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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人間(一)

  上古之時,巫妖初戰之后,正值人族初興,三清立教。接引道人、準提道人不甘落后于盤古三清,不顧西牛賀洲貧瘠,立西方一脈。如此一來,西方教先天不足,在各方面都落后于人、闡、截三教。一直到封神劫末期,二圣感悟天道,終破出玄門,改西方教為佛門。天道輪回,時至今日,量劫三番,昔日的接引道人、準提道人,今日的阿彌陀佛、準提佛母終于等到了西方大興。

  坐在八寶功德池前,阿彌陀佛萬年疾苦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師弟,既然截教教主應了此事,悟空之勢可成,我佛門大興指日可待!”此時,饒是阿彌陀佛也不禁心神激蕩,想自己師兄弟二人在這貧瘠的西牛賀洲苦守數萬年年,不正是為了今天么。數萬年苦苦等待終于得償所愿,這也就是混元圣人心堅志定,否則師兄弟二人非喜極而泣不可。

  阿彌陀佛口中的“此事”是準提佛母的分身須菩提祖師和陳九公定下的,當然沒有人會比準提佛母更清楚此中因果。準提佛母聞言笑道:“師兄此言大善,我佛門大興就在眼前。只待六圣相商之后,即可將我佛門真經傳遍人間、三洲。”

  “還需六圣相商…”阿彌陀佛面上的喜色一滯,雖然老子、元始天尊和陳九公已經答應了佛法東傳,但怎么個傳法卻沒有定下。想來那三位圣人雖因因果應下此事,但在傳經入東土的過程中,玄門三教絕不會讓這個過程太容易。

  氣運,氣為氣數,運乃命運。小則人之終疾,亦隨氣運衰盛。上至天道圣人,下至凡夫俗子,皆因氣運而昌,也因氣運而亡。

  佛門將興,是氣運所致。而在人間,有那一人,因其自身氣運將盡,而命不久矣。

  五丈原!

  漢丞相諸葛亮統帥麾下十萬大軍在此扎營,這是諸葛亮南征之后第六次出祁山與曹魏爭鋒。

  楚末年,群雄逐鹿,二十四路諸侯紛爭不休。經十余年戰亂,二十四路諸侯只剩曹、劉、孫三家。三家相爭多年,竟成三足鼎力之勢,曹操雄踞中原、北方,立魏國,登基為帝。在建國之后,曹操感覺魏國雖盛,但氣運不足,恐怕無法統一天下,便將帝位傳于其子曹丕,自己由玄妃護持前往六道輪回轉世。劉備在益州成都立國號為漢,試圖完成前世未成之事。可當劉備聽到曹操病逝的消息后,作為相爭多年的老對手,劉備心里清楚曹操打算。經過再三考慮,劉備不顧諸葛亮反對,在將皇位傳于其子劉禪后,下旨由諸葛亮監國,自己飄然而去。

  曹劉雖去,但人間戰亂仍無法止。作為截教弟子,諸葛亮對曹操、劉備的做法根本無法理解。按截教的教義,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天道大勢始終如一,但天道之下卻有一線之機。在諸葛亮看來,曹操、劉備只是感到氣運不足,就什么都不做舍了多年苦功,無疑是愚蠢的行為。

  所以,諸葛亮在掌控蜀國軍政大權后,先是南征南蠻之地,平定蜀國后方。等到解決了后顧之憂,諸葛亮在十年內六次興兵北伐,征曹魏雍涼之地。

  自郭嘉病逝,曹操、玄妃相繼離去,魏國上下雖文昌武盛,文臣如云,武將如雨,但想找出能匹敵諸葛亮者,還真不容易。

  諸葛亮親率大軍長驅直入,攻取雍涼二州,一時間天下震動。可讓誰也沒有想到的是,繼郭嘉、曹操之后,魏國竟然還有人能夠抵擋諸葛亮。

  此人復姓司馬,單名一個懿字。聽說此人也是出身名門望族,是河間司馬氏之后。而司馬懿的真實身份,整個人間,也就只有諸葛亮清楚。這司馬懿和自己一樣,都是經過輪回轉世的截教弟子。

