鬧。
因為黑天鵝重新降臨于這座古堡的黑天鵝湖上，終于讓這座沒落了許久的古堡再一次恢復南大陸名門古堡的行列之中。也因此，讓本就已經名聲大噪的虛空公國的名聲再一次席卷整個南大陸，尤其是萊恩王國的貴族圈里。許多貴族甚至不請自來的想要來參觀這座以觀賞而出名的古堡。
對此，原本塞西莉亞并不同意讓這些無謂的人在古堡里出入。
只不過狄安娜卻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說服了塞西莉亞，因此黑天鵝古堡如今成為了虛空公國一處限時參觀的圣地。當然，城堡內部是禁止參觀的，為此虛空暗影衛隊的工作量被迫增加了不少——不過這也是彰顯虛空公國實力的一部分，除此之外，前往古堡頂層的移動路徑也是被嚴格限制，進入古堡里的參觀者都必須遵守這一規則，否則的話將會因觸發虛空公國的私人財產保護法令而受到觸發。
私人財產保護法令，這是虛空公國新頒發的一項重要法令。
它明確宣布了財產的私有化，即貴族不得惡意侵占平民的財產。與其他領地的領主所頒發的“財產領主所有制”的制度嚴重相悖——若不是實在打不過虛空公國，周圍那些領主都想向虛空公國宣戰了，因為這條法令的頒布，使得其他領主的領地出現了大規模的領民遷移，為此尼爾不得不進而頒布了新的法令。
同時，虛空公國的領民身份證明，也比以往更加難以獲取——在虛空公國，沒有這個證明領民身份的銘牌，你就無法享受虛空公國的保護。只能受到虛空公國所頒發的流浪民保護法所保護而已。雖然這一行為有效的制止了大量外來領民的喬遷，但是卻依舊有許多流浪民愿意留在虛空公國，試圖獲取虛空公國領民的正式身份。
當然。虛空公國存在著大量的工作機會和優渥的各種待遇，也是吸引這些流浪民的潛在因素。
哈薩斯.佐安頓。這位來自千年盟約帝國的某個貴族家族子弟，便是因為慕名前來黑天鵝古堡參觀時，意外碰見了同樣在散步的塞西莉亞，當場就驚為天人，于是便展開了一系列他自認為浪漫、而塞西莉亞卻是極為煩躁的約會請求。甚至，從一個多星期前開始，這位風評極為不錯的貴族子弟便正式向塞西莉亞求婚了。
只不過，他自認瀟灑、浪漫的求婚。卻是被塞西莉亞毫不留情且直截了當的拒絕了，連點客套話都不說。
若是心胸狹窄且有實力的貴族，肯定會因此而惱羞成怒的選擇報復。哪怕就算是普通貴族，被另一方如此拒絕，多半也沒有面子繼續了。
而哈薩斯，是否心胸狹窄暫且不清楚，但是他身后的佐安頓家族，按照威廉的說法確實是有實力。因為這是為數不多支持千年盟約帝國新皇的老牌貴族之一，傳承歷史超過千年之久，家族最高爵位者曾入親王行列。而整個家族歷史里也一共出過兩位數的公爵，僅此一條就足以說明一切。
如今佐安頓家族的大家長，是漢姆森公爵：普休斯.佐安頓。他今年已經八十多歲。曾任千年盟約帝國的元帥一職，統領帝國南疆方面軍，最為膾炙人口的是他曾力擋過三次黑土死潮的爆發，更不用說在蠻荒之地的建樹了——哪怕是如今，普休斯的名字以及他的那面綠底紅邊黑色狼頭的黑狼旗幟，依舊是蠻荒之地許多老人的噩夢。
而從南疆方面軍元帥一職退下來后，這位有著傳奇事跡的公爵便入駐千年盟約帝國軍部擁有最高決策力的利刃議會。其后在這一職務上，他便坐鎮了整整三十年之久，一直到兩年前。千年盟約帝國的內亂始終無法制止，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跡象。這位老公爵才重新披甲上陣。
根據虛空之境的調查情報顯示，這一次千年盟約帝國的內亂終于得到鎮壓停止。這位老公爵占據了極為濃厚的一筆功績。不過也正因為他的堅守和截斷戰術，這位老公爵據說受了非常嚴重的傷勢——他這一生從未步入圣域境界，而在此次負傷救治之后，據說已經退步到了青銅境。
