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瑤期朝著正行完禮起身的祝若菊看去。
眼前的小姑娘長得濃眉大眼,雖然與時下流行的那種纖細秀美相差甚遠,卻也看著挺舒服。尤其那一雙眼睛瞧著十分靈動,想來平日應該是個活潑的性子。
不過今日這雙靈動的眸子卻是含了幾分焦急和擔憂。
只是見任瑤期身邊還跟了幾個婆子和丫鬟,祝若菊并沒有冒冒失失的立即就開口說話,她起身后就規規矩矩的站在袁嫂子身后,想必在進府之前就曾經得了袁嫂子的教導的。
等道任瑤期將身邊的丫鬟和婆子都打發出去了,祝若菊才憋不住急急道:“五小姐,您知不知道我哥哥的下落?”
任瑤期聽到這一句,心下也涼了半截。
“你哥哥多久沒有回去了?”
祝若菊臉上一白,抖著嘴唇喃喃道:“五小姐您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嗎?那日他從白鶴鎮回去之后就交代我和母親說他有事情要去辦,需要出門幾日。原本說好最遲三日就會回來的,不想這都第六日了,還是不見人影。”
祝若梅果然是從那次去薊州后就沒有回來?可是他去了哪里了?任瑤期皺眉思索著,實在是不得要領。
“五小姐,您知不知道他去辦什么事情了?我們怕祝家嫂子擔心,只對她說若梅接了一份短差,上工去了,要過些時日才能回去。可是紙包不住火,要是若梅總是不見回來,這,我們該怎么與祝嫂子說起?她病才剛好一些啊。”袁嫂子也是滿臉的愁云。
任瑤期輕嘆一聲,還是對袁嫂子和祝若菊道:“祝若梅是幫我辦事去了,原本確實應當兩三日就回來的,我也不知道為何…這樣吧。我這就派人去尋他,必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袁嫂子道:“要不就讓我家大勇去找找看?他與若梅相識多年,對他很熟悉。若若梅是在路上遇上了什么難事,說不定會留下個什么標記也不一定。”
任瑤期正想著派去尋人的人選,見袁嫂子提起袁大勇,任瑤期在心里回憶了一下袁大勇的模樣,想著上次他既然能被選去參加冰嬉比賽,就不是個文弱的,于是便點頭道:“若是如此就更好了,你讓袁大勇進府來一趟。我交代他一番。”
“誒,我這就讓我家當家的去叫他來。”袁嫂子行了禮,匆匆去了。
任瑤期見祝若菊立在那里發愣。便走過去輕聲道:“我很抱歉。我原本以為他是做完事回云陽城去了,這幾日我見他一直沒有消息遞過來才覺得有些不對,正要派人去云陽城問問。”
因為上一世祝若梅的經歷讓任瑤期太過深刻,她總想著祝若梅是個能干可靠的,所以在祝若梅沒有立即就過來向她稟報的時候。她也覺得他是家中有什么事情耽誤了,并不曾真的相信他會出事。
可是她忘了,上一世讓她印象深刻的祝若梅,并不是這個時候這個年紀的祝若梅。他還沒有經歷過上一世所經歷過的種種磨礪。
袁若菊雖然神色暗淡,卻是搖了搖頭清晰地道:“我哥哥常說,滴水之恩需涌泉相報。五小姐您對我娘有活命之恩。若是為您辦事,就算是豁出去性命我們也無怨言。”
任瑤期聽了這話,心下更是內疚。
因不知道袁大勇要什么時候才來。任瑤期請了祝若菊一起坐了,又吩咐丫鬟上些茶點上來。
兩人都在擔心祝若梅的下落,因此聊天也有些心不在焉。
等外頭又進來稟報說袁嫂子已經帶了袁大勇在怡然亭候著的時候,任瑤期立即就起身往外走,祝若菊也跟在了她身后。
等到了二門外的怡然亭。袁嫂子和袁大勇果然已經到了。
任瑤期將丫鬟婆子都打發的遠了,對袁大勇道:“祝若梅這次是為了幫我辦一件私事。去了薊州。你往薊州的方向去找一找他的下落。”
“五小姐,請問這件事情…有沒有危險?”袁大勇猶豫了片刻,試探的問,“哦,我這么問您并不是貪生怕死,祝若梅與我是兄弟情義,他失蹤了,我是必定要去找他的。只是如果這件事情有危險的話,我就會小心防范一些。”
袁嫂子和祝若菊也緊張地看了過來。看來他們都以為祝若梅是去辦什么危險的事情了。
雖說是如此,袁家的人還是愿意來幫忙找祝若梅,對于這一點確實令人感嘆。
任瑤期想了想,搖頭:“我讓他做的事情雖然有些隱秘,需要保守秘密,但是并沒有什么危險。而且看情形,他應該是完成了我的托付了。”
袁大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小的知道了,那小的去找他的這一路也隱晦一些就是了。”