  當年人間初顯亂象,人、闡、佛、妖四教圣人紛紛落子各路諸侯,意欲爭奪人族正統。只有陳九公,并不將目光放在眾諸侯身上,只是在截教晚輩弟子中選出四人,命他們以輪回轉世的方式進入人間靜待時機,在合適的時候出山,輔佐在眾諸侯中脫穎而出的幾位。

  先是郭嘉出山輔佐曹操,后來劉備入荊州請諸葛亮輔佐,直至赤壁之戰后三分天下,諸葛亮也沒見到除郭嘉之外的另兩位同門。可不想自己首次出兵祁山,一路勢如破竹,破魏大將軍曹真,斬上將張郃,連破天水、南安、安定各郡。震動關中,曹魏上下忌憚諸葛亮兵鋒之盛,一時間人心惶惶。

  就在那危難之時,司馬懿橫空出世,引奇兵攻街亭,破諸葛亮參軍馬謖。街亭一失,蜀軍退路難保,饒是諸葛亮也無計可施,不得不退回漢中。

  自諸葛亮、司馬懿師兄弟第一次交手至如今,每次諸葛亮出祁山都被司馬懿所阻。這師兄弟二人當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無論是斗智,還是斗法,諸葛亮雖能略勝司馬懿一籌,但司馬懿小心謹慎,行軍布陣不出任何差錯,寧可錯失萬般良機也不貿然動兵。饒是諸葛亮神機妙算,前五次出兵也都只能無功而返。

  有時諸葛亮就在想,當年祖師陳九公為何不命自己和郭嘉、司馬懿同時輔佐劉備。若是這樣,以自己師兄弟幾人的能力,早已一統天下,掃平亂世。

  “老師!老師!”

  突然,一個聲音從帳外傳來,打斷了諸葛亮的沉思。來人喚他為老師,諸葛亮自然知道此人是誰。姜維,天水人氏,諸葛亮率兵取天水時,身為天水校尉的姜維引兵與諸葛亮相抗。諸葛亮念其是個人才,心生愛才之心,以計迫降姜維,將其收入門下,為截教七代記名弟子。

  姜維進到帳中,緊走到諸葛亮案前,急道:“老師,那司馬懿大營森羅密布,今晚恐怕也沒有襲營之機。”

  諸葛亮聞言輕嘆一聲,雙手在案上一柱,站起身來,往帳外走去。

  姜維跟在諸葛亮身后,還沒走幾步,就見諸葛亮站穩身形,抬頭望天。但見諸葛亮身軀一顫,雙肩竟微微顫抖起來。

  “老師。”姜維感到有些不對,上前來看卻發現諸葛亮臉上一片鐵青,嘴唇微顫,雙目中竟隱隱閃著一絲晶亮。

  “哎…”諸葛亮幽幽一嘆,悵然道:“伯約,為師恐命在旦夕矣。”

  “什么!”姜維聞言大震,不敢置信地問道:“老師何出此言?”

  諸葛亮輕輕搖頭,轉身回帳并示意姜維跟上,“三臺星上,客星倍明,主星幽隱,相輔列曜,其光昏暗。天象如此,為師之命可知。”

  姜維隨諸葛亮修道時日不長,諸葛亮這番話,姜維聽不十分明白,但此時心神稍定,姜維知自己老師在這種事上絕不會亂說。

  帶著姜維入帳,諸葛亮有些頹然的坐下,眼中流露著悲傷,“亮生奉亂世,承昭烈皇帝三顧之恩,托孤之重,不敢不竭犬馬之勞。不意將星欲墜,陽壽將終,悲哉!悲哉!”

  姜維強壓著心中悲痛,對諸葛亮說道:“老師道行高深,何不想法挽回?”

  諸葛亮心頭一顫,雙眼圓睜,沉思片刻,,右掌重重地在案上一拍,吩咐道:“伯約,你去選軍中甲士七七四十九人,皆著皂衣,持皂旗環繞帳外。為師于帳中布我截教北斗七星陣,以七燈祈襄北斗。若七日內主魂燈不滅,為師便可增壽一紀。”

  “北斗七星陣?區區一陣法,還有這般神效?”姜維聽得稀奇,他自幼熟讀兵書,精通戰陣,但卻不懂仙家陣道。他隨諸葛亮修行不過數年,修煉上清仙法連仙道都未成,諸葛亮又豈會拔苗助長傳他仙家陣法?