另有傳言，下一任佐安頓家族的族長，將在其孫子一代里挑選。亦即是哈薩斯這一代人，而且不論旁支、嫡系，都可以參與到競選之中——而與其他家族的族長競選方式不同，那些擁有極為出色的戰力天賦的人，都無法競選族長之位。
佐安頓家族的族長繼承人挑選，考驗的并不是個人武力，而是政治、軍略乃至經濟方面的才華。
哈薩斯，恰好就是這一代佐安頓家族年輕一輩中擁有競爭權的人，而他所表現出來的主要天賦便集中在政治和經濟兩方面。只不過他的繼承權順位排名是第三名，在他之上還有一位姐姐和一位哥哥，他們這三人被稱之為佐安頓三杰——換句話說，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下一任佐安頓家族的族長便在這三人之中誕生。
對于許多貴族而言，哈薩斯不管能不能成功爭取到佐安頓家族的族長之位，他都是一位非常理想的適婚對象。而如果他僥幸成為了佐安頓家族的下一任族長的話，那么除非肖恩能夠將虛空公國升格為帝國，否則的話哪怕是成為了一流階級的虛空公國，哈薩斯.佐安頓所擁有的權勢也不見得會比肖恩弱多少。
當然，超一流王國的水準另當別論。
這就是家族底蘊所帶來的榮耀與權勢。
而這同樣也是狄安娜會盡力勸阻著塞西莉亞，讓她不要因為一時意氣而和哈薩斯產生沖突與矛盾。不過，這位未來的虛空公國第四大巨頭顯然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輩，她私底下也同時在進行著布置，如果塞西莉亞和哈薩斯真的鬧得不可開交的話，那么她就必須保證讓這位天縱之才永遠無法回到千年盟約。
黑天鵝古堡的人流量。最近一直都在與日俱增。
其中有不少人都是來過數次的常客——盡管黑天鵝古堡每天的開放時間只在下午兩點到傍晚六點的這四個小時，不過每一次都會精心準備一些食物——黑天鵝古堡的參觀當然不是免費的，不過能夠千里迢迢來到這里的貴族。自然不會缺這點小錢，所以為這些貴族們準備精美的食物自然也是很有必要的。
至今為止。黑天鵝古堡都沒有召開過任何晚宴或是宴會，曾有來此的貴族向塞西莉亞提出建議，只不過塞西莉亞卻是笑著婉拒了。
如果沒有哈薩斯這只蒼蠅擋住，或許真的會有很多人來向塞西莉亞表達自己的愛意。
這一點，從塞西莉亞走出書房前往會議室時就能夠看得出來——她必須途徑一條前往黑天鵝古堡的公眾樓梯，因此她也多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和不少人微笑著打招呼，然后才終于能夠成功脫離這片讓她感到不耐煩的地獄。
“我覺得。城堡必須要進行一次改建，我們要建造一條新的樓梯，外部的！”塞西莉亞低聲抱怨著。
“我倒是覺得，如果肖恩大人回來的話，恐怕就不會有這么多人來參觀了。”狄安娜笑著回答道，“說不定，肖恩大人嫌太吵和麻煩的話，還會關閉了現在的參觀日。”
“如果是肖恩的話，還真的有可能。”塞西莉亞想了想，然后笑道。臉上的不耐煩之色很快就消失了，“不過，你肯定有辦法說服他的。就像你當初說服我一樣。”
看著塞西莉亞露出真摯甜美的笑容，狄安娜笑了笑，接著才說道：“我可不敢。…肖恩大人可不會在乎這些表面的形象，他決定的事情，我可不敢提出任何反駁意見。也就只有塞西莉亞大人你才敢在肖恩大人面前說這些話。”
“這一點你可錯了。”塞西莉亞很是認真的說道，“肖恩可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不過，他確實討厭麻煩就是了。你雖然已經在虛空公國呆了一年多，不過你和肖恩接觸也沒幾次，所以不了解他是正常的。等以后有機會一起工作你就知道了，他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像領主的領主了。”
狄安娜只是保持著微笑。并不接話。
