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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滿樓隔壁的一家茶樓的二樓包房,靠窗坐著兩位男子。
等樓下的馬車和人群都散去了之后,那名年紀不大的少年才開口道:“哥,剛剛那位就是信任寧夏總兵曾潽的獨子?他的臉…”
坐在少年對面的是以為氣質沉穩的青年男子,他略微皺著眉頭看著馬車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聽見少年的問話才開口道:“這種事情有什么好打聽的?你離他遠些就是了。”
少年聞言有些驚訝地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哥,你怎么也以貌取人?”
雷霆握著茶杯淡淡地道:“我從不以貌取人,但是我相信相由心生,這位曾公子脾性古怪,不是可以深交之人。”
少年聞言皺了皺眉,不解道:“哥,你是怎么看出來他脾性古怪的?我瞧著他性子好像很開朗的樣子,也不曾因為自己的容貌而自卑。”
雷霆聞言一哂:“將別人對他的懼怕當作樂趣這還不是古怪?不自卑么?或許他只是藏得深些而已。”
雷震皺著眉頭想了想,他年紀還不大,對人性看得并不透徹,不過也覺得自己兄長說的話有些道理,心里想著大不了離這位曾少爺遠些就是了,于是便將曾奎給丟開了,轉而道:“時候不早了,我去接盼兒回府。”
雷霆又看了一眼馬車離開的方向,放下手中的茶杯淡聲道:“再等會兒吧,不然她又得鬧騰。”
雷震有些好奇地看著雷霆道:“哥,任家三小姐和五小姐的人品信得過?你好像很放心盼兒與她們親近?”
雷霆模棱兩可地道:“盼兒自己有判斷能力,誰真心待她好,誰是利用她,她嘴上不說心里明白得很。”
雷震想了想,也笑道:“難怪之前無論你房里那個丫鬟怎么討好她她都不領情,年紀小小就跟個人精似的也不知道是像了誰。”說著雷震看了雷霆一眼,玩笑道,“大嫂在世的時候也是個敦厚的性子,盼兒容貌上雖然隨了她,性子可不像。”
雷霆聞言淡淡地看了雷震一眼,然后從桌上的碟子里捻起一顆花生仁,他手指微微一搓,雷震就“嘶——”地一聲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不理會雷震憤怒的視線,雷霆拍了拍衣擺起身:“我有事先走了,你喝完茶去接盼兒回府。”說完就轉身走了。
雷震無奈地揉著自己的額頭,小聲道:“真小氣,玩笑也開不得!”
任瑤期跟著任三老爺回到別院的時候,雷盼兒已經被雷震派丫鬟來接走了。任瑤華沒有將之前遇見曾奎的事情放在心上,所以也就沒有與任瑤期提起。
任三老爺又在云陽城里留了一日,將別院翻修的圖紙畫好了交給了管事,然后帶著任瑤期姐妹三人回了白鶴鎮。他要兩個月之后才正式在云陽書院任教,所以也要兩個月之后院子整修好了,才拖家帶口的搬過來起。
芳菲院里,方姨娘午睡起身,新來的小丫鬟用銅盆打了一盆水進屋去,遠遠的放在了外屋的臉盆架上就趕緊低頭離開了。
大丫鬟金桔出來看到銅盆不由得皺了皺眉,正想叫人進來把銅盆換下去,卻是聽見方姨娘在里屋叫她,金桔想著這會兒方姨娘應該不會從里屋出來,便就著銅盆里的水浸濕了帕子,再擰干了送了進去。
伺候完了方姨娘凈了手臉,金桔立即出去喚丫鬟進來將水倒了出去,不想新來的丫鬟不知道方姨娘屋里的規矩,將水倒了之后又將銅盆給放到了架子上。
方姨娘從內室出來的時候一眼看到了架子上的銅盆,然后她不由得抖了抖,臉上的肌肉也開始變得扭曲,毫無預兆地,方姨娘抄起桌上的茶盤就往銅盆上砸了過去,銅盆從架子上掉了下來,卻是滾到了方姨娘的腳下,方姨娘低頭看了一眼,然后捂著臉短促地尖叫了一聲。
她似乎是在竭力壓制自己的聲音,那一聲尖叫才沖出口就被她硬生生地吞了下去,而她蒼白的沒有半點血色的唇被她咬出了一道深深的牙印,泛出了血絲。
正在給方姨娘找衣裳的金桔聽到動靜跑了出來,待看到被打落在地的銅盆和正抬起眼來冷冷注視著她的方姨娘,嚇得腳下一軟:“姨娘,您別生氣,您…”
于嬤嬤急急走了進來,看到這情形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立即上前來將銅盆端起,然后扔了出去,罵門口的小丫鬟道:“你是誰教的規矩?芳菲院只用木盆你不知道嗎!自己下去領罰!”