  諸葛亮搖了搖頭,對姜維道:“伯約你不知道我截教陣法之玄妙,若是為師能截取一線生機,向天爭來一紀壽命,十年之內必能一統天下!”說到此處,諸葛亮臉上有著難隱的傲然之色。

  聽諸葛亮這么說,姜維心中悲痛大減。可這時,卻聽諸葛亮嘆息道:“若此事不成,為,師恐命不久矣。”說著,諸葛亮注視著姜維,“若真當如此,你可去投你司馬師叔,可讓他引你往地仙界入我截教門庭。”

  姜維知道諸葛亮和司馬懿的關系,但沒想到諸葛亮竟然說出這么一番話,當即滿臉漲紅地說道:“老師何出此言!弟子雖然是個粗人,但也知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司馬師叔雖是老師同門師弟,但讓弟子投他卻是萬萬不能。”

  “你…哎…罷了!罷了!”諸葛亮無奈地搖了搖頭,“你若不愿,可往武當山。在武當山道真宮,有一位彌天道真道君,乃是我祖師教主門下親傳弟子,你可去尋他,請他引你入地仙界往金鰲島見你師祖。”

  將諸葛亮的話記下,姜維退出大帳,去按諸葛亮的吩咐行事。獨坐帳中,諸葛亮拾起案上羽扇,用力一搖,這羽扇化作一把長劍,正是截教弟子佩劍星辰劍。將星辰劍背在背后,諸葛亮向東而跪,連拜了九拜,口中道:“混元無極至圣圣人截教教主在上,弟子諸葛亮誠心叩拜,上告祖師:伏望祖師恩慈,俯垂鑒聽…”

  就在諸葛亮祈告之時,金鰲島羅浮洞中,陳九公睜開雙眼,目中流露不忍之色。沉思片刻,陳九公掐指輕算,最后還是長嘆一聲,“金霞!”

  “老爺!”陳九公話音剛落,從羅浮洞外走進金霞童子。

  陳九公道:“七日后你往六道輪回一行,見到我截教門下弟子入輪回,你就親自護送他進入人道。”

  “金霞謹遵老爺法旨!”

  同時,渭水北岸,司馬懿大營中軍大帳中,盤膝坐在帳中的司馬懿突然睜開雙眼。搭在左膝上的左手猛地向上一揮,隨著臂膀一掃,一道銀光沖起,將大帳頂上劃開一四尺來長的口子。這口子一開,司馬懿舉目望去,不由得驚呼一聲,“師兄!”

  司馬懿話音剛落,帳外有人道:“大都督!”

  司馬懿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進來!”

  來人是夏侯淵之子,司馬懿軍中偏將夏侯霸。今日正值夏侯霸巡夜,突然看到一道白光沖破中軍帳,生怕大都督司馬懿有失,連忙趕來問詢。

  聽到司馬懿聲音后,夏侯霸入帳,見司馬懿一身道袍盤膝而坐,夏侯霸心中一塊石頭可算是落了地。自平定南蠻后,諸葛亮就不斷興兵犯境。初出祁山時,陣敗魏大將軍曹真,單人獨劍殺入數十萬魏軍之中,斬大將張郃,無人可敵。若不是司馬懿臨危受命,率兵抵擋諸葛亮,恐怕此時魏國早已為諸葛亮所滅。所以說,司馬懿就是魏國的頂梁柱,他若有失,縱使魏國有八州之地,也會盡被諸葛亮吞下。

  見是夏侯霸進帳,司馬懿微微抬了抬眼皮,“何事?”

  “回大都督,末將方才尋營,見一道劍光自都督帳中沖出,生怕是那諸葛孔明前來暗害都督…”

  夏侯霸還沒有說完,就被司馬懿打斷,只聽司馬懿道:“那諸葛孔明命不久矣,怎么會來害我?”

  “什么!此…事當真?”夏侯霸聞言心頭大震,緊接著就是大喜。那諸葛亮一死,魏國有司馬懿在,一統天下豈不指日可待?