她知道，塞西莉亞是無法理解。肖恩在她心目中是有多可怕。因為第一次和肖恩見面時，她就已經被肖恩狠狠的震懾過，恐怕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那種讓她感到恐懼和窒息的感覺。只要是在肖恩的面前，她就感覺自己好像是赤裸的，什么都會被徹底看穿，這也是她在投靠肖恩之后從來就沒想過背叛的主要原因之一。
很快，塞西莉亞和狄安娜便在一陣說笑中來到會議室的大門。
或許是在黑天鵝古堡隨意慣了，所以塞西莉亞想也沒想的就把會議室的大門推開，跨步走了進去。
“噢，我親愛的塞西莉亞小姐，您今天的笑容就像是世界上最璀璨的明珠所散發出來的光芒一樣。”一聲悅耳的男聲略帶著幾分驚呼陡然響起，“在您的面前，就連蒂芙蘭明珠都為之黯然失色。”
聽到這聲音響起，塞西莉亞的臉色瞬間就黑了，笑容也徹底消失了：“誰是你親愛的？我們之間可沒有那么熟。”
能夠如此自然的說出這些稱贊話語的，自然就是塞西莉亞的那位頭號追求者，哈薩斯.佐安頓了。他有著一頭褐色的頭發，雙眸是藍色的，五官也非常的俊朗，是一位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尤其是身上的服飾顯然是經過名師之手貼身剪裁而出，更是將他那種精英氣質襯托得無與倫比。
此時，他正露出一副傷心的神色，望著塞西莉亞，然后開口說道：“噢，我們都已經見過那么多次面，甚至一起用過好幾次餐，難道這還不算熟嗎？”
“不算。”塞西莉亞毫不留情的開口說道，“而且以后，我也不會再和你一起用餐，你死了這條心吧。”
大概是已經習慣了塞西莉亞和哈薩斯之間的對話，所以狄安娜也只是露出無奈的苦笑，并沒有插嘴說什么。至于哈薩斯身邊帶來的數名護衛。更加不會在這種插嘴，因為他們侍奉哈薩斯.佐安頓的家族騎士，就連哈薩斯都沒有開口說話。他們當然也就不會自討無趣。
“噢，美麗的塞西莉亞殿下。我對您…”
“我是聽說你有要事和我協商我才過來的，如果還是這種廢話的話，那么我可沒時間浪費在這里。”塞西莉亞毫不留情的打斷了這個在她看來明顯是屬于“腦子有坑”的人的廢話，一臉漠然的說道，“狄安娜，回頭一定要提醒我制作一個牌子，求婚者與狗不得入內！我要放在古堡外！”
狄安娜臉上的苦笑之色更顯，她在書房里或許還可以和塞西莉亞插科打諢的開口商討什么。但是現在在這會議室里。尤其是當著被塞西莉亞列為與狗并排的那位佐安頓三杰之一的人的面前，她當然不會那么無知的開口接話。因為塞西莉亞這么說會沒事，可是如果她也跟著開口的話，說不定就會成為這位貴族子弟的報復對象了。
“好吧，好吧。”哈薩斯的神色顯得萬分的難過與失落，他有些無奈的說道，“那么，我們就來談談正事吧。”
塞西莉亞于是在會議室的一邊坐下，狄安娜很快就將會議室的房門關上，數名虛空暗影侍衛快步上前。護在了房門前。
“說說吧，你想與虛空公國合作的項目。”塞西莉亞淡淡的說道，雖然她已經看過了狄安娜送來的那份概略情報。知道哈薩斯想要合作的內容是什么，但是她深知這種事她并不能開口先提，否則的話就會落入下風之中。
哈薩斯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狄安娜，卻見她一臉神色平靜與正常，哈薩斯心中微微嘆息了一聲，然后很快便收斂起神色，轉而是一副認真嚴肅的模樣。他清了清嗓子，然后才開口說道：“我想，塞西莉亞小姐應該知道。我的家族，佐安頓家族目前的境況吧？”
收斂那副求愛者心態模樣的哈薩斯。確實擁有一種無與倫比的精英氣質與魅力。在談及公事方面，他神色認真且肅穆。說的話也是條理清晰，甚至其中還蘊含著不少試探性的交鋒話語，可以說這一刻的哈薩斯才是佐安頓家族那位第三順位繼承人的真正姿態，而不是塞西莉亞最近這段時間看到那個浪漫主義男子。
不過哈薩斯在試探塞西莉亞的情報，塞西莉亞又何嘗不是在評估哈薩斯。