嚇破了膽的小丫鬟抽噎著下去了。
于嬤嬤進屋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金桔,暗嘆了一聲,然后扶著方姨娘回了內室。
方姨娘回過神來,抬手怔怔地撫了撫自己的臉,正當于嬤嬤想要安慰她幾句的時候,方姨娘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下來,對于嬤嬤道:“去讓金桔起來吧。”
于嬤嬤松了一口氣,去了外室讓讓金桔不要跪了。
金桔抹著淚進來給方姨娘磕頭謝了恩。
這時候外頭有婆子戰戰兢兢稟報道:“姨娘,九小姐來了。”
方姨娘立即起身奔到自己的床邊,拿起自己之前凈臉的時候放在床邊的面紗蒙上了臉,于嬤嬤知道方姨娘怕嚇著任瑤英,忙上前去幫她將面紗整理好了。
等方姨娘臉上被包的嚴嚴實實之后,她才起身坐到桌便,對于嬤嬤冷靜地點了點頭道:“讓英兒進來吧。”
于嬤嬤應聲去了,很快任瑤英就進來了。
方姨娘語氣與以前一樣柔和:“英兒,你回來了?”
方姨娘臉上蒙著面紗,任瑤英也就不那么害怕了,她走到方姨娘身邊道:“娘,我回來了,爹爹也回來了。爹爹他…他現在有事情要忙,等他忙完了我再求他來看您。”
自方姨娘受傷之后,任時敏就沒有再踏入過芳菲院一步。任瑤英覺得方姨娘心里肯定是委屈的,她曾經開口求過任時敏來看一看她姨娘,可是任時敏只淡淡地說了一句:“讓你姨娘好好養傷,沒事就讀讀佛經,平一下心氣。有什么需要你就去與你母親說。”
后來,任瑤英也明白了自己的父親不待見姨娘了,所以她請求的話也沒有再敢說出口。
方姨娘聞言似乎是笑了笑,她伸手摸了摸任瑤英的臉頰,岔開話題道:“院子選好了?什么時候搬過去?”
任瑤英想起之前任時敏說不帶姨娘去云陽城的話,心里一酸,強笑道:“父親說還需要修葺一番才能住,大約三月底就能搬過去了。”
方姨娘點了點頭,又細細地問了任瑤英在云陽城里的事情。
任瑤英想起自己今日過來的目的,便小聲地將前日在街上與曾奎相遇的事情說了。
方姨娘聽完之后許久沒有說話。
任瑤英拉住方姨娘的手希冀地道:“姨娘,你說曾家那個丑八怪公子是不是看上任瑤華了?姨娘,你是沒有瞧見曾公子的模樣,女兒差點被他嚇死。”
方姨娘一怔,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紗。
任瑤英這才想起來自己在方姨娘面前說錯話了,怪只怪她這兩日一直都在想曾奎和任瑤華之間的可能性,這會兒見到方姨娘說起來有些激動了。
“娘,我…我不是…”
方姨娘回過神來看到任瑤英懊悔的表情,笑了笑:“姨娘沒事,你繼續說。”
任瑤英見方姨娘的樣子,不像是生了氣,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她之前聽外頭的丫鬟悄悄議論說姨娘自臉上受傷之后就性情大變,動不動就會發脾氣,尤其是別人在她面前提及容貌的時候,現在姨娘的房里不準放鏡子,銅器和太光滑的瓷器。
可是任瑤英覺得方姨娘依舊沒有變,她還是那個溫柔的對她好的姨娘。
于是任瑤英繼續道:“娘,反正三姐是一定要嫁出去的,不如想法子讓她嫁給曾家公子?曾公子以后肯定是會回寧夏的,到時候三姐也去了寧夏就沒有人與我們做對了。”
任瑤英想著,只要任瑤華嫁給了那個丑八怪,那么這一世她就無論如何也比不過她了,因為只要是個人都比曾奎好。
這么想著,任瑤英這兩日連覺都睡不好,一回來就跑過來找方姨娘了,任瑤英知道,姨娘對她向來是有求必應的。
方姨娘沉吟道:“曾家少爺?曾潽的兒子?英兒,你可知道曾潽現在是朝廷委派的寧夏總兵?”
任瑤英道:“我打聽過了,曾潽這個寧夏總兵不過是說著好聽而已,他手里沒有兵也沒有權,怕什么?”
方姨娘心里想的就沒有任瑤英這么簡單了,她想了想道:“這件事情姨娘需要先打聽清楚了,再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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