  司馬懿心中悲痛,冷聲道:“將星失位,我師兄不久便會死去。”

  司馬懿和諸葛亮的關系,在魏國高層中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而司馬懿也從不避諱,當年曹睿請司馬懿出山抵擋諸葛亮時,司馬懿就將自己和諸葛亮的關系告訴給曹睿。當時曹真兵敗,上將張郃也命喪諸葛亮手中,魏國上下人心惶惶,無人能擋。若是不請司馬懿出山,魏國恐怕也就完了。

  對司馬懿和諸葛亮的關系,曹睿絲毫不以為意。想昔日武帝帳下軍師祭酒郭嘉與諸葛亮也是同門師兄弟,不也盡心竭力輔佐武帝打下大半個天下嗎?所以在曹睿看來,司馬懿和諸葛亮的師兄弟之情根本就不是事兒。只是這司馬懿為人桀驁不說,還無視禮數,平日上朝都是一身道家裝扮,見到曹睿更是不拜,說什么他是截教弟子,只拜截教圣人和教中師長。對此魏國文武也是敢怒不敢言,畢竟整個魏國能敵諸葛亮者,除了他他司馬仲達,再無他人。

  “大都督…”此時的夏侯霸似乎想說什么,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這時司馬懿仿佛知道他夏侯霸想要說什么,抬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隨著司馬懿的目光落在夏侯霸身上,夏侯霸整個人如墜冰窟,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夏侯霸連忙把剛要脫口的話咽了回去,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高呼:“都督恕罪!都督恕罪!”

  “退下吧。”

  司馬懿這句話落在夏侯霸耳中仿佛就是天籟之音,向司馬懿一拜,夏侯霸躬身退出大帳。

  司馬懿哪里會在乎夏侯霸怎樣,此時他長身而起,將身一晃,整個人消失在大帳之中。

  蜀軍營中,諸葛亮盤膝坐在帳中,身穿白色清凈袍,頭發披散在背上,星辰劍橫在雙膝之上。突然,一聲嘆息聲入耳,諸葛亮笑道:“師弟,你還是來了!”

  一道青光落在諸葛亮面前,司馬懿現身在帳中。師兄弟二人一坐一立,四目相對,默然無語。

  半響,司馬懿張了張嘴,想說卻沒有說話,最后狠狠地跺了跺腳,袍袖一卷,消失在帳中。

  看著司馬懿離去,諸葛亮淡淡一笑,眼中盡是堅定之色。

  這日正值八月中秋,是夜明月高懸,銀河耿耿。

  姜維按諸葛亮吩咐,引七七四十九人在帳外守護。諸葛亮獨自坐于帳中,面前七盞主魂燈成北斗之勢,七盞大燈外布七七四十九盞小燈,燈火忽明忽暗。

  猛然間七盞主魂燈燈火齊作,諸葛亮睜開雙眼,起身回轉拜倒在香案前,朗聲道:“祖師在上,弟子孔明轉世人間,承昭烈皇帝三顧之恩,托孤之重,不敢不竭犬馬之勞,誓討國賊。不意將星欲墜,陽壽將終。弟子上告,伏望祖師恩賜,曲延弟子陽壽十載,使得上報君恩,下救民命,克復舊物,永延漢祀。非敢妄祈,實由情切。”

  諸葛亮拜祝之后,不敢起身,直到第二天一早,聽到帳外傳來姜維的聲音。“老師,老師!”

  “進來!”

  等到姜維進賬,諸葛亮已經起身,聽姜維說對面司馬懿大營仍無兵馬調動的異象,諸葛亮苦笑著搖了搖頭,“罷了,罷了!若蒙祖師垂憐,賜陽壽十載,何愁不能一統天下。若事不成,我命危矣,大漢又怎有回天之力?”說完,諸葛亮吩咐姜維撤回各路探馬,暗做退兵的準備。

  時光流逝,到了黃昏時分,諸葛亮帳中七盞主魂燈燈火越來越盛,諸葛亮臉上漸漸露出喜色。

  而在漢軍大營中,離諸葛亮不遠處一帳中,漢前將軍魏延盤坐帳內。此時的魏延,全身上下籠罩在金光之中,那金光明亮如日,卻不離魏延周身三尺之外。漸漸的,魏延面容大變,頭上生出兩只龍角。