雙方彼此之間的情報本身就不對等，甚至可以說是不全的，因此互相評估、審核、試探都是非常正常的外交手段。只不過哈薩斯已經習慣于強勢進攻，所以一上來就是刺探塞西莉亞如今所掌握的佐安頓家族情報，這給人的感覺就有些咄咄逼人。當然塞西莉亞也并不是什么初出茅廬的新手，她的神色由始至終都保持著平靜與冷漠。
就如同之前在對待哈薩斯的求婚態度一樣。
“略有耳聞。”塞西莉亞輕聲說道。
話語的內容并不多，只有四個字，但是可以猜想的衍生內容卻是極為廣泛。當然，這也很考驗對話者的思維能力及精明程度，因為不同的人對于這四個字的理解自然也會有所不同。有的人會認為是在虛張聲勢，有的人會認為這同樣是一種情報刺探策略，也有的人會認為這是謙虛的說法。
但是哈薩斯卻是知道，塞西莉亞的說法并不是謙虛也不是虛張聲勢，而是一種態度。
不盲目，也不自負，而是真誠的表明立場。
“如果說，我要是沒想過競爭的話，那么這種事恐怕就連我自己都不相信。”哈薩斯苦笑一聲。
不過塞西莉亞卻依舊是無動于衷，而是靜靜的等待著哈薩斯的下文。
這個態度與反應，讓哈薩斯做出了一個伸手輕撫額頭的無奈舉動——但是熟知哈薩斯脾性和行為的人卻是知道，這是哈薩斯感到事情棘手時才會出現的小動作。他在借著撫額的動作觀察著自己的對手，思考著接下來的交涉節奏和內容，同時也可以掩飾眼里的一些眼神流露。
“這一次，我遇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很快，哈薩斯就決定了接下來的交涉戰術攻略，因為他發現，塞西莉亞已經給了他一個足夠的暗示，若是他不好好把握的話，那么這一次的交涉恐怕就會以失敗告終，“眾所周知，千年帝國之前陷入到了一場政治內亂之中，這場戰爭已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前些日子，戰爭才終于進入了尾聲。…只不過，反抗黨依舊在負偶頑抗，所以最后的清剿行動進展并不順利，當然不管順利與否，最終的勝利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我之前收到消息，反抗黨有一批秘密支援，正從蠻荒之地進入帝國內部，行軍路徑也已經查明了。”哈薩斯看塞西莉亞示意他繼續的模樣，于是便接著開口說道，“但是很無奈的是，我并不擅長軍略戰術，而且我的麾下也沒有足夠的兵力…或者說，我的麾下根本就沒有能夠進行攻堅作戰的部隊。”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要和我借人？”塞西莉亞終于開口說道。
“是的。”哈薩斯也不否認，“我曾聽聞虛空大公麾下有三支堪稱王牌的軍隊。最擅長攻堅戰的雷霆之獅，最擅長防守戰的鋼鐵羽翼，以及歸屬于塞西莉亞殿下您麾下的號稱能夠勝任一切戰術要求的近衛軍。…我并不奢望能夠請動威廉統帥負責這次機會，但是只要能夠請動雷霆之獅或者殿下您的近衛軍，便足夠了。”
“這胃口可不小。”塞西莉亞發出一聲輕笑，雖沒有任何嘲諷與輕蔑之意，但是話語里的意思卻很明顯：你的籌碼呢？
“那支秘密部隊的一切物資，我將分出一半給予殿下您。”哈薩斯想也不想的便沉聲說道，顯然這個報酬他早就已經思考過了，“而且，您可以先行挑選，沒有任何額度限制。…根據我的情報了解，這批物資足夠讓帝國南部的反抗軍再度堅持半年以上，所以物資儲備量極為豐富。”
“但是這個襲擊計劃成功，你的收獲也會不小吧。”塞西莉亞笑了笑，聲音很輕柔，只不過話語的內容卻是讓哈薩斯有些發悶，“至少，你的未來便注定將成為佐安頓家族的家主。…而反過來，結仇的卻是我們虛空公國，總體而言，我們的損失遠大于這次的收獲。所以如果僅是這種報酬的話，那么請恕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