任瑤期搖頭:“找到他才是最主要的。到時候你自己掂量著辦,如果遇到什么困難也不要逞強,立即回來告訴我,我會想辦法。”
袁大勇聞言看了任瑤期一眼,更加恭謹地行禮道:“是的五小姐,小的明白了。不知五小姐還有沒有別的吩咐。”
任瑤期又與他說了些線索,才讓他出府去尋人。
“五小姐,我也先回云陽城去了。我母親還留在那里,我不放心她一個人。”祝若菊上來道。
任瑤期點了點頭,溫聲道:“你好好照顧你母親,你哥哥的事情我會一直留意的。等有了消息,我就讓人去告訴你們。”
祝若菊道了一聲謝,與袁嫂子一起離開了。
任瑤期原本因為成功算計了韓家的那份喜悅也蕩然無存了,她為祝若梅擔心,卻又實在想不出來他去了哪里。
按理他已經完成了她交給他的事情,而韓家看情形也至今沒有抓到什么人。
白鶴鎮離著薊州至少也有一日夜的路程,有消息也不會這么快傳過來,所以這一日都無話。
到了第三日,袁大勇終于回來了,任瑤期一聽到消息就往外走。
等任瑤期快走到怡然亭的時候卻是見袁大勇抱著手臂低著頭在亭子里來回走動,似是有些焦躁不安。
任瑤期忙走了過去,依舊將丫鬟打發到了亭外。
袁大勇忙上前來行禮。
“有消息了嗎?”任瑤期單刀直入地問。
袁大勇有些沮喪地搖了搖頭,可是想了想他又點了點頭,一副十分糾結為難地模樣。
任瑤期皺眉:“這是何意?”
袁大勇道:“小的聽從五小姐的交代,一直往薊州尋了過去,沿途并未發現祝若梅的身影。直到到了薊州,您說的那個韓家村附近的時候,小的發現有人也與我一樣在尋找祝若梅。雖然他們手中的那個畫像上祝若梅的樣子改了不少,別人或許認不出來,小的與他多年交情,看過他的喬裝模樣,因此一眼便看出來他們在找的人是祝若梅。小的想法子套了那幾人的話,得知他們是韓家派出來的人,正在尋找的人是從他們村子里偷過東西的一個小賊。”
任瑤期聽了這話也不意外。
韓家這會兒定是想方設法要找出那個挑起韓家這次爭端的人來,不然韓東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如此也可以見得,祝若梅并沒有落到韓家人的手里。
“然后小的覺得不對,便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打道回府想要聽聽五小姐的意思。”袁大勇道,“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在小的快要進鎮子的時候發現后面似是有人跟蹤。小的當時嚇了一跳,故意帶著那人在鎮子的小街小巷里轉了不少的彎路,果然這次擺脫了他。”
任瑤期皺眉,想著袁大勇口中的跟蹤之人莫非是韓家的?因為袁大勇之前有過問祝若梅的事情,所以被關注了?
這時候袁大勇繼續道:“可是在小的擺脫了人,打算進任家的時候,不知道從哪里扔出來了一個這玩意兒正好掉落在小的的腳邊。”
說著袁大勇就從自己的袖口里拿出來一根男子系頭發用的普通的褐色發繩,上面系著一張三寸寬的紙條。
這褐色發帶瞧著與上次祝若梅來的時候身上的那身褐色的短褐的布料有些相似,任瑤期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會這么做的人肯定不是祝若梅自己。
看來袁大勇很可能真的被人跟蹤了,而且祝若梅的失蹤很有可能與這人有關系。可是這人難道不是韓家的人么?
“紙條上寫著什么?”任瑤期聲音十分冷靜的問。
事已至此,只有兵來將擋了。
只要祝若梅還活著,那就一切都還留有余地。
袁大勇小心的將那發繩解開,將那張紙條拿了出來,一邊打開一邊回道:“小的剛剛被嚇了一跳,怕有人在旁邊看著,便撿起來這東西就跑了,并沒有打開來看。”
說著袁大勇已經將那紙條展開,遞給任瑤期之前自己也順便看了一眼:“咦?是一句詩?”
袁大勇驚訝地對任瑤期道。
任瑤期皺眉,伸手接過。
果然那張普普通通的像是從宣紙上隨便裁剪下來的紙條上用工整的楷書寫了一句詩:“君今在羅網。”
任瑤期不由得輕聲念了出來。
“君今在羅網?五小姐,這是何意?”袁大勇雖然跟著他父親認了些字,念過幾本書,見了這沒頭沒尾的詩句卻還是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