  魏延輕哼一聲,金光收斂其身內,雙眼中金光一閃,魏延隔著帳幕向諸葛亮所在的方向望去。雖然間隔數百丈遠,但魏延的雙眼看到了那隱隱沖天的火光。從蒲團上起身,魏延右手一翻,一把彎刀現于掌中。持刀在手,魏延消失在帳中。

  隨著魏延消失,他原本所在大帳突然炸開,在夜色漸漸降臨的黃昏時分,好似一聲驚雷平地炸開,驚得漢軍將士紛紛向爆炸之處觀望。

  守在諸葛亮帳外的姜維聽得一聲巨響,感覺就在不遠處,回身看了看,對身旁甲兵道:“爾等好生守護在此,我去去便回!”說著,姜維拎起鐵槍,快步向爆炸處走去。

  姜維剛走,就見一道金光落在帳前。守衛大帳的甲士見那一道金光墜下,紛紛舉刀抬槍。見那金光散去,魏延現身在面前,一人上前道:“魏將軍,丞相有命,任何人不得入帳!”

  魏延聞言也不答話,手中刀一卷,刀光席卷,五個大漢精銳甲士在刀光下斷做兩截。

  魏延乃昔日昭烈皇帝麾下大將,在軍中威望甚高,誰也沒想到他會暴起行兇。可眼見袍澤慘死魏延刀下,眾甲士紛紛向魏延出手。

  可惜的是,這些人雖有忠心,但卻不敵魏延神通。魏延連出三刀,七七四十九名漢軍精銳甲士皆倒在血泊之中。

  殺人之后仍然神色如常的魏延一刀破開大帳,縱身而入。

  進到帳中,見諸葛亮身披大氅披頭撒發的坐在帳中,魏延面露譏笑,揮刀向諸葛亮斬去。

  閃爍著金光的彎刀臨身,諸葛亮仿佛一無所知,仍閉目而坐。

  眼看諸葛亮就要亡命在魏延刀下,一道青光從諸葛亮身后沖起。咔嚓一聲脆響,魏延手中彎刀崩碎,而那青光破了彎刀之后,仍然去勢不改,直擊在魏延頭頂,將魏延擊翻在地,額頭上流血不止。

  看到魏延沒死,諸葛亮有些驚訝,但在看到魏延頭上雙角時,不禁笑道:“原來是龍族之人,難怪得天獨厚。”

  聽諸葛亮的話,魏延悄悄向四周望去,發現剛才擊打自己的青光消失不見,心里有了些底氣。不顧頭頂流血,魏延翻身躍起,雙臂一震,雙手化為兩只利爪,向諸葛亮抓去。

  見魏延殺自己之心不死,諸葛亮哈哈大笑,不躲不閃也不抵擋,就有那一道青光憑空而現,直擊在魏延胸前。

  感覺胸口處一陣劇痛,魏延不禁低頭去看,見胸前一個窟窿不斷往出流血,心中大駭。

  青光再次擊傷魏延,于空中一轉,落在諸葛亮身前,一道青色光幕垂下,將諸葛亮與魏延隔開。魏延那一雙足可開山裂石的龍爪,在這薄薄的一層光幕前卻一次次無功而返。

  閃爍著寒光的虎目死死盯著青色光幕后的諸葛亮,魏延難以抑制心中驚訝:“你連仙道都未成,怎會有如此手段?”

  諸葛亮淡淡一笑:“魏延,就不要白耗氣力了,此乃我截教祖師以無上法力凝聚而成的上清仙氣,若是祖龍至此或可,你還不行!”

  “你…”魏延聞言又氣又驚,氣的是諸葛亮言語中不把他放在眼中,甚至提起他龍族之祖也無絲毫敬意。驚的是面前光幕竟然是陳九公手中所出,雖說諸葛亮的話讓魏延心中生怒,但魏延也不得不承認這青色光幕的確不是自己能破得開的。

  “難道要無功而返了么…”在劉備麾下臥底多年,魏延等得就是這一刻,可不想被圣人神通所阻,雖心中無力,卻也不甘心。

  就在此時,帳中在七七四十九盞小燈中圍繞的七盞主魂燈齊齊發出耀眼的燈光。眼角余光掃到那抖動的火光,魏延面露冷笑,仰頭怒吼一聲,雙爪一分,數十道寒光如劍,向那七盞主魂燈疾射而去。

  “龍族小兒,退去…爾敢!”諸葛亮雖有陳九公所賜上清仙氣護身,不懼魏延刺殺,但這上清仙氣是陳九公未證道時所凝,可保諸葛亮無憂,但卻無擊殺魏延之力。此時諸葛亮正行那逆天改命之事,魏延的生死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放魏延離去才是最好的選擇。但這魏延也不是善茬,刺殺諸葛亮未果,就要以破諸葛亮七盞魂魄燈的方式,刀不血刃的誅殺這位大漢丞相。

  看到魏延所為,饒是諸葛亮性情溫和,也不由得大怒。雙手一翻,面前的青色光幕消散,化作一陣清風席卷,那道道寒光被清風盡卷,消失得無影無蹤。

  “魏延!受死!”

  怒吼聲如滾滾驚雷,姜維持槍沖入帳中,一震手中槍,鐵槍微微顫動,隱隱發出聲聲龍吟,直刺魏延后心。

  “不好!”這在心中暗呼不好的不是魏延,反倒是一直穩坐釣魚臺的諸葛亮。本來他不是怕魏延,但多了姜維之后,諸葛亮不得不分心照顧他。

  果然,這姜維根本不是魏延對手。只見魏延左手抓出,一把將槍尖捏在掌中,施力之力姜維如炮彈般飛了出去。

  將姜維擊飛出去,魏延怪叫一聲,整個人化作一道幽光。這幽光在空中一抖,一條長百丈上下的蒼龍。

  巨大的蒼龍之軀一現,那本就被破開的大帳瞬間粉碎,七七四十九盞小燈齊齊熄滅,只有那七盞主魂燈仍在上清仙氣的護持中安然無事。

  龍吟聲響徹百里之地,蒼龍呼嘯而下,長牙舞爪的向諸葛亮撲去。

  面色陰晴變幻,諸葛亮心底一嘆,一層青色光幕憑空現于身前,將蒼龍阻隔在外。可與此同時,那七盞主魂燈就暴露在蒼龍爪牙之下。

  那蒼龍仍以爪牙威脅諸葛亮周全,牽制上清仙氣所化光幕,只是將尾一甩,直奔七盞主魂燈拍下。

  龍尾未至,七盞主魂燈仿佛有意識般感覺到了威脅,頓時火光齊作,在那火光中一條條火蛇凝聚成形。

  條條火蛇竄起,纏繞在蒼龍尾上。而隨著火蛇纏身,蒼龍尾部發出滋滋的聲音,又有黑煙冒出。

  尾部被火所灼,蒼龍口中發出哀嚎的同時,也激起他心底的殺意,強忍著劇痛揮尾拍下。

  一聲巨響伴隨著龍尾拍下,隨著七盞主魂燈泯滅,塵土飛揚,一個巨大深坑出現在原來七盞主魂燈所在之處。

  毀了七盞主魂燈,見諸葛亮口中噴出一股血箭,蒼龍目中露出喜色,巨大的身軀一抖,重新化作魏延模樣從高空落下。

  “老師!”這時,姜維轉醒過來,見諸葛亮衣襟帶血,神色萎靡,慌忙奔至諸葛亮身邊,將他扶住。

  剛才那般動靜早已驚動了漢營將士,眾將士紛紛聚攏過來,將魏延圍住。

  “哼!”面露不屑之色,魏延沖著諸葛亮喝道:“諸葛亮,你大限將近,死期至矣!”

  諸葛亮擺了擺手,示意姜維退開,身形微微顫抖著向魏延走去,他所過之處,漢軍將士如潮水般向兩旁涌開,給他讓出一條走向魏延的道路。此時的諸葛亮雖面色蒼白,嘴角尚有隱隱血跡,但他周身之外青光勃發,在漢軍眾將士眼中,自家丞相反倒有種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覺。

  站在魏延對面十步之處,諸葛亮笑道:“亮不知自己還有陽壽幾許,但卻知你即將遭劫,且命不久矣!”

  “哦?哈哈!諸葛小兒,事到如今,你還呈口舌之爭!我乃北海龍王四太子,誰能殺我?誰敢殺我!”被萬余大軍圍著,魏延卻凜然無懼,身上還隱隱流露出王者之氣。

  聽魏延口出狂言,漢軍眾將士皆怒,前排將士不待諸葛亮將令,舉起刀槍向魏延砍殺過去。

  “哈哈哈…”刀槍加身,魏延不但不懼反倒哈哈大笑。隨著魏延笑聲,層層幽光自其身擴散開來,向四周卷去,將近身的三十多人籠罩其中。

  砰!砰!砰!砰…

  除了有上清仙氣護身的諸葛亮外,被幽光籠罩的其他人盡數爆開,這些漢軍士卒死狀極為慘烈,若是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尸骨無存。

  這些袍澤的慘狀驚得漢軍眾將士不敢上前,這真的是太狠了,即使是這些浴血多年的老兵,早已無懼生死,但尸骨無存卻是讓人有些無法接受。

  以一己之力威懾千萬人,魏延心中豪氣頓生,仰天長笑:“誰敢殺我?誰敢殺我!”

  “我敢殺你!”

  突然,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聽那語氣仿佛剛從深井里打上來的冷凈水,清淡幽冷。

  “誰!”這聲音入耳,魏延沒有由來的心神顫抖,憑著感覺尋去,只見無盡的青色將北方天際籠罩。此時魏延整個人就好像墜入了冰窟,全身法力也似被凍結一般,運轉不開來。

  在這一瞬間,魏延就拿定了主意。將身一晃,魏延整個人化作一道幽光疾馳向東。

  看到魏延逃走和天邊無際的青光,諸葛亮向北方叩拜:“不知是哪位師長駕臨,弟子諸葛亮誠心叩拜!”

  諸葛亮話音剛落,那天邊青光消失得無影無蹤,清冷的聲音旁人無法聽見,只入諸葛亮耳中。“天道萬事不由人,一心實難與命爭。他年歸回截教日,不沾因果與凡塵”

  早在魏延打碎自己布置的七盞主魂燈時,諸葛亮就知大勢已去,現在聽此人這番話,更是心灰意冷。但想起一事,諸葛亮不禁開口連聲呼喚。

  可無論諸葛亮如何呼喊,都沒有人響應。知這位師長已然離去,諸葛亮在姜維的攙扶下起身,喚眾將入帳,商議退兵之事。

  “老師,您怎知有人來誅魏延?”扶著諸葛亮向帳內走去,姜維將心中疑惑道于諸葛亮。

  諸葛亮聞言,哈哈一笑:“為師也沒想到那位師門長輩回來,不過他魏延既然有膽害我,我截教眾同門必不與他善罷甘休!”

  且不說諸葛亮如何安排身后事,單說那魏延向西方逃去,雖不知來者是誰,但見其洶洶來勢,自知不敵的魏延在絕了諸葛亮生機后,怎會甘心為諸葛亮陪葬?

  不知飛出幾許路程,魏延在空中止住身形,立于高空眼望四方,見無人追趕,不禁長出一口濁氣。

  “龍族小兒,吾已在此等候了!”突然,一個聲音好似那催命之音般在魏延耳旁響起。剛剛放下心來的魏延心中大駭,其身一晃,如離弦之箭向西方疾射而出。

  可就在魏延剛剛沖起,躥出約有十丈,還沒有將速度提起時,猛地一個踉蹌,強行剎住去勢。

  就在魏延面前,約莫百丈之處,一灰袍道者負手而立。方才明明無人之地,憑空冒出個活人來,讓魏延震驚的是此人如何出現在此,甚至什么時候出現,自己都一無所知。

  “你…是何人?”魏延上下打量此人,來人看上去年紀不過雙十,相貌清秀。若不是來無影蹤顯示此人道行高深,恐怕魏延還會當他是誰家的使喚童子。

  年輕道人面無表情,眼中寒光閃爍,咬牙說道:“截教六耳!”

  “是你!”魏延聽來人之言,不禁駭然。身為龍族布在人間的棋子之一,截教圣人陳九公門下的幾大弟子,魏延雖然未曾一一見過,但卻都有所耳聞。這六耳隨陳九公修道多年,在當年的人間大劫中,六耳更是大放光彩,乾坤尺下不知有多少妖王、大妖損命。

  人間大劫后,五教爭人間道統,六耳奉截教教主之命立道場于武當山。這些年來,武當山道真宮彌天道真仙君的威名,在人間廣為流傳。人們都傳這位仙君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堪稱人間大能。

  別看他魏延是龍王太子,姜維在他面前一巴掌就被扇飛,萬余甲士也被他視為無物。可對上六耳,單單回想那將天際籠罩的上清仙氣,魏延就知道自己絕非六耳對手。想當年哪吒尚不滿十歲,就能怒抽敖丙龍筋,這些圣人門人哪個是省油的燈?

  六耳乃六耳獼猴得道,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萬物皆明。今日本在武當山彌天宮中為門人弟子講道,猛然心念一動,腦后六耳微動,就知諸葛亮陽壽將盡。此次出山原是打算相助諸葛亮一臂之力,可不想來晚一步,被魏延破去了諸葛亮的主魂燈。在懊惱自己來晚時,六耳突然明了天機,知道諸葛亮遭劫乃是天意,但魏延加害截教門人,這仇卻是不可不報。

  回想諸葛亮尚未轉世人間之時,曾在光明山下聽過自己講道,今日再受輪回之厄,不知何日能重歸金鰲島,六耳就痛心不已。思想這些,六耳不禁深恨魏延所為,狹長的雙眸中寒光爆射,刺得魏延顫顫驚驚,恐慌不安。

  魏延也知龍族自祖龍歸回,就與截教撕破了面皮,這些年明爭暗斗不斷。今日自己間接地壞了諸葛亮性命,現在被六耳堵住,就是跪拜求饒也是無濟于事。知六耳不會放過自己,魏延一咬牙,抬頭看著六耳,惡狠狠地說道:“賊子休得猖狂,天數輪環,他日必有你落難之時!”

  聽到魏延惡毒之言,六耳怒極反笑:“哈哈哈…龍族小兒,六耳或有遭劫之日,可你是看不到了!”說到此處,六耳左手伸出,食指一指,上清神雷憑空轟下,只聽得一聲炸響,魏延在雷下化為灰燼。

  誅殺了魏延,六耳懸于空中眉頭緊鎖,臉上隱隱有憤恨之色,似乎殺了魏延還不解恨。

  掩蓋在頭發下六只耳朵齊動,六耳嘴角一彎,面露微笑。尋了方向,直往西方飛去。

  方才那魏延向逃竄,帶著六耳一路往西,將至人間與西牛賀洲的兩界屏障所在。六耳西行不久,從天而降,落在一山上。

  這山雖有些險要,但卻無甚稀奇,只是在山凹處滾滾紅云。六耳憑空浮于離地三尺之處,飄然向那紅云之下而去。

  越是臨近,就越感到熱。饒是六耳道行高深,也覺得有些不舒服。

  等到六耳來在紅云下方時,前面一陣嘈亂聲入耳,一個驚喜的聲音隨風傳來,“六耳師兄!”

  “圣嬰!”眼見一團紅光向自己撲來,六耳心中喜悅,開口呼喚。

  洪荒沖至六耳身前,化作一粉嫩童子,這童子生的白白凈凈,頭扎雙髻,身上套著火紅的肚兜,赤著一雙小腳奔至六耳近前,一把拉住六耳衣袖,口中埋怨著:“師兄,這些年你怎么不來小弟這里玩耍?”

  這小童正是陳九公座下弟子牛圣嬰,也就是小名紅孩兒的那個。他奉陳九公在此,與六耳、洪錦他們不同,六耳、洪錦在人間立道場是為了傳道。而紅孩兒在此,卻是為了占山為王。因為陳九公吩咐紅孩兒不可輕易離洞府,所以這么多年,紅孩兒一直老老實實的在山中…做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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